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初回故鄉時,我拜訪了中國壯語文化網絡教育學院學術顧問、壯學專家王明富先生。他將其2007年底由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發行的新作《那文化探源》送給我。當時我只翻開幾頁,就被里面豐富的內容吸引住了。
云南文山是中國壯族文化的“富礦區”,也是王明富大半生的實地觀察、實踐和思考。他出生在壯家,生長在壯鄉,自幼受到壯族文化傳統的熏陶,參加工作后,也沒有脫離壯族文化。從1983年至1996年,他通過自修、讀函授,在文山州西疇縣文化館從事文物普查和傳統文化搶救、翻譯、整理工作,長期深入壯鄉。這一切都給他研究故鄉的壯族文化提供了廣闊的天地,
長期對故鄉文化的研究,使王明富有著普通學者沒有的視角和眼光。他經過多年的調查研究,于1997年在《云南民族報》、《云南日報》發表文章,首次提出了“那文化”這個概念。他以自己歷經10年的探索,以及豐富翔實的田野調查資料,來說明“那文化”的博大精深。
在王明富的著作中,文山州的壯族的風俗文化是王明富提出的創造“那文化”的群體根據。
中國壯侗語族的壯、傣、侗、布依、水、仫佬、毛南、黎8個民族,越南的岱、泰、儂、布依、熱依、高欄6個民族,老撾的佬、普、泰、泐、潤、央6個民族,泰國的泰、佬2個民族,緬甸的撣族,印度阿薩姆邦的阿洪人,共24個民族,都是由古代百越人發展而來,是有親緣關系的民族,早期是有共同母語的群體,是同根生的民族。就上述24個民族,其先民都是以生產稻米維系生存的民族,是創造“稻作文化”的民族。
據考古發現,創造“那文化”的群體,早在新石器時代、青銅器時代就生活在我國的華南及東南亞各國,以開墾稻田生產水稻維系生息繁衍。這個群體稱“稻田”為“那”,把“那”的形狀、性質、歸屬命名村落、地名,歷經數千年的發展,在我國的華南及東南亞各國,還保留許多冠于“那”的地名,形成了“那文化”圈。
在“那文化”圈中,云南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是有一個特殊的區域。文山州境有31456平方公里,保留著以“那”命名的518個村落,是“那文化”圈中冠于“那”地名最密集的地區之一。在這特殊區域,有1002641人(2004年統計)的“那”子民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傳承著豐富多彩的傳統文化。王明富將《那文化探源》一書中的“那文化”范圍鎖定在這特殊區域作調查,從不同角度探索“那文化”。
文山州是塊古老而神奇的土地,遠在蠻荒時代,已有人類在這塊土地上生息繁衍了。20世紀80年代,王明富參與考古研究,在文山州境發現許多新石器文化遺址,出土了大量的“那”子民祖先——百越族群使用過的有肩石器、有段石錛、印紋陶片等文物,其中,有肩石器、石鏟是開墾稻田“那”的主要工具。同時發現了“那”子民在4000年前留下的11處12個點約5430平方米170幅400多個圖案的史前巖畫,記錄了先民的太陽、鳥、蛙、水牛等圖騰圖案。到了青銅器時代,“那”子民——“滇越”、“句町濮人”、“駱越”,是文山州這塊古老土地上的句町方國土著居民,創造了舉世聞名的句町銅鼓。僅文山州境,就出土和傳世的八大類型銅鼓,多達140面,還出土了西漢時期用于開墾“那”的銅犁犁板部件。在唐、宋、元、明、清的1000多年里,文山州境的濮儂、濮雄、布依、布雅依、濮哈、布越、布傣等各支系的“那”子民,雖然不同程度受到從中原傳來漢文化的影響,但是,他們仍按傳統的生產生活模式,傳承看“那文化”。
《那文化探源》還從王明富在文山州20多年作田野調查拍攝的10000余幅圖片中,選出600余幅來說明“那”子民創造的“那文化”,探索“那”子民的早期社會形態和傳統生產生活模式,揭示“那”子民對人類的貢獻。圖片非常珍貴,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那文化探源》僅僅對文山州土著民族壯族的濮儂、濮雄、布依、布雅依、濮哈、布越、布傣各支系的稻作文明進行追根溯源,并首次揭示了“那”子民的早期社會形態:曾經歷“乜弘”制(母系氏族社會)向“博弘”(父系)制過渡,后期產生了“博版”(寨老)制,“廳弘”(老人廳)成了“博版”制政、教合一的民主管理中心。本書探索“那”子民傳統物候學的實踐與應用,使稻作農業歷經萬年在不同地區得到承傳。揭示了“那”子民對于樹林與水、水與稻、稻與人、人與森林和諧共存的思維模式,先民把太陽神、布洛陀神、始祖神、冰雹神等封在古樹林木上,一年一度舉行祭祀,村落四周的古樹林木才得到保護,才有今天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那”子民是據“那”而作、憑“那”而居、賴“那”而食、靠“那”而穿、依“那”而樂的民族。
在我看來,《那文化探源》由于是從“那”子民的村落、居屋、服飾、飲食及宗教信仰等入手,以紀實圖片為主,文字敘述為輔,將豐富多彩的“那文化”以輕松有趣的方式展現給讀者,不失為一部具有珍貴人類學民族學價值的好書。
閱讀《那文化探源》,可以讓我們走近這個中國人口最多的少數民族的“那文化”的世界,領略和感受“那文化”的悠久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