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西站。
無論是編織袋、牛仔包還是拉桿箱,變遷的只是服飾,不變的卻總是身上的農民工烙印。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他們一直徘徊在社會保障體系的邊緣。
今天,我們不管以何種理由去論證以戶籍制度為“精髓”的城鄉二元結構的歷史合理性,都改變不了其制造社會鴻溝與不平等的歷史荒謬。
頑固的戶籍體制
上世紀80年代后期,民工潮和鄉鎮企業出現。郭書田在《失衡的中國》中,就描述了1億多民工外出打工掙錢的盛況。
20多年過去了,民工潮依然涌動?!凹词箾]有金融危機,農民工也不是市民?!比珖f委員、中國社科院農村發展研究所研究員李成貴說,“當前戶籍制度的限制,讓他們只能像潮水一樣涌來涌去”。
戶籍制度這道藩籬,之所以難以廢止,是因為這背后附著了太多的福利?!澳蒙鐣U虾妥》縼碚f,城市的居民就能在醫療、養老和失業方面得到保險。北京的經濟適用房也不允許農民工購買。”
“農民工子女上學也是一個大問題,盡管國家提出過‘輸入地為主和公辦學校為主’,但這個問題仍然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這也是留守兒童成為社會問題的重要原因。”
李成貴研究員認為,城市的正常運轉和發展,已經離不開農民工,但城市的福利,卻始終將這群人排斥在外。他們沒有享受到相應的市民待遇。這是很不公正的。
艱難的破解之道
“坦率地說,我現在還是看不到大城市戶籍制度改革發展前景的。”李成貴無奈地表示。
會有這樣的認識,是因為改革開放30年了,李成貴并沒有看到國家出臺政策,專門用于解決戶籍制度的改革方案?!皣覍τ诔鞘谢适嵌嗌伲坑卸嗌俎r民都不清楚。但2007年中國農村統計年鑒公布的數據,是中國有9億多農民;而據統計,參加合作醫療的農民,是8億多?!?/p>
“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國統計局明顯是高估了這個數字,他們只要農民在城鎮居住了6個月,都是市民。這自然不行的?!?/p>
李成貴認為,國家要解決農民工問題,就要解決戶籍問題。戶籍改革關乎國之大本,這項改革牽涉公安部、國家發改委、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等14個部委的工作。唯有通過城市化建設,讓城市能夠容納這些人,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很多人認為農村建設好了,也能留住農民。但農村的生活,畢竟太單調了,我們這些客體的判斷,不能代替主體的感受?!?/p>
被誤讀的城市化
城市化讓玻璃建筑取代了四合院,冰冷的樓房掩埋了溫暖的回憶。在媒體的一陣炮轟中,許多人對城市化有了固定成見。學者也擔心這會造成農民最后生存保障——土地的喪失。
“這些人太保守,也沒有認識到城市化一旦完成,農民轉化成市民,就會建立一套完整的社會保障體系,生存就不再是一個問題了?!崩畛少F說,“而在農村的農民,則可以當好農民”。
成為市民的農民,就不再像候鳥一樣遷徙了,民工潮將劃歸歷史,因為城市容納了他們。
“城市化過程中,中國人口這么多,難免出現相應的社會問題。但是社會結構轉型,不可能是零摩擦,我們也不需要零容忍?!崩畛少F認為,應該堅定地推進城鎮化。
“城市化是考慮收益最大化,而不是追求風險最小化。比如,漁民出海之前,也擔心遇上臺風,但是,還是會出海。這就是‘兩者相權取其輕’。”
潛在的社會風險
“城市對于農民工,在經濟上接受,在社會上排斥?!?/p>
在現有的框架下,農民工中極少數,通過打工,在城里買了房子,感覺上融入了這個城市。但大部分人還是邊緣人群,比如,修鞋、賣菜的群體。
李成貴認為,戶籍制度目前還看不到徹底解決的希望。但這并不會引發大的社會動蕩。只是諸如春運、農民工討薪難等痼疾,難以解決。在金融危機情況下,可能會引發系列社會問題。
“如果說2008年前,農民工因為戶籍制度和城鄉二元結構,游離在城市邊緣的話,工作把他們和這個城市聯系起來?,F在失業了,他們就是真的飄在了城市上空。這是很危險的?!崩畛少F不無憂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