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霞整理
一 “學術蘿卜”
易中天
■ 佚 名
幾年前的易中天,博不精,專不透,高不成,低不就;今天的易中天,讓人們喜歡聽,聽得懂,記得住,用得上。崇拜者對他趨之若騖,批評者對他毫不留情。對話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一同體驗他的麻辣生活。
易中天說:“我是一個大蘿卜,一個學術蘿卜。蘿卜有3個特點,第一個是草根,第二個是健康,第三個是怎么吃都行。你可以生吃,可以熱吃,可以葷吃,可以素吃。而我追求的正是這樣一個目標,老少皆宜,雅俗共賞,學術品位,大眾口味。”從這段話不難看出易中天的為人和性格,沒有文化人的自視清高,能被稱之為誠實坦率。
爭議風暴辣得有味
讓易中天出名的是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的《百家講壇》。自從他在《百家講壇》錄制了《漢代風云人物》和《易中天品三國》以來,兩個系列節目的收視率居高不下,《漢代風云人物》更是位列央視十套前茅,以至于他現在在《百家講壇》欄目里已經開講《易中天四品三國》了。
在接受《百家講壇》的邀請之前,易中天的知名度還僅限于廈門大學和他的專業學術領域。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是易中天名字前的一貫稱謂。出名前的易中天長期從事文學、美學等跨學科研究,可是到了快要退休的時候卻上了電視而且還講起了不屬于本專業的歷史學科。一時間,關于易中天不務正業的說法也越來越多。但易中天依然我行我素,不去理會,因為他并沒有不務正業。作為大學教師,每一個人也都要計算課時,按勞分配,絕無特殊待遇,易中天也不例外。作為教師,他的確合格,他在學校每次上課都是在最大的教室里,學生聽他的課也絕對要提前搶座位。說到這點的時候,他頗為自豪。
一次偶然的機會,《百家講壇》的一位策劃人發現了易中天,因為在電視上當別的學者都在談論很學術的問題時,他卻談到了自己小時候吃熱干面的感覺。于是,這位策劃向《百家講壇》的制片人推薦了他。又恰逢易中天曾經寫過一本《品人錄》,正好對上了《百家講壇》當時要推出的漢代風云人物這個系列。時機成熟,兩邊一拍即合。就這樣,易中天走上了《百家講壇》的講臺,成為觀眾眼里的麻辣教授。
錄制《百家講壇》徹底改變了易中天以前規律的學者生活,每個月他都要在廈門和北京之間往返好幾次,每一次到北京會錄一個星期的節目。而且近兩年在圖書市場上,“易中天”這3個字幾乎成了暢銷的保證,而對習慣了清靜的易中天來說,在廈門家中安靜地待上幾天反而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對于這個爭論,易中天的態度一直很明確。他覺得自己只是以一種調侃的表達方式來表述學術觀點,當然除了調侃還有很多種表達方式,每個人的選擇都可以不同。而且,他也不是這種方式的發明人,因為早在史學大師呂思勉先生的《三國史話》里面就提到過,說做郎官,就是去做公務員。他覺得只是因為自己的這種方式被電視放大了而已。
對于那些批評的聲音,易中天也不是一概而論。他也對其中一些涉及到重大根本性問題做了認真思考。上海一位編輯的批評在易中天看來就相當有份量。那位編輯說,易中天曾經說曹操是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他覺得易中天發出了一個危險信號。社會是需要規范的,做人是要有顧忌和底線的,如果大家都去做真小人,會對社會造成極大的危害。因此,易中天在整理完自己的《品三國》的書稿以后,時間很緊張的情況下用了1.4萬字的篇幅回答了這個問題,并在回答中再三表示對這位編輯的感謝和敬重。
平淡生活麻得地道
如果說《百家講壇》改變了易中天的教師命運,那么參加考試就改變了他的人生命運。1965年,易中天高中畢業,之后的10年里,易中天一直待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在那里當過幾年中學教師,1978年恢復高考之后,30歲的易中天直接考上了武漢大學的研究生。
易中天選擇直接考研究生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當時在新疆建設兵團是高三的語文老師,那個時候恢復高考,他想,要和自己的學生走進同一個考場,要是自己考不上,那該多丟人。于是,他直接選擇了考研究生。
武漢大學研究生畢業之后,易中天留校任教,在這期間,易中天讀到了兩本書,一本是哲學家、美學家李澤厚的美學著作《美的歷程》,另一本是歷史學者黃仁宇的歷史專著《萬歷十五年》。這兩本不同于傳統學術著作的書帶給易中天強烈的震撼。這也成為易中天后來教學風格的一種范本。
大學是一個講究專著和職稱的地方,在武漢大學,易中天工作接近10年,也只是一個講師,他離開武漢大學前才評上副教授,分配的房子只有10平方米。易中天承受著那時候很多高級知識分子承受的壓力。因此上世紀90年代后期,易中天把自己跟媒體的接觸稱為“生產自救”,靠自己的書來換錢換經費。在這個生產自救的過程中,易中天出版了《閑話中國人》、《品人錄》、《中國的男人和女人》、《讀城記》等4本“隨筆體學術著作”。從這些書名可以看出,易中天的研究方向和心態漸漸發生了變化。
1991年,在武漢大學工作了近10年后,易中天來到了廈門大學,那時候,大學之間的人才流動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當被問及原因時,他毫不避諱地說是為了養老。
從幾年前不為觀眾知曉到今天成為明星,易中天本人也像他講的歷史一樣,讓人們從里面品出了不太一樣的味道。60歲的易中天巳經到了退休年齡,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人們開始關心他下一步的選擇,會往何處去呢?
二 聽易中天
說“禪”
■ 彭東明
認識易中天老師,是18年前的事,那年我考入武漢大學作家班就讀,他在武大中文系當講師,給我們開了一門名曰《中西美學比較》的課。這門課雖是選修課,但聽的人蠻多,不但中文系的本科生喜歡聽,而且作家班里這些吊兒郎當的人也喜歡聽,甚至還有其他院系的也跑來聽。因此每次易中天老師一開講,總是要在幾百人的大教室里,而且這還不夠,每每過道上以及教室后面都擠滿了人。有一些精明的同學早早便將書包放到教室去占位子,免受站著聽課之苦。但是有一些同學不管你占沒有占,來了便坐上了。這樣,常常要發生一些爭執,無疑是一方說這位子我放了書包占的,一方說我比你先來 到……吵吵鬧鬧中,易老師一開講,爭執就不了了之。但是有一回,易老師已經講了十幾分鐘,下邊為爭座位突然大吵起來,吵架的聲音完全淹沒了易老師那抑揚頓挫、輔音很重的渾厚的男中音。于是易老師便停下來了,斜倚在講臺上靜靜地聽他們吵,盡管是那樣懶散地靠著,但仍是一派儒雅之風。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時蟬鳴如嘶,如柱的陽光穿透過窗外的老樟樹。直到同學們自覺靜下來,易中天老師才接著又講。
有一回他在給我們作家班談“禪”。易老師是能將“禪”談得很玄的,甚至比“禪”還要“禪”出許多。他說:五祖禪宗在設壇講禪時,問他的弟子們,這廣場上的旗子在飄著,到底旗在動,還是風在動?弟子中有的說是旗動,有的說是風動,爭執不下。五祖禪宗說:不是旗動,也不是風動,是你們的心在動呵!五祖禪宗接著問他的弟子們: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長?于是,有的說60年,有的說70年、80年,也有的說一百年,甚至更長一些……五祖禪宗搖著頭說:你們都沒說對,人的生命只在呼吸之間……南方有一種椿樹,能夠活八千年,東海有一種靈龜,能夠活八百年……而朝花,卻只是曇花一現。那么,朝花與椿樹相比,誰的生命更長呢?沒有長短。一樣的,都是完成了生命的過程……這時,五祖禪宗發現有一個弟子,隨手捻起草地上一朵小花,臉上浮著發自內心的微笑……于是,這時五祖禪宗便決計要將他的衣缽傳給這位弟子了,只有他領悟到了禪,懂得了生命的真正意義——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生命的美好!
因此易老師就說:禪是很玄的,要走進去是不那么容易的。禪的第一境界,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禪的第二境界,山已經不是山了,水也已經不是水了。走到禪的第三個境界,才發現山還是山,水也還是水……禪的最高層次的境界是深不可測的,是摸不到邊的,是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所以,易中天老師最后鄭重強調,我今天所講的全是糟粕,全是沒有用處的,連禪的皮毛都不是,真正的禪是講不出來的,你們自己去領悟吧!
于是,同是湖南老鄉的王平同學提出來:易老師,那在考試的時候,我們就交一張白卷給你,你自己去悟去吧!
于是,易中天老師就趕忙莊重申明:那我就給你們打一個零分,你們自己去悟去吧!
于是就哄堂大笑,這一回,易中天老師自己也笑得前俯后仰。
三 易中天是
表演藝術家
■ 再見肖申克
我驚奇地發現,易中天,他也許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學者,一個作家,一個教師,但他更是一個有著特殊意義的藝術家,一個表演藝術家。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漸漸地和袁闊成、單田芳、郭德綱甚至黃建翔聯系在一起,是的,易中天老師是一個表演藝術家,他的成就,和他講座時應用的技巧、和他那非常適合依靠聲波傳播的信息、甚至和他那獨特的南派普通話、他那上鏡的形象、面對聽眾平易近人的風度、他對包袱的處理(請老師們注意,易老師每節課,都有至少五個包袱要抖,他這個風格甚至影響了后來上百家講壇的其他學者。他的成就和這些的關系遠遠超過和學術的關系。
易老師是一個杰出的表演藝術家,他的表演通俗易懂、老少皆宜、引人入勝、雅俗共賞,他是我們這個時代創造出的明星,他的出現,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偶然性蘊藏在必然性中。這個客觀規律,是誰也打破不了的,每個時代需要每個時代的娛樂方式和娛樂人物。
人民需要易中天,人民感謝易中天,易中天,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民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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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彭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