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山民居空間系列結構的調查報告

摘要：團山民居是保存完好的滇南民居古建筑群的代表，其代表性建筑修建于清末至民國時期，民居的空間系列形象深刻地展現著這一時期人們的心理反映和精神要求。今天，我們在這個實用與藝術結合的空間系列結構的劃分中，仍能盡情欣賞張氏家族住屋文化呈現的傳統文化和意象審美。

關鍵詞：團山民居；空間；傳統文化；形式；意象

團山民居位于云南省建水縣城西13公里處，隸屬西莊鎮，有國道323線和蒙寶鐵路橫過村前，交通便利。清末光緒至民國年間，團山村人因開挖個舊錫礦，暴富一時，回鄉大肆修繕房屋，民居的現存形式主要修建于這一時期。民居于2005年6月21日被世界紀念性建筑基金會(WMF)列為“世界瀕臨文化遺跡”之一。

團山歷史上是彝族人的居住地，明清之后逐漸成為漢族張氏家族的聚居地。張氏家族聚落的住屋文化深刻地呈現著傳統文化的意象審美和內容。團山民居作為傳統文化的載體，其物態文化深刻地打上了傳統文化的烙印，反映著建筑時代的政治體制、社會影響、民族的性格特色和生活的審美情趣。既包含歷史進程時間的積累，又標志文化環境空間的演變，成為一種體現文化內涵的形象象征。它是實用藝術、造型藝術和環境藝術的綜合體。在建筑的構成中，民居或多或少要受到地理、氣候、材料、技術和審美意識的影響。中國傳統文化數千年來，在一個不變的宇宙觀、不變的政治制度、不變的倫理觀念、不變的人生理想的追求中，成功地應付了各種內部和外部的挑戰，毫無間斷地延續和發展下來，團山民居繼承了中原傳統文化，并與當地彝族文化進行交融，成為保存完好的滇南民居古建筑群的代表，它的審美環境不僅表現在外部，而且也體現在內部，我們在其空間系列結構的劃分中，能盡情欣賞和感受傳統建筑提供的奧妙。

一、意象空間

團山民居建筑群是在一定自然條件下形成的意念中的空間。它雖然不是由建筑構成，但在張氏宗祖選址定居時就已經考慮在內了。中國人在建造房屋之前，很注重對周圍大環境的選擇和囊括，這是一種超視覺的意念空間，是中國人所獨有的空間概念。

團山村是一個半封閉狀態下的張氏宗族繁衍生息的聚居地。它的發展具有一種強烈的延續性和一貫性，秉承著傳統文化、地域文化和家族文化的影響。團山，處于北回歸線附近，屬南亞熱帶高原季風氣候，年降雨量800毫米左右，年平均氣溫18.5℃。村子建在一個坡地上，西面背靠綿延青山，東面臨開闊的平壩，瀘江河穿越廣袤田疇，自西向東流過，現存有東寨門、北寨門和南寨門，坡地面積15.68公頃，耕地592.1畝，團山村在這樣的環境中，建起了一個形制規整、布局靈活、空間豐富、外雅內秀的大小不一民居組合而成的建筑群。團山村自然條件優越，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能滿足村民的生活需求。村中狹窄悠長的小巷、建筑的各式形象和附著于建筑的裝飾藝術，無不呈現著一定的生活內容和精神追求。

“團山”的名稱，按當地方言“團sheif”音，系彝語“突sheir”的轉譯音，意思是“有金有銀之地”。

二、“禮”的秩序

團山民居作為傳統文化的載體，其建筑形式深刻地表現著傳統文化的內涵，最核心的價值體系是儒家“禮”的秩序的表達。在上古時代，中國即建立了一種以“家”為中心層層擴展的宇宙觀，認為“天下一人，中國一人”(《禮記·禮運》)，儒家經典《大學》也為人格的修養和完成制定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擴展程序，儒家經典《中庸》把“中和”提升到形而上學的高度：“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到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在“致中和”、“家天下”等觀念下，家是國的縮小版，家庭的和諧同樣由親而疏，由內而外，家、國，都應按這種等級制度保持和諧的運轉，禮的秩序，在團山民居中被規整地服從著。

“左祖右社”。團山村的自然條件西靠青山，東朝平壩，依自然而建，坐西朝東，在左設有家廟(下廟：位于寨外東北角，建于清康熙年間，占地約240多平方米，一進院落，現存大殿和兩廂，硬山頂；張氏宗祠：位于村中心，建于清乾隆48年(1783)，占地573平方米，宗祠正堂內，上懸“繩其祖武”等匾額，下有張氏宗族各支系的名字，至今仍然是村民議事之地。在右設有寺院(大乘寺：位于村后西南角，建于清雍正年間，占地1640平方米，三殿，歇山頂。寺內香火不斷，是團山人的精神寄托之地。上廟：位于西北角，建于清光緒30年(1904)，占地716平方米，二進院落，現存大門、月宮門、前殿、正殿和兩廂，硬山頂，后曾為初高兩級小學，團山子弟在此讀書)。左祖右社的布局，深刻地表達著張氏家族在宗法社會體制下崇祖敬宗觀念的延續，是禮制與美的結合。

等位秩序。血緣關系基礎上發展興盛的團山村，居民的住地劃分，大致按三世祖兄弟占地方位的狀態延續下來，時至今日，依據村民住屋的方向，可大致判定其祖先的排序；按名字，可判定其為張氏的第幾代子孫。單位家庭中，家庭成員地位的親疏在建筑空間中仍做了嚴格的等位秩序劃分。前廳后院，前廳用來接待客人，后院是主人居住的地方；以東為尊，后院正房的東間一定是父母或長輩居住的房間。團山民居秉承的這種禮的等位秩序，有“正家”之意，有了這種等位秩序，家庭成員長幼有序，父子、兄弟、夫妻各守本分，家長成為家庭的核心，家長把家庭成員吸引在周圍不分散，他們的權利受到維護，不可沖犯，以維系家庭穩定。成員中男女有別，男主外，女主內，各盡其職，男丁外出干活，寄錢養家。解放之前，村中的外姓人中，僅毛有壽、毛有祿兄弟發了大財，有能力修造豪宅“司馬第”，但因是外鄉人，房屋的高度受到限制，不能超過張氏族人。

在禮的秩序的維護中，團山張氏家族在繁衍生息中不斷發展，子孫興盛。

三、圍合空間

相對于建筑實體的空間即灰空間，也叫圍合空間，它是由四面或多面的墻壁、建筑物等圍合起來的露天空間。團山民居古建筑群落由大小不一的民居、宗祠、寨門、巷道等組合成一個完整的村落，每個院落單位的建筑實體都按一定的形式對空間進行了劃分。進入團山村必須經過村前平壩的廣闊田地，視野開闊，這與田間的水泥路面形成一種強力的寬窄對比，人行走在期間，能感到天地的廣博，人為自然所包裹，融于自然。

團山村的正大門——東寨門是進村的樞紐，建于清光緒30年(1904)，單孔拱形牌樓，二層三間，占地--45平方米。它依地勢建在入村的長斜坡之上，青石板鋪地，兩側是民居的院墻，這種形式使人在行走時呈一種俯首狀，城門的威嚴、不可侵犯自在其中，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意。北寨門，位于村西北部，建于清光緒30年，單孔拱形三層牌樓，占地60.5平方米，山清樹碧，流水淙淙，名曰“鎖翠樓”。南寨門，位于村南部，建于清光緒30年，占地20平方米，單孔拱形碉樓。在東、南、北三座寨門與西面背靠的綿延青山圍合成的半封閉空間中，團山村人營造了一個固定的、堅實的、安全的居住空間。在這個空間中，通過幾條有序的小巷，把形式大小不一的土掌房和合院式民居、家族宗祠、大乘寺等單體建筑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形制規整，布局有序的村子。

每個單體院落布局相對于室內空間，又有自己的圍合空間，天井、檐廊、照壁作為室內外的中介空間，具有雙重性：相對于室內是室外空間，相對于室外是室內空間。空間劃分的室內空間室外化，室外空間室內化是等同的，這種設計打破了室內外空間的絕對界限，為室內自然的引入提供了良好途徑，使室內外的連續性延伸到對方，中國傳統建筑在小空間中仍能營造大空間的自然山水意象。依據建筑的實用功能，建筑的空間劃分形成了門與院落的開合關系、天井與房間的虛實關系等形象空間，形成一種公私有分、內外有別的嚴整格局的整體氣勢，又具有一種簡明、深邃的組織規律，聚而不亂、分而不散，規整中有變化，變化中有秩序，共同營造了團山住屋文化的傳統意象空間。

四、內部空間

團山民居的內部空間具體呈現為土掌房和合院式民居的二元結構形式，之所以出現這種二元結構，主要是由經濟和文化的互滲、雜交造成的。隨著中原文化的浸潤，外來的合院式民居與當地民族的土掌房逐漸融合，產生了漢彝雜糅的合院式土掌房。土掌房與合院式民居共同豐富和提高了團山民居的住屋文化。

土掌房是建水彝族、哈尼族等民族共同擁有的地區性民族建筑，經過演變成為漢彝雜糅的合院式土掌房民居(代表性建筑如59號民居等)。其最基本的結構特點是木構架承重，樓面、屋面均系素土鋪筑，外面包以堅厚的土墻，使用的生土等材料可就地取材，技術簡易，耗資不多。屋頂的土平頂，不僅是房屋結構的+構建，而且是家庭生活的一個重要場所；不僅是家人團聚的露天起居室，而且是農作物收打晾曬的生產作業場。

合院式民居是中原文化的產物，代表性建筑的組合為“三間六耳下花廳”的二進、三進四合院(代表性建筑如117號民居張家花園等)，由正房、左右耳房、花廳、天井、照壁等組成。中央為天井，主天井角有漏角。在花廳與照壁間是花廳天井，是一個微型花園，主人在花廳待客，客人可居于兩廂的茶房；主人居于后院的正房，子女居于后院兩廂的耳房，后院同樣有天井供家人娛樂小憩。天井與檐廊、漏角這些室內的灰空間，使人在家里也一樣有一個相對的私人空間和公共空間可以利用，建筑的空間從功能的使用上注重平衡人的心理和精神需求，建筑構件的精美裝飾，使自然與傳統文化的美學、詩韻融于一爐，生活在其間，精神在生活、自然、藝術間往返巡回，其樂無窮。

團山民居是時間與空間交織并存的審美存在，在不規則的空間系列劃分中充滿了流動和運動的感覺，既有動也有靜，既有視覺也有感知，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審美感染力，身處其間，精神得以優游。傳統民居建筑的空間序列結構有可取因素，值得我們對其中的文化意蘊和審美價值進行深思，并攫取其中的有益因子豐富我們今天的民居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