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班長的一天

天　山

A

班長在學期中途轉學了，班上要選一名臨時代理班長。班主任考慮來考慮去，把肖靜河叫了來，讓肖靜河當幾天代理班長，說等到期中考試完了，再進行民主選舉。

肖靜河是班上出了名的書呆子，平時“一心只讀眼前書，兩耳不聞班上事”。雖然是學習委員，可過去班長在的時候，肖靜河幾乎啥事都不管。他也不想管，誰不知道班上劉小芍、朱晶、王冰蕾、曾曉鳶那4只小黃蜂的厲害？誰要是不小心惹了她們中的一只，那3只必定一齊圍上來，不把你蟄得抱頭鼠竄才怪。連班上很厲害的李沖一幫鐵哥們，在4只小黃蜂面前都不敢輕舉妄動。

從辦公室出來，肖靜河覺得，這下可難呆了！當還是不當呢？不當吧，班主任那樣信任自己，不該讓他失望。當吧，4只小黃蜂這一關咋過？

還沒等肖靜河考慮好，第二天班主任就定了這事：“大家安靜一下，我宣布一個臨時決定——由肖靜河同學臨時擔任咱們班的代理班長，正式競選等到期中試考完再進行。”

班主任一宣布完，肖靜河的心就撲撲地亂跳起來。他偷偷轉過臉，下意識地看向后排的劉小芍。劉小芍也正好在看肖靜河，一對上肖靜河的目光，她馬上一歪嘴，一瞥眼，就跟旁邊的王冰蕾躲到桌下偷笑起來。

這時，班主任也正在注意決定宣布后班上一些人的反映。一看到那幾個女生在笑，就大聲說：“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這是很認真很嚴肅的事，不是跟你們說著玩的。肖靜河平時是老實一點，可人家學習成績在那兒擺著，誰不服，就站出來試試！有嗎？”

肖靜河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他掉轉頭，又看了一眼劉小芍。

劉小芍不敢再笑了，知道班主任剛才含沙射影說的就是她，于是拿起筆在本子上亂畫起來。

肖靜河可沒那么樂觀，他覺得，劉小芍一伙的這種藐視情緒是班主任的權威壓下去的，一有機會，一定還會卷土重來。

B

第二節美術課。

美術老師是個剛從師大畢業的小姑娘。小姑娘老師一走進課堂，肖靜河馬上很認真地行使代理班長的職責，喊：“起立！”

他一聲喊，全班同學唰一下全站起來，喊：“老師好！”

“同學們好！”

“坐下。”肖靜河喊完，自己也跟著往下坐。這一坐，卻沒坐到凳子上，而是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哈哈哈……”教室里一陣哄堂。

肖靜河連忙從地上站起來，臉紅得像要出血。他用腳撩了撩后邊的凳子，凳子被挪開好遠。肖靜河哭喪著臉，對后邊的劉小芍狠狠地一瞥。劉小芍裝得大義凜然，就像根本沒看到肖靜河剛才那一屁墩兒似的。

下了課，肖靜河在走廊里看見劉小芍從那邊樓梯口上來，就大膽地上去攔住她：“剛才是不是你干的？”

“誰說的誰看到了誰證明是我干的你自己不小心怪誰活該我膽再大也不敢捉弄班長大人啊人家什么人班主任的紅人兒我敢嗎我不要命啦我明年不想要畢業證啦我看你不像班長倒像狗腿子保長！”

肖靜河才說一句，劉小芍十幾句就出來了，而且一口氣說完，中間不帶一個標點，沒有一次停頓，不換一口氣，跟相聲演員練嘴皮子似的。

這時，朱晶、王冰蕾、曾曉鳶也趕過來，圍著肖靜河一起嚷嚷：“咋啦咋啦？才當一小時班長，就這么欺負女生？干什么干什么嘛？”說著，還故意大喊，“班長欺負人啦！”

肖靜河急得大聲說：“誰欺負人啦？叫什么叫？我跟劉小芍說話，有你們什么事？”

“就你就你！就你欺負人！說話咋啦？誰沒有說話權？聯合國里有人權組織，你以為你是誰？你自己不小心坐在地上，關劉小芍什么事？你看到劉小芍挪你凳子了嗎？沒看到咋誣陷好人呢？怎么啦？你當了班長就不能往地上坐了？那叫親近大自然知道嗎？再說，誰叫你后邊不多長兩只眼睛？讓4只眼都跑到腦袋前面干什么？”朱晶一邊說一邊嘻皮笑臉地用手去撥弄肖靜河的眼鏡。

肖靜河氣得要命，又敵不過她們人多勢眾，就用力猛推一下朱晶的手：“去去去！”誰知朱晶手快，一下搶走肖靜河的眼鏡跑得老遠，逗得滿走廊的同學都在笑。

肖靜河氣得追過去，一把從朱晶手里奪過眼鏡，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干嗎動手動腳？無聊！做了就做了，還這么強詞奪理！你們以為自己很厲害是不是？說話沒標點沒語法就叫能耐嗎？那叫沒文化！”

呀！平時不開口的肖靜河原來這么厲害！大家望著碎在地上的眼鏡，都不說話。那4只小黃蜂怔怔地抱在一起，不服地瞪著眼。

肖靜河又說：“你們太過分了！你們說我是狗腿子，沒關系。你們這樣說對得起班主任嗎？劉小芍你好好想想，你這樣說有良心嗎？那次你病了，班主任下了班還要到你家去給你補課。你說我什么都行，你們就是不應該說老師！我不認為你們這種不講道理的行為是什么厲害，這樣做只會加大你們的壞影響，別的什么也得不到。以前的班長總被你們氣哭，哪一次不是你們胡攪蠻纏？我可知道你們的戰略，一開始就只顧自己大聲嚷嚷，不讓別人說話。你們那叫強詞奪理，無理取鬧。大家不理你們并不是怕你們，也不是服你們，只是不想跟你們一般見識罷了，你們卻得寸進尺。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班上搞活動，誰都不愿意跟你們在一起。這是為什么？你們想過沒有？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已經到了這種被孤立的地步，還自以為是勝利者，太可笑了！”

這時，忽然有同學喊：“快回教室！老師來了！”轟一下，走廊里立刻空無一人。

C

下午第二節課后，學校集體活動，到南郊新落成的植物園參觀。班主任說要開支部會，叫肖靜河帶大家去。

植物園規模很大，植物種類很多。臨行前，肖靜河交待又交待，以學習小組為單元，注意安全，不能亂跑。可一進公園大門，原來分好的4個小組就有些亂了。劉小芍、朱晶、王冰蕾、曾曉鳶平時不在一個學習小組，進園沒多久，她們就湊到了一塊兒。4個人并排摟著肩，說著笑著，旁若無人地往前走。

肖靜河喊她們：“喂，你們幾個歸到自己組里去好不好？”

4個人頭也不回，異口同聲說快板似的說：“不好不好，就不好！不好不好，就不好！”然后就嘻嘻哈哈地相互抱著往旁邊的一條小道上跑。一沒留神，4個人一齊撞在了鄰班的一個大個子男生的身上，將那個男生撞了個大趔趄，從甬道上歪到了一邊的花圃里。男生罵了一句，隨即上來推劉小芍，問她長眼睛沒有。

正推著，又有幾個不認識的男生湊過來，圍住了劉小芍她們。

劉小芍幾個人在陌生的男生面前臉都嚇白了，當然不敢厲害。肖靜河怕出事，連忙叫了李沖、王家億等四五個男同學，插到那幾個男生跟前，用身體擋住劉小芍她們，說：“對不起啊,她們沒注意。都是同學嘛，何必認真？”

那幾個男生見對方人多，對峙了一會兒后憤憤地離開了。

劉小芍幾個被解了圍，就老老實實地跟著肖靜河他們一起走，再不敢自由散漫了。

D

參觀回來，班主任對肖靜河一天的工作很滿意，叫他好好總結一下。

放了學，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肖靜河坐下來，考慮如何寫總結。一抬頭，看見劉小芍從教室后門悄悄地返回來。接著，朱晶、王冰蕾、曾曉鳶3個人也鬼鬼祟祟地進來了。4個人一起走到肖靜河面前，異口同聲：“頭兒，上午的事對不起！”

朱晶說著，還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副新眼鏡，沒等肖靜河反應過來，就一把將眼鏡架到了肖靜河的鼻子上。然后4個人又一起說快板似的說：“四只眼，不簡單！四只眼，不簡單！”

肖靜河的臉又紅了。不過這一次可不是因為生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