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也許總要崇拜一點什么。
愛默生崇拜偉大,他說:“一個偉人對于蕓蕓眾生是一種多大的補償啊!”“我仰慕形形色色的偉大人物。”卡萊爾崇拜英雄,他說:“社會是建立在英雄崇拜之上的。”“只要有人存在,英雄崇拜就會永遠存在。”“英雄崇拜是一個永恒的基石,由此,時代可以重新確立起來。”一代樂圣莫扎特的父親利奧波得崇拜愷撤,他說:“不是愷撒便是庸人。”
崇拜歸崇拜,有多少人能夠偉大、英雄呢?但我們作為平凡的人也至少應該懂得人們?yōu)槭裁慈コ绨輦ゴ笈c英雄。人們崇拜的多是那顯赫的位置、遠播的名聲、卓越的品質,但支撐這一切的是他們的功業(yè)、才能、超凡的努力與奮斗精神。
崇拜也沒什么不好。人類如果不崇拜神靈,也許便無法走出童年的苦難與現(xiàn)世的痛苦:人類如果不崇拜英雄,也許就沒有英雄的輩出,人們也許就沒有了希望;人類如果不崇拜權力,也許就沒有人來充當大大小小的領袖,我們這個人類也許就成了一群無頭蒼蠅;人類如果不崇拜金錢,也許就永遠不會有社會財富的極大涌流。
崇拜也沒有什么好處。已經(jīng)是科學昌明的時代,還去崇拜神佛,就是一種愚昧:為了一場足球的失敗,就去跳樓,精神肯定有問題;為了見一個什么“明星”,在過道上像看門狗似的蜷縮一夜,肯定是發(fā)高燒:為了權力不惜出賣人格,肯定是小爬蟲成了野心家;為了金錢而不擇手段,不惜鋌而走險,肯定是貪欲成癮,像抽大煙一樣,癮上來了不抽一口就難受。
人的一生怎樣都可以走過。成不了偉人英雄,也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你總得有自己的事做,有自己的功業(yè)。人總要活出一種底氣、活出一種尊嚴,才不辱沒了那生命的莊嚴與來之不易。這固然是小家子氣的凡夫俗子之見,但沒有凡夫俗子,哪來偉人、英雄?“澤國山川入戰(zhàn)圖,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不就有言在先嗎?只要這凡夫俗子人人都活出一種底氣、活出一種尊嚴,靠本事支撐起一個自我,那偉大也許就要小得多了,那英雄也許就沒那么了得了。更何況偉大與英雄之列也未必就沒有連凡夫俗子都不如的。正如卡萊爾所說:“社會的權貴們,都像鈔票一樣,都代表著金子。不幸的是,他們中間總有幾個是偽造的鈔票。”而這“偽造的鈔票”一旦多起來,那么,英雄崇拜也許就會壽終正寢了。不過,我們的社會并不缺少“驗鈔機”,“假鈔票”終不會得以流行吧!
人生在世的意義絕非是為了崇拜他人,而是要活出自己的尊嚴。但尊嚴是靠本事支撐起來的,是靠功德業(yè)績支撐起來的。人生最要緊的是“功德”二字,缺一不可,人要有那份讓人佩服的德行,也要有讓人注目的功業(yè)和真本事,而絕不是靠了打腫臉充胖子的自我感覺良好就能裝出一種尊嚴來,靠你爭載奪地奪出一種尊嚴來,靠溜須拍馬拍出一種尊嚴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因為那樹上有果子:“富在深山有遠親”,那是因為有錢,“皇帝女兒不愁嫁”,那是因為權大;不過,狗尿苔長在了金鑾殿上也還是狗尿苔,因為它沒本事。你什么本事都沒有也不要緊,但要有讓人肅然起敬的德行。“凍死迎風站,餓死挺肚行”是一種骨氣;“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是一種正氣:“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是一種浩氣……人只要有一種骨氣、膽色、浩然正氣,連對手也會斂焰?zhèn)饶俊!拔kU是越躲越險,恐懼也是越怕越厲害”并非妄言,所謂驚天地、泣鬼神者,大多少不得一種氣概。
愛默生說:“偉人造就了偉業(yè)”。錯了,是“偉業(yè)”造就了“偉人”。事業(yè)的微巨決定著一個人的地位高低,成就的大小標志著一個人身份的寵辱:創(chuàng)造的多寡決定著一個人分量的輕重。“勝者王侯敗者寇”,永遠如此。梵界的飛天總是把鮮花向佛祖、菩薩身邊拋撒,連太陽都向著勝利者微笑。所以,葉卡捷琳娜說:“戰(zhàn)勝者是不受審判的”;一位足球教練在賽場上說:“只有冠軍才能載入史冊”:而網(wǎng)絡業(yè)的名言則是“只有第一,沒有第二”。只要成功了,奪冠了,戰(zhàn)勝了,那么你不用去搶鏡頭,歷史的長鏡頭、時代的鎂光燈、民族的凱旋門、阿波羅的月桂冠、飛天的曼陀羅花便都會像海潮般涌向你的身邊。正所謂“無論麥克唐納坐在何處,人們總以他的位置為首席”。越是小人物才越是爭大房間,越是計較餐桌上、會議上的“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和種種頭銜。
一個生命降臨到這個世界上,最需要的也許不是權勢、名位、利祿、虛榮的外衣包裹,但他需要事業(yè)與功德的滋養(yǎng)。他能忍受無邊的苦難,但他受不了無足輕重;他受得了貧病交加,但他受不了同類的冷落;他受得了失敗挫折,但他受不了尊嚴的失卻:他受得了忍辱負重,但他受不了永無成功。可敬可愛也足稱可憐的生命啊,你為什么非要一個“人的高貴”?可敬可愛可憐也可恨的人們啊,你總得在百年內為自己的生命掙下一次榮耀,在你力所能及的層級上,為自己打造一個能夠在眾人面前可以端坐君臨的“首席”位置吧!即使生命的本身對此并無奢求,但你也總得做一點事,有一點創(chuàng)造,有一兩回成功,來證明自己曾經(jīng)在這個世界上活過。
編輯提點
對于成功的一種比較厚重的闡釋,但卻是一種相當世俗的闡釋。雖然作者強調“一個生命降臨到這個世界上。最需要的也許不是權勢、名位、利祿、虛榮的外衣包裹”,但是通篇文章似乎至少一點不反對對于“權勢、名位、利祿、虛榮”的追逐,所以文章的論述看似全備,卻似乎有些片面。這是閱讀的時候需要注意和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