王秀玉
色彩作為視覺語言,具有象征意義,能對人們的感知、記憶、聯想、情感等產生影響。
色彩的表意功能和符號指向性體現在色彩的抽象和象征作用上。這種抽象、象征作用總是與一定的訴求主題聯系在一起,使其呈現出豐富的意蘊。如白色具有純真、潔白、神秘等抽象象征含義等。那么,在戲劇服飾設計過程中如何在傳統的程式化用色基礎上融入更多的時尚色彩語匯,是我們考慮的要點。傳統的戲劇服裝繼承了中國民族藝術的裝飾色彩觀,用色鮮艷亮麗,具有很大的藝術夸張性;而在現代的設計理念中,由于受話劇元素的影響,較少使用飽和度高的色彩,更多的是運用對比的手法,靠人物與人物之間的色彩對比,人物與環境的色彩對比,以及色彩本身的視覺語言來達到表情達意的目的。
在戲曲服飾中,賴以表達人物身份、性格、情感、品質的手段,除了色彩,還有紋樣。
傳統戲曲服飾圖案同樣有著明確的提示和指向性。 “寧穿破,不穿錯”,可見,色彩與紋樣的處理在戲曲服飾中有其獨特的定律和個性。如梅蘭竹菊四君子,是隱喻角色的身份、品格、氣質等。紋樣作為人物外在表現的重要手段,以它特有的比喻與象征方式,在立意和處理上恰如其分地將人物身份、性格以及內心活動表現出來。
在這里,就戲曲服飾色彩與紋樣的指向性,筆者談一談為閔劇《潘金蓮》設計服飾時的感受:
潘金蓮在張大戶家中正當花季,對生活、對愛情充滿向往與渴望,在服裝設計時,采用帶綠調的鵝黃裙配黃綠坎肩,用橙色作點綴,讓她全身充滿青春的氣息。而武大郎的服飾,則擯棄傳統的藍便衣搭配白短裙的做法,采用土黃與淡灰鍺色相搭配,并在明度上做了一些處理,讓他與佛堂的背景相接近,顯得更渺小猥瑣,以此襯托潘金蓮的青春亮麗。潘金蓮婚后無性的生活極其壓抑苦悶,加之丈夫人矮志更短,畏權懼惡甘從他人跨下鉆,這一切使得她在人前更抬不起頭。此時灰藍上衣配灰橡皮紅裙,把她的心情、處境通過這種色調傳遞給觀眾,也與第一場形成很大落差,更與窗外踏春的才子佳人形成鮮明的對比。潘金蓮向武松表達心中的愛意那場,潘金蓮身著玫紅裙子,外罩粉紅的紗衣,由于是冬天,特地在紗衣外加一些動物毛作裝飾。雖是一身冬裝,但玫紅的色調讓觀者感受到潘金蓮內心洋溢的愛意,與武松一身的黑衣做對比,運用冷暖的強對比表達出二人的心情。當示愛被拒絕后,潘金蓮的心墜入無底的深淵,此時身著藍綠色上衣搭白裙,顯得既素雅又清醒,同時藍綠色又是最具療傷效果的色彩之一。當奸情暴露,西門慶脅迫潘金蓮下毒,此時的她幡然醒悟自己是在飲鴆止渴,其心境用帶藍調的灰最貼切,因為純度低的灰色容易給人以灰燼毀滅的感覺。當武松要歸來,她知道自己將被武松殺死便一身素縞,平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在宋代也一度流行“孝裝”,時人以一身素縞為美)但她在死之前仍想將自己對武松的感情表白出來,畢竟她對武松的感情仍然是純真的,因此全白對披上繡黑、 白、 灰三色蘭印花紋樣,這樣即醒目又不失淡雅,而武松服飾則采用全黑箭衣繡灰、白裝飾紋樣,黑白的強對比帶來較強的視覺沖擊力。全劇從青春亮麗的色彩到代表死亡毀滅的白色,通過不同的色系把潘金蓮各個階段的心路歷程直觀地表現出來,對人物的身份、命運進行恰如其分的詮釋。
俗語說“遠觀色,近看花”。如劇中張大戶,傳統戲曲服飾中老生對披多用祥云如意、 福壽等紋樣,而且紋樣的外輪廓基本上都是圓形,該劇為了能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將常用的圖案《蝠壽團》設計成菱形,這樣更能凸顯人物奸猾的性情。傳統戲曲中的文、武小生大都采用梅蘭竹菊、玉堂富貴等紋樣,而《潘金蓮》中的西門慶因具有又陰又柔的性格,在傳統白色生衣上繡蝴蝶外形的牡丹花,并把傳統武生巾的頂部設計成V形,用孔雀毛代替“火焰”裝飾頂部,兩側如意頭下的帽穗設計成單邊,并把它的長度加大,形成不對稱的美。這樣既區別于《化蝶》中梁山伯的形象,又與傳統的花花公子形象有著天壤之別。在脅迫潘金蓮毒害武大郎這一情節中,更是選用藤蔓與有毒的花卉作紋樣,以藤喻情,以花喻人。
在視覺感受中,完美的色彩運用,不僅起到美化和裝飾的作用,而且還直接或間接地傳遞信息,成為表情達意、渲染氣氛、傳遞美感的重要語言手段。而紋樣的夸張性、寫意性和裝飾性特征,寓意性表現手法與戲劇本身的表演形式也是統一的。歸根結底,色彩的表達與紋樣的運用,都是為了更好地塑造及表現人物形象,一切為塑造人物服務。
(作者單位:福建省閩劇院)
責任編輯: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