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兒童言語生命的健康生長

楊采涓

作文要為學生提供足夠開放的思考與言說的空間，讓孩子有話想說，有話要說；作文指導要能耐心傾聽與悉心呵護，讓孩子敢于表達，樂于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

一、對話——讓作文成為孩子心靈的傾訴

張志公先生談到作文教學的時候。曾與學生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張志公：小同學，你叫什么名字呀?

學生：老爺爺，我叫李小明。

張：你念幾年級啦?

生：三年級。

張：你會寫請假條嗎?

生：我不會。

張：那你請過假嗎?

生：請過一回。

張：給我說說，你是怎么請假的。

生：有一回，我姥姥感冒了。那天，我爸爸出差到外地去了，我媽媽又正好要開會，不能請假。媽媽叫我下午請半天假，在家里侍候姥姥，等她下班回來再陪姥姥去看醫(yī)生?？晌覐膩頉]請過假，不知怎么對老師說，心里有，最緊張。但想到姥姥生病，一個人呆在家，會挺難受的，我就鼓起勇氣向班主任請假。我說：“劉老師，我姥姥生病了。我爸爸媽媽出差、開會去了，姥姥一個人在家要人照顧，我下午請半天假，在家里照顧她。請您批準?！?/p>

張：你照著寫下來，照著寫下來……

生：嗯!(李小明一會兒就寫好了)

張：唔，很好。把后邊對劉老師說的話單獨寫下來，就是請假條了。明白嗎?

生：明白。

張：下回你會寫請假奈了吧?

張：我會了!(非常高興的樣子，也許李小明會想：原來寫請假條一點兒不難)

很多人把作文神秘化了，非要講得高深莫測、云山霧罩不可。李小明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剛開始學作文。如實記下她請假的事由、經(jīng)過和內(nèi)容，乃至心理活動，文字通順明白，這不就是一篇好作文嗎?可見，寫作是把心里想說的、要說的、非說不可的話“發(fā)表”出來，只不過我們給她找了一個傾訴對象。

人總是為了一定的交際目的而進行言語活動的?！罢莾和f話的自然性和口頭語言受到內(nèi)部誘因的制約，使語言符合其本來的使命——交際，才能最有效地促進語言的發(fā)展?！?贊可夫語)語言的交際功能，實質(zhì)上就是人們?yōu)榱艘欢康亩M行的言語活動，它屬于動機的范疇。而“用詞造句，連句成段，連段成篇”等是關(guān)于語言表達的規(guī)格要求。屬于目的的范疇。目的是外在的，總帶有一定的強制性，唯有動機，才是穩(wěn)定而持久的“內(nèi)驅(qū)力”。學生學習語言，首先關(guān)注的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言語行為，而不是“用上什么詞”，“寫幾句話”還是“一段話”?！皬膭訖C走向目的”是心理學的一條重要規(guī)律，作文教學也必須遵循這一規(guī)律。教師要善于把作文訓練的規(guī)范要求化為學生的內(nèi)在動機，使學生作文時有明確的自我意識、目的意識和對方意識，成為真正自覺地表達、交際的主體。學生只知道是教師要我這樣寫，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寫。由說到寫。由口頭語言到書面語言，是由無形的有聲語言向定型的文字符號的轉(zhuǎn)變；是由“對話型”(甚至是“應(yīng)答型”)的言語活動向“獨立型”的言語活動的飛躍。實現(xiàn)這一飛躍的最大難點是對象和語境的“抽象”即談話的對象和語言環(huán)境都由“在場”變?yōu)椤叭眻觥保枰肯胂髞眍A(yù)設(shè)對象和情境。而這一點，正是被我們的作文教學所嚴重忽略的。我們必須對此予以高度重視，盡可能為學生創(chuàng)設(shè)交際情境，讓他們把每一次作文訓練均看成一次現(xiàn)實的言語交際活動，能根據(jù)不同的對象，不同的場合，不同的目的，考慮表達的內(nèi)容和方式。

科學研究表明，每個人都擁有極大的潛能，但一個人取得最終成就不是取決于他擁有多少潛能，而是發(fā)揮了多少潛能。我們所能做的是，創(chuàng)設(shè)學生的展示平臺，充分激發(fā)學生展示發(fā)表的愿望，以開發(fā)學生的創(chuàng)作潛能。當習作成為他們心靈的需要時，當他們在習作方面的主體意識也就是我所謂的對象意識被真正喚醒時，我們的習作教學才算是真正成功了。

二、發(fā)現(xiàn)——讓孩子描繪眼中大千世界的美麗

上海大學李白堅教授給小學生上了一堂作文課：發(fā)給孩子們幾枚外國硬幣，要他們記錄看到的硬幣的模樣、描寫硬幣落地的聲音，根據(jù)硬幣落地的聲音猜測是哪枚硬幣，并寫一寫自己的感受；出乎意料，學生們幾乎是在“耶!耶!”的歡呼聲中度過了兩節(jié)作文課，課堂上學生平均每人寫了600字，而且都是生動活潑、富有個性的真情流露。

李教授的課，選取了很好的生活素材，并把這種素材“拉進”了課堂；于是，學生便有了“米”，他們自然個個都成了“巧婦”。

李教授還有一節(jié)關(guān)于“兩分鐘有多久”的課堂作文教學課，這兩節(jié)課更是充滿了智慧與想象。其實這是一個有關(guān)時空的大話題，其課大致為：讓學生用“兩分鐘”的時間寫一寫“我們的教室”(記敘)，讓學生談?wù)勥@個“兩分鐘”是長還是短；再做第二個“兩分鐘”——每個學生都做一個有創(chuàng)意的動作，并且將這個動作“定格”“兩分鐘”之久!在此之前，先要寫一寫這個動作：頭怎么擺、左右手怎么擺，左右腳怎么擺……(說明)“定格”“兩分鐘”后，讓學生相比這個“兩分鐘”和前一個“兩分鐘”，哪一個感覺更長些，并寫下來。(感受)第三個是讓學生在教室里“瘋”上“兩分鐘”!三個“兩分鐘”很快過去了，最后請學生寫一寫，這三個“兩分鐘”哪個最長?哪個最短?還要談?wù)劄槭裁从羞@樣的感受?(思考)

本人借這兩節(jié)課想說明的是：這類課堂作文的時空觀與傳統(tǒng)的課堂作文教學大不一樣。傳統(tǒng)的課堂教學的時空基本是割裂的，生活時空、寫作的生活時空與品評時空三者之間互不交融，各自為政。

語文本位是生命本位，語文活動是生命活動。我們常常讓孩子寫作文，可是殊不知作文就是對生活情感的抒發(fā)。沒有愛、沒有責任，哪來的作文?作文是以“愛”和“責任”為根基的?！皭邸薄曌髡咭袕娏业膼坌?，他才會留心周邊事物，否則他就會表現(xiàn)得麻木不仁、冷酷無情，對周圍事物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愛從何來?積極地參與社會生活，實現(xiàn)人的社會化，就像鄭板橋先生畫竹子，他的前提是“愛”，有了“愛”才會去觀察，有了觀察，才能有揮毫潑墨；“責任”——要有保護美好事物的責任，遇到不良行為具有譴責的意識、不容忍的堅決態(tài)度。比如一群孩子在公園里見到鮮嫩的竹子不知憐惜，不發(fā)出美的贊嘆，一群人上前折斷好幾根才罷休，他們怎么會真情實意去贊美?而我們看見的人，沒有忍不住要上前說兩句的勇氣，沒有內(nèi)心的壓根兒的不滿，哪來的責任?

三、欣賞——給豐富想象一份真誠的呵護

著名童話作家鄭淵潔這樣回憶自己因想象而受到老師懲罰的經(jīng)歷：我上小學時，上課特別愛走神兒。比如老師說這個字念“天”，我就能一下子想到地，然后想到地上長了什么，然后又想到地底下是什么，然后可能又想到宇宙飛船……然后——可能就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讓我罰站，說一百遍“鄭淵潔沒出息!”

在語文教育中，大量缺乏詩意的教師對學生言語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的持之以恒地漠視。要知道，想象與童心相伴，多數(shù)人在他長大后，想象力也就隨風消失。而剝奪這份與生俱來的財富的，恰恰是教育，是缺乏想象力的教師。在教師善意的管束下，一代代孩子的想象力，連同自尊和自信，就像剪了翅膀的小鳥，無法在高空飛翔。孩子進入學校，似乎就和大自然和社會生活有了隔離，這就妨礙了他們的精神生活正常地發(fā)生和生長，使想象力失去了源頭活水。

這一時期，我們做老師的要給孩子自由言說的空間，欣賞孩子充滿詩意純真的話語，用兒童的眼光贊賞孩子的創(chuàng)造……這樣，我們的學生才會在未來開出絢麗多姿的花朵。

魯迅先生說：“孩子是可以敬服的，他常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處，想到昆蟲的語言，他想飛上天空，他想潛入蟻穴?！币虼耍胂竽芰Φ呐囵B(yǎng)尤其重要。孩子們的想象，不同于成年人，他們特別好奇、好動，玩打水漂、踢足球、捉蟋蟀；他們的思維特別活躍，可塑性大；他們異想天開，沒有框框。我們的指導就要因勢利導，努力讓孩子張開想象的翅膀，不知不覺地進入迷人的詩意的形象中。比誰想得遠，比誰想得奇，比誰閉上眼睛后腦中的圖畫美。他們陶醉其中“樂而忘返”，當他們在思緒萬千時動筆，才會碰擊出童心、童真、童趣的火花。他們常夢見自己在月亮上蕩秋千，常在樹上畫雪糕……這種可貴的想象，我們教師絕不能視為“無知”“幼稚”，而應(yīng)切實地加以呵護、稱贊。

想象力是一種天賦。想象是屬于心靈的。是人的生命中固有的，是一種生命潛能和沖動?？墒牵覀兂Ｒ姷竭@種自然生命沖動的流失，跟人的童年經(jīng)歷和所受的教育密切相關(guān)。在童年期，如果既沒有人給他講美妙的故事，沒有動聽的音樂和各種美麗的玩具，也沒有參與各種游戲，建造自己的家園，他的原始的言語生命意識——想象力就沒有得到養(yǎng)護。

每一個澆灌語文教育百花園的人，都不能違背孩子成長的自然規(guī)律。呵護言語生命的健康成長，讓學生真正充當言語交際的主人。把培養(yǎng)興趣和自信心放在首位，誘發(fā)其動因與動機，交給全部語言運用的主控權(quán)。在言語實踐中培養(yǎng)言語能力，在實踐中體驗言語功能，讓作文與學生生活相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