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慕竹
2005年春天,一直在杭州做醬菜生意的陳世芳回到老家慈溪市周巷鎮省親,在與親戚的聊天中,得知長毛兔的兔毛一斤賣到了100元,當地政府為了鼓勵長毛兔養殖,建一個養殖小區補貼50萬元。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不就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嗎?陳世芳當機立斷,投資300萬元建起了當時鎮里最大的長毛兔養殖小區,養殖規模很快就從500只發展到了6000只,一年下來他就賺到了100萬。嘗到甜頭的陳世芳非常興奮,索性擴大到了1萬多只。
可天有不測風云,僅過了一年時間,由于兔毛出口量銳減,價格從100元一下驟降到了40多元一斤。更要命的是,喂兔子的飼料越來越緊張,不僅價格上漲,而且很難弄到,上萬只兔子面臨著斷炊的危險,這讓陳世芳陷入了困境,不能及時解決兔子吃飯的問題,不要說賺錢,300多萬的投入恐怕也將血本無歸。
原來浙江省人多地少,養殖兔子所需要的苜蓿草都需要從北方購買,可近年由于北方畜牧業的不斷發展,苜蓿草用量加大,導致草源供應日益緊張,價格也從0.8元漲到了1.2元一斤。即使這樣,到寧波港去拉貨,不僅要預訂,貨到了還要排隊等候,有時還會經常出現拉不到貨的情況。
看著一排排兔舍里歡蹦亂跳的雪白的長毛兔,陳世芳憂心不已,怎么才能化解這一場危機呢?他走出養殖小區想散散心,突然被眼前一片綠油油的植物吸引住了。他隨手扯了一大把,匆匆趕回了養殖場,抓來三只兔子,喂了起來。
陳世芳的行為把負責養殖的老師傅嚇了一跳,他急忙提醒他說:“那是一枝黃花,有毒的,怎么能喂兔子?”
不錯,陳世芳隨手采來的正是被稱為毒草的一枝黃花。這種植物原產北美,有著驚人的繁殖力,一株一枝黃花就有2萬多粒種子,種子隨風傳播。它的根莖發達,連接成片,平均高度超過2米,所到之處,可謂攻城略地,農作物和果樹都難以和它競爭。僅在寧波市,一枝黃花的面積就達到7萬畝之多,并還在繼續蔓延,為了治理這種外來物種的入侵,各級政府每年都要投入巨資,可成效并不是非常顯著。
就是這種讓人聞之色變的植物,陳世芳卻要拿來喂兔子,這讓人怎么也無法理解。可他卻有自己的想法,一枝黃花生長快,也是一種資源啊,假如能夠去除它的毒性,不就是現成的長毛兔飼料嗎?一天過去了,三只吃了一枝黃花的兔子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第二天,他又加大了喂食量,依舊安然無事。這樣連著試驗了兩個星期,兔子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中毒的癥狀,這讓陳世芳看到了希望。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又拿上一枝黃花找到浙江省農科院的專家,化驗這種植物的成分,看它到底能不能作飼料。經過研究和查閱外國資料,證明一枝黃花沒有有害成分,完全可以替代苜蓿草作為動物飼料。在專家的指導下,陳世芳按比例添加一枝黃花草粉,制成了顆粒飼料,用這種飼料喂養兔子,一只最少可以節省20元錢。
2008年初,陳世芳開始以每公斤兩毛錢的價格收購一枝黃花,對很多村民來說,這東西遍地都是,收割一枝黃花去賣,和隨地撿錢差不多。很快,陳世芳的收購量就達到了200噸。別人又奇怪了,就算有一萬只兔子,也吃不了這么多東西啊。陳世芳有自己的想法,他把這些一枝黃花曬干粉碎成草粉,再做成顆粒飼料,然后又以每斤6毛錢的成本價,賣給當地的長毛兔養殖戶。那些養殖戶也弄得有點糊涂了,這個價格比1.2元的市場價差了一倍,陳世芳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呢?實際上他以成本價賣出飼料,都要附加一個條件,那就是收獲的兔毛要以市場價賣給他,而不能賣給別人。這個條件并不苛刻,養殖戶們都欣然接受了。通過這種辦法,陳世芳雖然還是飼養著一萬只長毛兔,卻獲得了十萬只長毛兔兔毛的資源。
原來陳世芳認識了一個以兔毛為原料加工帽子的企業老板,他的企業每年需要大量的兔毛,陳世芳由于掌握了大量的貨源,具有談判能力,同時加工企業因為能夠獲得穩定的供貨渠道,而且質量又有保證,所以給出的收購價格比市場價還要高很多,僅此一項,陳世芳就能從中賺取百萬利潤。
一個故事,當看到了它的結局,往往容易讓人忽略了過程的曲折,覺得實在沒有什么新奇。陳世芳的成功看起來就是如此簡單:人們都認為一枝黃花有毒,只有他肯反其道而行之,敢于大膽嘗試,結果收獲了百萬財富。這事照理說簡單到誰都可以做呀,為什么只有他成功了呢?其實成敗之間,有時就僅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而捅破它則需要智慧和勇氣。
(選自《經濟日報》200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