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文從人類翻譯活動的歷史演化探討了譯者在翻譯實踐活動中的地位變遷。概括而言,從最初的隱身和蒙蔽,發展到后來的彰顯和顯現,并認為譯者“隱形”下的翻譯實踐是對譯者身份的極大貶低,而譯者的顯形肯定了譯者作為翻譯主體的文化創造者身份,彰顯了譯者的主觀能動作用,這對于翻譯的深入發展具有十分積極的作用。
關鍵詞: 翻譯 譯者 隱身 顯現 主體性
翻譯作為一種人類活動已經源遠流長,它主要由作者、作品、譯者及譯作幾部分構成。譯者作為其中最活躍的因素,其地位一直存在著爭議,在翻譯活動中的身份也幾經變遷。總的來看,其主體性經歷了一個由蒙蔽到彰顯的過程,其在文化構建中的地位越來越得到了重視。
一、譯者最初的地位
在西方的翻譯史上,譯者最初處于一種隱身的地位,即要求譯者在翻譯中一切唯原作馬首是瞻,亦步亦趨,不得違背,并且還要不著痕跡地再現原著的精神實質和風格韻味,做到字面和內在的對等和忠實。這一觀點在西方傳統譯論上一直占據統治地位。
廖晶、朱獻瓏在《論譯者的身份》一文中逐步分析了西方翻譯史中譯者的狀況。公元前三世紀《圣經》即《七十子希臘文本圣經》中,艾蒂安·多雷主張譯者應該有適當自由,不必字字對譯,但是最后卻被處以絞刑,可見譯者地位的卑賤。羅馬帝國時代又形成了這樣一個傳統,即譯者將原文的思想內容視為囚徒,用征服者的特權將其移植入自己的語言之中,這時的譯者是以剝削、掠奪者的形象出現的。17世紀時,德萊頓認為譯者是原作的奴隸,不能逾越仆人的身份進行創作,也不能進行任何形式的修改或刪減。
在中國漫長的翻譯史上,我們也可以看到譯者“隱身”的情況在傳統譯論中根深蒂固。支歉認為翻譯過程中要做到“因循本旨,不加文飾”;東晉高僧道安則提出“五失本,三不易”,反對佛經翻譯刪繁從簡,隨意增減,而主張“案本而傳,不令有損言游字”;彥琮的“寧貴樸而近理,不用巧而背源”,也是這一主張的體現;玄奘主張“既須求真,又須喻俗”即認為翻譯既要易懂也要忠實;馬建忠提出的“善譯”,要求譯文與原文“無毫發出入其間”使“閱者所得之益與觀原文無異”。到了近代,嚴復提出了“信、達、雅”,傅雷提出了“神似”,錢鐘書“化境”說,以及劉重德的“信、達、切”也都堅持了忠實第一的觀點。他們雖然所處歷史環境迥異,卻都不約而同地遵守了這一原則,那就是譯者要想達到好的翻譯效果,必須想法設法讓自己隱藏起來,做到不損原意,不離原意,似乎只有這樣的忠實才能體現翻譯的價值和意義。
二、譯者地位的變化
到了20世紀下半葉時,翻譯發生了語言和文化轉向。眾多的流派都表明了自己在這一問題上的觀點。
翻譯研究派的勒菲弗爾認為翻譯是一個譯者作出抉擇的過程;巴斯奈特認為翻譯是譯者擺布文本的過程;女權主義者則認為應強調譯者的存在和譯者對原文的占有和擺布的主導地位,翻譯是雙性的;后殖民主義譯論認為原作與譯者處于相互依存的共生關系之中,真正的翻譯不是對原作亦步亦趨的復制或模仿,而是主動地把握和占有原文。
隨著眾多理論的引進和介紹,中國的眾多學者也開始就譯者的身份進行了探討。田德蓓(2000)認為翻譯活動中譯者有多重身份:一,譯者以讀者的身份研讀原作;二,譯者以作者的身份再現原作;三,譯者以創作者的身份來傳達原作;四,譯者以研究者的身份來理解原作。這種觀念從另外一種角度來看待譯者的身份變化,把譯者的身份和地位階段化、具體化、多樣化了,不再僅拘泥、局限在一個范圍之內進行評估和探究。
關于翻譯的主體性和創造性,我們也可以從解構主義獲得有益的啟示。“解構的要義就是要進行‘破壞’、‘毀滅’,而其中卻深刻合理地揭示了翻譯的創造性——并非主觀任意的‘胡譯’與‘超越’,又似乎不可否認人的主體性作用,但是他卻絕無規律性”(黃振定,2005)。德里達認定,翻譯恰如有人早就指出過的,就是通過轉化原文來賦予原文以生命;翻譯的使命就是通過使語言延伸(“延異”或“撒播”)來保證語言“活下去”,“活得更好”,活得超出原作者之外。其實,“延異”本身暗藏人之主體。翻譯的崇高地位,本應該就在于翻譯主體,譯者的創造性使得語言活下去,活得更好,但其實德里達是堅決否認人的因素的,一切都只有語言自身的“游戲”、“撒播”、“延異”,其中絕無譯者的作用。所謂翻譯活動類似于“背負重物”,“艱難行進”,既不是什么形式載有內容和意義,也完全是語言自身的事情而與譯者無關。譯者在他提到時,純粹在使用隱喻。但是“延異”的過程之中,又暗藏了人之主體性,即譯者的主體性。
但是劉全福對此持不同的看法。他在《當“信”與“化境”被消解時》(2005.4)一文中就指出了解構所帶來的一些消極的影響。它強調原文意義的相對性,提倡譯者詮釋的主體性,這些就會造成種種曲解,妄解現象的泛濫。它認為每一個文本均與其他文本構成了“互文性”,任何企圖確定文本意義的努力都將主觀地割斷諸如此類的聯系。具體到翻譯中,既然文本的原始意義不可企及,譯者就只有時刻游離于文本意義的邊緣,從而阻止原文文本或作者意圖的顯現,而一旦譯者在譯文中表達了原文的某種意義,他隨即就陷入了解構主義所謂的意義不可確定的圈套。這樣一來,譯者的地位將處于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陳大亮以當前翻譯研究的熱點之一,主體性和主體間性的角度也對譯者地位作出了一些探討。他認為翻譯大致經歷了三種范式的歷史演進及其相應的主體性表現,即作者中心論的翻譯范式、文本中心論的翻譯范式和譯者中心論的翻譯范式。顯而易見,他認為我們目前正處于譯者中心論的翻譯范式的階段。主體間性的理論,在他看來有助于建立翻譯主體間正常的倫理關系,可以用以指導翻譯學的學科建設。即從幾個主體轉向共同主體。主體間性理論認為,翻譯研究之中真正主體只存在于主體間的平等交際關系中,即在相互承認、相互尊重對方的主體身份時才能存在。主體間性理論給翻譯研究提供了人文科學的方法論,即從認識論轉向理解論。“理解”作為翻譯的方法論,絕非局限于語言文字層面,不是追求語言知識的客觀性真理,也不是重建作者的意愿。作為譯者,他總是比作者能更好地理解作者自己。可以說文本的意義總是超越它的作者的。主體間性理論超越了翻譯研究中二元對立的形而上學的思維模式,它力圖從一個新的角度來把握主體之間、個體與社會之間的關系,主張的是一種亦此亦彼、同時共存的關系。互文性取消了原文和譯文的劃分,因此原文和譯文的關系不是傳統翻譯理論所主張的主次關系,而是平等互補的關系。我們可以以此類推,譯者與作者的關系也可以理解為平等互補的“共生”關系,反對把譯者的地位提高到作者之上。
對于如何看待譯者在翻譯活動中的中心地位,如何認識與把握并協調翻譯活動中作者、譯者與讀者這三個主體間的關系,許鈞認為各種關系的和諧是保證涉及翻譯的各種因素發揮積極作用的重要條件。在這里,他提到了“視界融合”這一概念,“所謂視界融合,指解釋者的歷史理解不可能是不偏不倚客觀公正的,他對過去的理解總是包含著自己對當前情況的理解。然而,解釋者的視界又不是凝固不變,而是動態開放的,當前的視界可以擴大到包容過去的視界。這樣便構成了一個新的更廣闊的視界”(周憲,1997:25)。這就要求譯者務必走出自身好惡,而是要設法融合文本所提供的歷史語境中,在肯定自我為一種必然存在的同時,又時時打破自我的禁錮,走出自身,融入他人,重新塑造一個融合過去和現在,他人與自我視界的更大視野,真正做到隨心所欲不逾規,讓原文的血脈在譯文中得到繼承,讓異域文本在新的文化譯境中獲得再生。這樣充分肯定了譯者的主觀性的必要性,譯者主體性地位在某種程度上也得到了強調和闡述。
三、結語
本文對譯者主體在翻譯活動的角色變遷進行了梳理。一般認為:傳統譯論下譯者的隱身觀忽視了語言主體的主體性,使譯者長期處于一種從屬和亦步亦趨的境地;譯者顯形則逐步承認了譯者的主體性,凸顯了譯者的主觀能動作用,恢復了譯者應有的地位;譯者作為翻譯的主體,其地位從開始的泯滅、隱藏,到后來的肯定和重視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它由最初原作的奴仆走到了舞臺的前沿,它與作者、原作由以前的矛盾對立,也趨于目前的融合和共生。這種趨勢將隨著翻譯研究的深入不斷延續下去。譯者主體性的研究,譯者主體和主體間性的研究在今后必將是翻譯界理論研究的熱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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