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霞
摘要:本文通過實例分析了中學語文教材中文學典型的復雜性,倡導多角度品讀典型的語文教學方法,力圖培養學生探究性閱讀和創造性閱讀的能力。
關鍵詞:中學語文;品讀;文學典型
萊辛說:“一切與性格無關的東西,作家都可以置之不顧,對于作家來說,只有性格是神圣的,加強性格,鮮明地表現性格,是作家在表現人物特征的過程中最當著力用筆之處。”[1]顯然,作為讀者的我們,最應該關注的就是“性格”的最佳載體——文學典型了。黑格爾關于“理想的主體性格”的思想指出,“理想的主體性格”不是某種性格特征的寓言式的寄托品,它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一,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世界,應具備三個特點:一是人物性格必須具有多樣性,即人物不是一種性格特征的抽象品,應具有多種特征;二是人物性格的主體性,即人物的多種特征的性格中,應當有一個主要的方面作為統治的方面;三是堅定性,即人物根據自己的意志作決定,一貫按自己的性格去行動。黑格爾的論述中的第一點和第二點是正確的,他所說的第三點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即作家在描寫人物性格時,要注意人物行動的一貫性,但如果把它定為一種模式,要求一切作品都這樣,則是不恰當的。人物的性格可以是變化發展的,雖然前后不一致,但如果作者寫出了這種發展過程或變化原因,在藝術上仍然是真實的,甚至可能是深刻的。所以我們關注文學典型的目光應該是多角度的。
先看看《范進中舉》〔義務教育課程標準語文實驗教科書(以下簡稱“義務教育語文”)九年級上冊第19課〕中范進中舉前后的變化:中舉之前,范進是個唯唯諾諾、老實巴交的人,小說中描寫“是個爛忠厚沒用的人”,自己吃不飽穿不暖,有點錢還想到救濟鄰居,見到平頭百姓還和他們拱手作揖,和他們平起平坐,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平民百姓。那么中舉之后呢,他就完全不一樣了。中舉后連稱呼都發生了變化。在中舉之前,他稱胡屠戶是“岳丈”,是尊稱,可中舉之后,他稱他的岳父為“老爹”了。雖然是長輩,但他的地位已經高于人家,他就不像以前那么稱呼了。小說第四回緊接著寫范進一系列丑惡的表現。在張靜齋的教唆下,他不顧戴孝在身,跑到高要縣湯知縣那兒去打秋風。在酒席上還扭捏作態,不肯用銀鑲的杯子和筷子,以顯示守孝,用木筷子,可夾起來卻是大蝦元子,送到嘴里吃。這是非常生動的描寫,從中我們可以看到范進中舉以后,他的人格被扭曲了,這種扭曲意味著他當官以后在仕途上將會怎么做,恐怕他會更多地去找回自己所失去的。那么對老百姓、對國家,他究竟能作出什么貢獻呢?這就很難說了。從中也可以看出科舉是怎么選拔人才的,真正選拔出的人才又是什么樣的。從范進中舉前后的經歷,從他人格發生變化這樣一種現象,可以看出當時千千萬萬的讀書人的面貌。
再以魯迅先生在《故鄉》(義務教育語文九年級上冊第9課)中寫到的閏土為例:少年閏土月夜看瓜刺猹,裝弶逮鳥,心里“有無窮無盡的希奇的事”,是兒時的“我”羨慕向往的英雄。二十年后,苦難的生活使他變得呆滯麻木,他“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他那“紅活圓實的手”,已變得“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松樹皮了”。更可怕的是他內心的變化,他見了久違的“我”,以“老爺”稱呼;面對苦難的現實,只是寄希望于求神拜佛。他是在生活的重壓下艱難地掙扎著的中國廣大勞苦民眾的代表。魯迅通過閏土的變化,寫出了中國農民的活力被封建社會扼殺的悲傷,寫出了中國封建社會農民苦難輪回的無可奈何,讓人過目難忘,感慨萬千。
生活本來就是那樣豐富多彩,一切事物不但紛繁復雜,而且不斷發展變化。寫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刻畫出他性格中的方方面面,而不是簡單地填寫一份性格統計表,是文學作品孜孜不倦的追求。我們在學習、閱讀這些文學作品的時候,“應讓學生在主動積極的思維和情感活動中,加深理解和體驗,有所感悟和思考,受到情感熏陶,獲得思想啟迪,享受審美樂趣。要珍視學生獨特的感受、體驗和理解”[2] 。而我們卻常常習慣將學生的思維硬納入某一凝固化的定論中,并要求其死記硬背,這其實是扼制了學生的創造思維,與文學作品的本性、語文教學的根本目的無異于南轅北轍。教師在進行文學作品教學時,要引導學生不迷信權威和書本,對流行的傳統觀念和現成的結論可以持分析和批評的態度。“正如數學教學應鼓勵學生一題多解一樣,語文教學也應該鼓勵學生對課文(特別是本身就具有‘說不盡的特質的經典名作)作出不同的理解。”[3]
比如,短篇小說巨匠莫泊桑的名作《我的叔叔于勒》(義務教育語文九年級上冊第11課)。一般認為,《我的叔叔于勒》通過刻畫菲利普夫婦拜金主義嘴臉,揭示資本主義社會中異化的人和人的關系。當講到菲利普準備請大家吃牡蠣時,許多同學對菲利普太太的一番話語露出了譏諷的笑。菲利普太太說:“我怕傷胃,你只給孩子們買幾個好了,可別太多,吃多了要生病的。”“至于若瑟夫,他用不著吃這種東西,別把男孩子慣壞了。”她說得何等冠冕堂皇:既愛惜自己,又關心別人;既疼愛孩子,又注意教育。但究其實質,只不過是既要顧全面子,又舍不得花幾個小錢。當我滔滔不絕地講述時,卻發現一個女學生的眼角有淚光閃動。下課后我找她聊了聊,她說她媽媽就像菲利普太太。家里買來了幾個蘋果,她肯定不會吃上一口,哥哥也得讓著她這個妹妹先吃。我才知道她應該屬于特困生,父母親下崗后在艱難謀生,也不是獨生子女家庭。她發誓要好好讀書,將來讓媽媽過上好日子。我很感動,下一節課時,開始講菲利普夫婦這對典型所體現的小人物生活的辛酸。
再比如,我們在講授《荒島余生》(義務教育語文七年級下冊第22課)一課時,往往把魯濱遜看作當時處于上升階段的資產階級殖民者的典型,而對于魯濱遜身上所擁有的人類優秀品質的精華(如堅忍不拔、勤勉實干、創造進取等)沒有給予充分的關注。我們在講授《孔乙己》(義務教育語文九年級下冊第5課)一課時,強調孔乙己是深受封建思想毒害而執迷不悟的舊知識分子的典型,是封建科舉制度的殉葬品,忽略了魯迅先生的初衷:是在描寫一般社會對于窮苦人的涼薄。中學語文教材中如此情況,舉不勝舉。這要求我們中學語文教師在教學實踐中,不僅要擔任語文教學的組織者,而且要充當人文精神的弘揚者;不僅自己對典型要有全面的把握,而且要善于引導學生多角度、有創意地感受典型,逐步培養學生探究性閱讀和創造性閱讀的能力,并在典型的感染下,全面塑造他們自己完美的人格。
參考文獻:
[1] 萊辛.漢堡劇評[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125.
[2]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17.
[3] 錢理群.語文教育門外談[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47.
(作者單位:湖南省湘潭市湘鋼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