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靈魂的溫暖

李丹崖

約翰才五十多歲就死了，死于一場意外。

那年冬天特別冷，地上河里結了很厚的冰，約翰出門時，不小心一腳踩空滑倒在地，正撞在路邊的石凳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其實，約翰只有一條腿好用，另一條腿被狼咬折了。若不是這樣，說不定也就不會發生意外。約翰的兒子小約翰一想起父親的死，就對格林先生咬牙切齒。

那年，約翰和格林先生一起到外鄉去淘金，經過半年的努力，兩人都滿載而歸。返程途中，恰巧經過一片荒漠，格林先生起了歹念，格林先生想，若是偷走約翰的金子，再借機把他丟在荒漠里，不就可以把所有的金子據為己有了嗎?要知道，荒漠的邊緣經常有狼群出沒，獨自一人留在那里，肯定會有生命危險。

那天晚上，格林先生灌約翰喝了很多酒。約翰不勝酒力，老早就鉆進帳篷睡覺了，不料夜里一覺醒來的時候，頭頂的帳篷、身邊的金子連同格林先生一起不翼而飛。約翰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覺額頭滲出一把冷汗。就在這個時候，周圍出現了一匹狼，正逐步逼近，還不時發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

狼終于撲向了約翰，并咬住了他的一條腿。那鋼釘般的狼牙瞬間刺進了他的腿骨，空曠的荒漠上空發出了一聲慘叫。就在這個時候，“咣”地一聲獵槍響了，狼應聲仆地，一位獵人及時趕到，救下了約翰，但是，從此他便瘸了一條腿。

得知約翰回到家以后，格林先生瞬間慌了手腳，如數奉還了約翰的金子，還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約翰的面前，磕頭如雞食米一般，請求約翰饒恕自己的罪過。沒想到，這時候的約翰突然發笑說：“老哥，你這是干什么，我醉酒以后，你一定是出去找水給我，然后迷路了吧?作為同伴，我真不夠意思，沒等你回來就走了，這是報應啊，被狼咬折了一條腿!”

大家都對約翰的這一舉動表示不解。一個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自己還為他解圍，這太荒誕了。后來，兒子小約翰長大以后，了解了此事并發誓要為父親報仇，但幾次都被老約翰罵了回來。約翰說：“我們應該感謝格林，若是他不把我丟在荒漠，也不會認識你的媽媽，更不會有你和我們現在這個家啊!”

原來，約翰被獵人救下以后，在獵人的家里養了三個月的傷，獵人看約翰是個有志向的人，還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約翰，于是，才有了現在的美滿家庭。

所以，約翰的死盡管讓兒子十分傷心，每每想到父親生前說過的這樣一句話，就忘記了仇恨。約翰是這樣說的：“永遠不要向格林先生復仇，如果一個人心中只裝著仇恨，就盛不下愛了，然而，沒有愛的人生是可怕的……”

死者長已矣，生者當前行。約翰死后，小約翰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格林先生，這是一件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小約翰卻這樣說：“父親雖然不在了，但是，賜予了我們這個家庭的人還在，我要永遠對他抱著一顆感恩的心!”

(選自《小小說月刊》200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