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文運用操縱理論研究近代中國的歷史文化環境,闡述了這一時代特殊的意識形態和詩學觀,分析了嚴復和林紓翻譯的贊助人,并指出, 只有結合近代中國社會的種種客觀因素才能給嚴復和林紓的翻譯一個正確的評價。
關鍵詞: 翻譯 操縱理論 歷史文化語境
近代中國從1840年鴉片戰爭一直延續到1919年辛亥革命。期間,無數優秀的中國人都在不斷尋求救國救民之路,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向西方學習,將西方的先進科學知識譯介給國人,使其開闊視野,知己知彼。嚴復與林紓正是近代中國兩位主要的翻譯家。學者們曾對他們的翻譯作過大量的研究,但大多是從傳統翻譯理論的角度出發。而傳統翻譯理論是以原文為出發點,強調文字的一致性。正因為如此,很多關于嚴復與林紓翻譯的評論都存有一定的偏見,或者說是不夠全面的。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特拉維夫大學的佐哈爾教授提出了多元系統理論,并指出翻譯在一個國家的文化多元系統中占有一定的位置。從此,翻譯不再僅僅處于語言的層面,“文化轉換”開始在翻譯研究中顯現。理論學家開始意識到翻譯不是存在于真空中,而應關注當時的歷史文化語境。赫爾姆斯發展了這一理論,并提出“從譯語文學角度看,所有的翻譯都會出于某一原因,對原文進行一定程度的操縱”。(赫爾姆斯,1985:11)這一理論為研究嚴復與林紓的翻譯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筆者將從這一新的角度研究近代中國的歷史文化語境對嚴復與林紓翻譯活動的影響。
1.翻譯操縱理論簡介
自“文化轉換”在翻譯研究中出現以后,翻譯研究便從以前的以原語為中心的研究方式轉向以譯語為中心的研究方式,且學者們更多地關注翻譯時的歷史文化語境。
操縱理論的代表學者勒弗菲爾提出了兩個控制因素,并指出他們控制著一個社會的文化系統,使其不會與社會其它子系統脫離。這兩個控制因素中一個處于文化系統內,另一個則在其外。具體而言,第一個因素由“專家”來代表,在文化系統中“專家”是指評論家、批評家、老師和譯者。他們會不時地給那些與當時的主流文化,即當時的詩學觀與意識形態相背離的文學作品以壓力。第二個控制因素在文學系統之外,被稱作“贊助人”(個人或者機構)。他們有能力促進或阻礙一個文學作品的撰寫、傳播與重寫。因此,意識形態、贊助人與詩學觀控制著文化系統,從而控制著文學作品的產生。當然,翻譯作品也受到這些因素的控制。將具體分析近代中國這一特定歷史時期的意識形態、贊助人與詩學觀。
2.近代中國的意識形態
意識形態主要關系到某一時期的社會形態。同時,某一特定時期譯入語的主流文化與存在于此時的翻譯作品是相互作用的:意識形態決定著譯者將使用的基本翻譯策略和在翻譯過程中遇到問題所采取的處理方法;翻譯作品則對當時的主流意識形態有反作用。
自封建制度確立兩千多年以來,中國一直是一個政治獨立、經濟自給的國家。但從十九世紀后半段開始,這一切都改變了。1840年,英國對中國發動了第一次鴉片戰爭,這給原本驕傲自大的中國人以重大打擊,也標志著中國人民災難的到來。
在中日甲午戰爭和1898年百日維新失敗之后,中國瀕臨滅亡,而中國人也將淪為奴隸。因此,當時的主導政治意識是喚醒中國人民,趕走外國侵略者,以期重建往日的輝煌。嚴復和林紓生活在近代中國這一特定歷史時期,他們目睹了中國一步步從封建社會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自身的政治意識是相對復雜的。
嚴復在英國留學時曾對西方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進行過詳細的研究,他想通過翻譯西方文學作品來“醫愚”。因此,在翻譯中,他推介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些理論來喚醒當時的中國人。同樣,林紓在其翻譯作品的《前言》和《后續》中也明確表達了他的政治意識。在《黑奴吁天錄》的《跋》中他寫道:“余與魏君同譯是書,非巧于敘悲,以博閱者無端之眼淚;特為奴之勢逼及吾種,不能不為大眾一號。”(林紓,魏易,1981b:206)然而,在另一方面,嚴復與林紓深信王道,他們對清王朝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們期望中國進行改革,但這場改革應該由皇帝來領導,并且,應該是一場循序漸進的改革,而非革命,他們希望中國也能采取君主立憲制。
3.贊助人
贊助人是影響翻譯作品的傳播與接受的一個重要因素,它既可以是個人,如吳汝倫,又可以是一個群體,如社會團體、出版商或媒體。贊助人可以有力地促進他認為優秀的翻譯作品的傳播,也可以有效地阻止他認為不合時宜的翻譯作品的出版與發行。(勒弗菲爾,1992:19)
3.1嚴復的贊助人
嚴復清楚地知道他的目標讀者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和清朝的統治階級。因此,他必須找尋一個人來提升自己在文學圈中的地位,從而有利于他所翻譯的西方文學作品的傳播。他很明智地選擇了吳汝淪。吳汝淪是桐城學派的代表人物,在文學界久負盛名。他擅長于中國古典文學,也對洋務頗有興趣。吳汝淪是《天演論》的第一位讀者,他很喜歡嚴復在書中優美的措辭及表達方式。在序言中,吳汝淪寫道:“抑汝淪之深有取于是書,則又以嚴子之雄于文,以為赫胥黎氏之指趣,得嚴子乃益明。文如幾道,可與言譯書矣。”(嚴復1981:vii)雖然吳汝淪主要稱贊的是嚴復的措辭而非書中進步的思想,但他的這些評論卻有力地提高了嚴復在文壇的地位,也大大促進了嚴復作品的傳播。
3.2林紓的贊助人
林紓絕大多數的翻譯作品都是小說,而小說在當時是被認為粗俗文學的。因此,林紓如果想用小說來宣傳他的思想,首先就要想辦法提高小說的地位。在這方面,康有為和梁啟超起了很多的作用,因此,也可視為林紓的贊助人。康有為從實用的角度強調了小說所具有的教育意義。梁啟超大力倡導政治小說,并指出,在西方,哲學家和政治家都會通過寫小說來指導和教育人民大眾。他甚至認為,政治小說是促使日本明治維新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馬祖毅,1998:212)通過宣傳小說的社會功效,小說的社會地位得到了提高,從而為林紓所翻譯的小說帶來了大批的讀者。
4.詩學觀
要確保翻譯的成功,譯者的譯書不僅不能與當時的主流社會意識形態相沖突,反而必須與當時的詩學觀相一致。意識形態主要決定著社會形態,而詩學觀決定著某一特定時期的文學。中國的傳統觀念認為,文化與文學研究應為某些社會意識形態服務,正如古語所說“文以載道”。自古以來,文人們都有很強的責任心,他們認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因此,他們常常“文以言志”。嚴復與林紓正繼承了這一思想,他們寄希望于翻譯以言志,以喚醒國人,從而拯救當時瀕臨滅亡的中國。
從以上分析可知,近代中國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特定歷史時期,它所具有的特殊的歷史文化語境對當時兩位偉大的翻譯家嚴復與林紓產生著重大的影響,正是在這些客觀歷史因素的影響下,嚴復與林紓對他們的翻譯作品進行了特有的操縱,從而形成了帶有他們強烈個人色彩的翻譯作品。當然,我們只有結合當時的特定歷史文化語境才能正確理解他們的翻譯并給予確切的評價。
參考文獻:
[1]Hermans,Theo.Ed.,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ture: Studies in Literary Translation.London and Sydney:Croom Helm,1985.
[2]Lefevere,Andre,Translation,Rewriting,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London:Routeledge,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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