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傷害,是讓你生命擁有一片綠洲

段奇清

某梅花鹿自然保護區，隔段時間，人們總會人為地對它進行一些破壞，比如說讓人上山對山上的植物大量砍伐，管理人員甚或還索性縱火燒山。如此，免不了會讓梅花鹿一度驚恐不已，還會在一段時日內饑腸轆轆。

人們何以要對保護區不加保護?這事情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那段時間，管理人員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從來都是在山坡山頂上覓食的梅花鹿不上山了，而只是在山腳下兜圈兒。山腳下場地有限，鹿多草少，可它們寧可過著半饑半飽的日子，也不愿往山上挪走半步。

難道說山上來了猛獸?經過偵察，并沒發現任何猛獸的蹤影。那又是為什么呢?人們焦慮，長此以往，勢必會對梅花鹿的生存構成威威脅。無奈之下，管理人員們只得請來了專家。

專家經過一番認真考察后，終于找到了原因：這些年來，禁止任何山民上山打柴，也沒有自然山火，那些梅花鹿愛吃的灌木等植物在優越的環境下越長越高，連最底層的植物葉子梅花鹿們也夠不著了。他們說：“人為地破壞，將植被削低就是唯一的辦法了。這樣做雖說一時會給梅花鹿帶來一些不利甚或傷害，它卻能讓梅花鹿們從困境中走出來。”

有一名叫馬麗的舞蹈演員，她也是由“傷害”走出困境的。而且“傷害”她的不是別人，就是她的父親。

馬麗對舞蹈是非常有天分的，從她幼年到少年就獲得過各種獎杯，她的人生在一路鮮花掌聲中走過來。在該考大學的年齡，她又如愿以償地考進了藝術學院，學習的當然是會給她帶來人生輝煌的舞蹈專業。

然而，上帝似乎要讓她喜歡的舞蹈只開出花兒而不結果實。在她19歲的那年，殘酷的車禍削去了她的右臂。

即便是天使折斷了一只翅膀也會失去飛翔的能力!她躺在病床上，悲痛、沮喪、絕望，整天以淚洗面。更不能承受的是，正是她需要有人關心與安慰的時候，跟她相戀兩年的男友卻悄然離開了她。

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讓時日來消解一切。好歹她總算從絕望的深淵中攀緣上來，她的心雖說陰沉沉的一片，可也慢慢平息了讓人日夜不寧的狂波巨瀾。

可有一天，她的父親卻說要送她一件禮物。然而在她看來，任何禮物再也不能融化她那冰冷的心了。

禮物送來了，當她打開看時，父親送給她的居然是一雙舞鞋。她那剛剛結痂的傷口似乎又被狠狠捅了一刀，便覺鉆心椎骨地疼痛。她又一次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來……

病房的氣氛也仿佛一下子凝重起來，他們認為這位父親做事太欠思量，送的禮物是如此地不合時宜!

女兒哭夠了，人們責備夠了。父親將女兒丟出病房的舞鞋拾了回來，用嘴吹去灰塵，向女兒投去一瞥堅定的目光，又執拗地把那雙鞋放到她的手上。父親說：跳舞不是你一生的夢想嗎?你的理想不就是當舞蹈演員嗎?

她抬起頭來看著父親，仍壓抑不住氣憤與傷心：我還能繼續跳舞嗎?您為什么要往我的傷疤上撒鹽啊!

你要說這是對你的傷害就算是傷害吧，可是，難道我不“傷害”你就讓你這樣沉淪下去嗎?一會兒，父親又說，你怎么就不能跳舞?要相信，隕落了翅膀的天使照樣是天使!

父親把女兒擁在懷里，給她講了張海迪，給她講了史鐵生，給她講了桑蘭……盡管她當時并不完全理解，可就是這樣的“傷害”，讓馬麗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抗體”，她變得異乎尋常的堅強起來了。不久，她通過努力，終于再次登上了舞臺。

她成功了，在20。09年的元宵晚會上，她跟搭檔翟孝偉表演的舞蹈《牽手》感動了億萬觀眾，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靈。

有些傷害，其實是不可避免的。人總想給自己的親人搭起一道屏障，遮蔽風雨，殊不知，有些風雨也是一個人堅強成長的催化劑啊!我們永遠不要忘記，世上的愛是多種多樣的，它有時會是一種刀光一種火影一種斫灼之痛，但過后便會是事業的蓊郁與繁盛，會是一片美麗的浩無際涯的生命綠洲。

(選自《每日新報》200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