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二語習得中語碼轉換的語用功能及作用

摘要: 語碼轉換作為語言接觸的一種常見的現象， 一直受到諸多研究領域的重視。本文將二語習得者作為研究對象，概括了語碼轉換的定義和類型，初步分析了語碼轉換的六種語用功能及其對二語習得的作用。

關鍵詞: 二語習得 語碼轉換 語用功能 作用

1.引言

當今社會，各民族、各國家之間的經濟、文化和科技交往日益廣泛，語言成為不同民族之間進行交流的一個重要因素。在中國，隨著中國對外開放的進一步加強，與世界的交流越來越頻繁，掌握漢英雙語的人也越來越多，因而在進行交流時，常常會面臨著選用何種語碼的問題，即語碼轉換(code switching)。語碼轉換是語言接觸和跨文化交際中的一個普遍現象。講話者往往會根據不同的交際對象、不同的交際場合來選擇或轉換到一種合適的語碼。語言學家通過大量的實例從不同角度對語碼轉換進行分析和描述，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語言教學中的語碼轉換和雙語社會背景下的語碼轉換既有相似之處，又有很大的不同。近年來，應用語言學家和語言教師基于二語習得理論和課堂實際教學探討與碼轉換在語言教學中的作用，論證了課堂語碼轉換的模式及其功能，有效地促進了第二語言教學的研究和發展。筆者將以身邊的二語習得者為研究對象，從語用學角度對其日常會話中語碼轉換的功能和語言特點進行初步的分析。

2.語碼轉換的定義及類型

在社會語言學的研究領域中，語碼廣義上指人們在交際中采用的任何符號系統，可以是一種語言，也可以是一種方言、語體或語域(Wardhaugh，1998)[1]。社會語言學家把“在同一次對話或交談中使用兩種或者更多的語言變體”(Scotton，1995)[2]稱為語碼轉換。也就是說，在同一項對話或者交談中，使用兩種或者兩種以上語言變體的現象就是語碼轉換。語碼轉換是說話者用來影響或者改變人際關系的一種策略，一種能顯示及解釋說話者意圖或傳遞語用意義的手段(J.Gumperz，1982)[3]。

根據轉換發生的語言結構層次，Poplack把語碼轉換分為句間轉換(intersentential)、句內轉換(intrasentential)和附加型轉換(tag switching)。句間轉換發生在兩個句子或分句的交界處;句內轉換涉及句子或分句內部的轉換;附加語轉換就是句子的附加成分用一種不同的語言表達出來。日常生活中的語碼轉換多為句內轉換，以句間轉換和附加轉換作為補充。這是因為英漢兩種語言都重視虛詞和詞序，且詞序基本相同。按照Poplack的理論:句內轉換最易出現在兩種語言語序相同的結構成分上。英漢語序的相似性使轉換幾乎可以發生在實詞出現的任何位置。日常生活中的語碼轉換形式是遵循一種語言的語法格式，而在其中插入另一種語言的實詞，多是名詞、動詞、形容詞。通常情形下，都是遵循漢語的語法格式，即以漢語為主。

3.語碼轉換的語用功能

二語習得者在日常會話中使用語碼轉換時，不論其是否有意使用，也不論其使用的規模和語境如何，總有一定的社會或語用功能。

3.1炫耀功能

很多二語習得者，尤其時初學外語的人，總覺得自己講外語是一種榮耀，代表著自己知識比別人淵博或社會地位比別人高，因此總喜歡對著那些不懂外語的人時而蹦出幾個外語單詞或句子。例如孩子對媽媽說:“我們今天學了很多英語新單詞。So easy!”像這種例子日常會話中可以說是不勝枚舉。

3.2填補功能

如果講話雙方都懂外語，有時候在中文會話中用外語表達要比把外語翻譯成中文更合適、更簡單方便。尤其是有些外語單詞，很難在中文中找到一個精確的對等詞。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直接把外語引用過來不失為一種好的交際策略。

如某大學宿舍里學生A和B的對話。

A:你在干嘛呢?

B:給電腦重裝個系統。

A:你可以試試Vista系統。

B:咱班有人裝了，據說不好用，我還是裝Windows XP吧。

在上述對話中，Vista和Windows XP兩詞沒有相應的中文表達方式，所以A和B在談到這兩個操作系統的名稱時進行了語碼轉換，即由漢語語碼轉換至英語語碼，從而準確地進行了交流。

又如，在餐廳里中國學生C和外國留學生D的對話:

C:I want some Shanxi Youpochemian(陜西油潑扯面)，how about you?

D:I want Pijiu(啤酒)and meat sandwich(肉夾饃).

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由于中美的飲食差異造成了言語空缺，只有進行語碼轉換，然后引用英語解釋其含義來傳遞信息。

3.3避諱功能

在公共場合，為了順應社會規約，有些話往往不適合用漢語直接說出，這時語碼轉換通常作為避免社會尷尬一種交際策略而被廣泛應用。例如，一群青年男女正在聊天，這時有人忽然說:“呀，我想relax一下，你們誰知道哪里有W.C.?”

在公共場所，尤其是有異性在場的情況下，提出上廁所的事顯然是很尷尬的，因此講話者巧妙地運用了從漢語到英語的語碼轉換，既避免了社會性尷尬，又有效地傳達了信息。

3.4強調功能

在中文語篇中插入外語的語碼轉換，有時能更加強烈地表達說話者的思想感情。語碼轉換有助于說話者陳述或強調他想說的話。在學校里，老師或學生常常利用語碼轉換作為一種策略來達到期盼的效果。

例如學生A叫同學B幫他從宿舍帶一本書到教室來，但A卻忘了帶來，為此B有點不高興地埋怨A道:“You always forget something!你的記性真差!”學生A先說英語，然后說漢語，一種信息用兩種語言來傳遞，強調他想說的話。再如:在一次英語課上，老師對學生說:“我們學習英語詞匯，不僅要掌握詞的表面意思，而且要領會它的contextual meaning，implied meaning。因為，詞匯的表面意思是死的，是沒有多少人用的，只有結合context 學習，才能學到真正的意思，交際里使用的意思。”由于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思維方式，相同或相似的概念在不同的語言里會有不同的意義和擴展，因此說話者的語碼轉換可讓聽者確切了解和領悟其強調的內容。

3.5委婉功能

在批評對方或拒絕對方，引起對方不快時，應當盡量避免直接的批評指責或拒絕，而要用間接的、委婉的、含蓄的、對方相對容易接受的方式。

例如學生不好好讀書，天天看逃課不去上課，老師不高興，說:“你最好保證出勤率，otherwise，I will punish you.”老師為了緩和批評的語氣，進行語碼轉換。這類語碼轉換既警示了對方，又不會讓對方感覺太沒面子。

又如網友A對B說:能發一張最近的照片讓俺瞅瞅嗎?

B對A說:Sorry，以后也許吧。

由于漢語表達感情常難于啟齒，拒絕別人時，用sorry的幾率往往高于“對不起”，同樣，用“I love you.”的幾率也高于用“我愛你”。

3.6縮短談話雙方距離的功能

交際中的一方調整自己的語碼去適應另一方的語碼，這樣常常可以縮短交際雙方的距離，增加雙方的親密感。

如大一新生A和高年級同學B的日常對話:

A:今天的Presentation做得怎么樣?

B:英文水平有進步，也開始用Presentation啦?

A: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師妹。

在大學生特別是英語系學生的話語中經常會夾雜如:presentation，essay，paper之類的詞，A向B一種靠攏，以表明兩者差異的縮小，提升自己的形象。

有時語碼轉換也可使交際的雙方相互迎合，即交際的一方改變語碼時，另一方也隨之轉變語碼，以增強雙方的協調和一致。例如學生A向老師B請教一些問題:

A:我有幾個有關文學方面的問題想向你請教，不知什么時間合適?

B:How about two o’clock p.m.?

A:OK.Thank you.See you later.

在上組對話中，學生A 起初是用漢語來問的，但當老師用英語回答他時，他馬上轉用英語來迎合老師的語碼，以

達到彼此的一致性。這種情況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經常會遇到。

4.語碼轉換對二語習得的影響

應用語言學界和語言教學界關于母語對第二語言學習的影響一直持有不同的看法。20世紀60年代，行為主義學習理論研究十分盛行，該理論認為，舊的習慣會阻礙新的習慣的形成。語言學習者在二語習得過程中通過不斷接受L2的刺激—反應學習L2，形成L2的語言習慣。但是，“學習者頭腦中關于母語的語法結構知識干擾了第二語言語法知識的獲得”(Bright and McGregor，1970)[4]。母語和第二語言之間的差異會產生干擾(interference)或負遷移(negative transfer)，從而造成學習者的學習困難和錯誤的出現。因此，在教學實踐中，一方面，教師可以通過對比分析等方法預見或解釋錯誤并有意識地把對比分析結果教授給學生，另一方面，為學生創造二語習得環境，讓學生大量接受目的語輸入，反復接受、模仿并強化語言刺激—反應行為，提高學習效果。這樣，母語在語言教學中地位被忽視了。事實上，從19世紀末直接教學法開始，母語在二語課堂中的使用一直是被禁止(Cook，2001)。[5]一些學者如Ellis(1984)[6]等認為，使用母語組織課堂教學或教授語言知識，剝奪了學生接受目的語的輸入機會。而且學生有可能更專注于教師用母語表達的內容，從而忽略了目的語的輸入。語法—翻譯教學法的逐漸減少使用更削弱了母語在教學中的作用。后來的聽說教學法、交際教學法等都在某種程度上避免使用母語。

20世紀70年代，隨著Chomsky對行為主義學習理論的抨擊，對比分析假設也遭到質疑，因為對比分析假設沒有考慮到錯誤產生的多種因素，如學習者對母語和第二語言中相似和容易混淆的語言項目采取回避策略等。認知心理學的發展逐步取代了行為主義理論，成為外語教學研究的主動思想。但是，語言學界在強調認知在外語習得中的重要作用的同時，并未排斥模仿與習慣的作用，開始重新評價母語尤其是學習者自身在二語習得中的作用。Corder(1978b)[7]將“干擾”重新定義為“調解”(intercession)，即學習者由于還未掌握足夠的第二語言知識并采用的一種交際策略。這也解釋了為什么第二語言學習者初期更多地依賴母語。同時，心理主義者認為，第一語言習得是“習得機制”在起作用;二語習得是一個發展過程，是“創造性建構”過程，隨著二語習得者熟練程度的提高，第一語言即母語的作用會相應減弱。這為教師和學生在課堂上適時、適量使用母語或者進行語碼轉換提供了理論基礎。Cook(1991)[8]認為，教師運用第一語言開始講課，然后轉到第二語言，再轉回第一語言。這樣的語碼轉換可以有效促進第二語言教學，使課堂交際功能達到最大化。適時、適當地使用母語，會讓學生更加愿意嘗試用英語(L2)表達自己的想法，從而提高學生的英語水平。

語碼轉換現象在大學英語課堂中屢見不鮮，教師的教學語言可能會在英語、漢語間轉換，也可能使用書面體、口語體等不同語言變體。Cook(2001)[5]認為這種轉換是語言活動高度熟練的一種表現形式，是二語習得的有效教學方法之一。他認為，在課堂上排斥母語會限制語言教學，而利用第二語言虛擬創造的課堂交際環境不管有多真實，都無法避免用母語進行交際。所以，他希望外語教學工作者要“打開語言教學中緊閉一百多年的大門，即在課堂上有計劃地使用第一語言(母語)”。Gumperz(1982)[3]的研究表明，在外語課堂上，適當進行語碼轉換可以促進交際語篇的建構和二語習得，具有認知、交際、教學等方面的多種功能。在二語習得過程中，有的學生從目的語向母語方向轉換是一種彌補目的語能力不足的交際策略，其目的在于話語的連續性和交際的順利進行。可見，許多研究都證實了母語在二語習得過程中的積極作用。

5.結語

綜上所述，語碼轉換者在進行語碼轉換的過程中并非機械地進行語碼轉換，而是在高度靈活的原則和策略的指導下進行的，其背后實際上隱藏著語言使用者的目的和動機。二語習得者日常交際中使用語碼轉換具有一定的語用交際功能。使用語碼轉換時必須保證談話雙方都懂轉換中的兩種語言，都明白轉換語的含義和語境，這樣才能使交談順利進行。因此，在保證學生最大量的目的語輸入的前提下，教師適時、適量地使用母語，進行必要的具有教學功能的語碼轉換，可以減少學生緊張情緒，提高對目的語的輸入和吸收，起到教與學的互動，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是廣大教師值得借鑒的教學手段。

參考文獻:

[1]Wardhaugh，R.An Introduction to Sociolinguistic Third Edition[M].Oxford:Blackwell Publishers Ltd，1998.

[2]Myers-Scotton，C.Social Motivations for Code- switching[M].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

[3]Gumperz，J.J.Discourse Strategies [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2:55-59.

[4]Bright，J.and McGregor，G.Teaching English as as Second Language:Theory and Techniques for the Secondary Stage[M].London:Longman，1970:236.

[5]Cook，V.Sing the first language in the classroom[J]The Canadian Modern Language Review，2001，57，(3):402-426.

[6]Ellis，R.Classroom Second Language Development[M].Oxford:Pergamon，1984.

[7]Corder，S.Language distance and the magnitude of the learning task[J].Stud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1978.

[8]Cook，V.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and Language Teaching[M].Edward Arnold/Hodder Headline Group: Melbourne，1991.

[9]于國棟.語碼轉換的語用學研究[J].外國語，2000，(6).

[10]呂黛蓉，黃國文，王瑾.從功能語言學角度看語碼轉換[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