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2009年第2期《河南教育》為紀念新中國成立60周年舉辦的“當代河南基礎教育標志性事件和不可忘卻的代表人物”評選征稿啟事時,我的心不禁怦然一動:在60年中華大地滄桑巨變中,我那滿頭華發的爸爸媽媽,加上滿頭黑發的我,我家可是一直不曾離開過校園啊。現在讓我家的三位教師(爸爸、媽媽和我)一齊打開記憶的閥門,回憶那一個又一個珍貴的記憶片段吧。
一、嶄新的1949·初為人師
1949年,對于牙牙學語的爸爸媽媽來說,也許他們學的第一個詞語就是“新中國”吧。1964年2月,媽媽作為耕讀老師開始在村里耕讀學校(當時城市有工讀學校即半工半讀,農村有耕讀學校即半耕半讀)上班。她的教學任務就是通過日常用品、糧食、蔬菜名字等的識字教學進行掃盲教育,學生年齡不一。當這些平日里熟悉的面孔不論長幼,一律成為媽媽的學生,跟著她學識字時,媽媽一下子就找到了當老師的感覺。知識就是力量,盡管當時媽媽的工資僅是生產大隊記一個勞動力的工分外加國家的補助津貼每月3元錢,媽媽卻干得有滋有味。一年后,耕讀學校與村小學合并,媽媽又轉到村小學任教。
爸爸是“老三屆”,是當時村里數得著的知識分子。1969年3月,村里小學春季班招生時,爸爸開始了他每月5元錢津貼的教學生涯。當年9月,村里小學“戴帽辦初中”,爸爸又轉到初中任教。1970年,公社為了提高教學質量,把各村的戴帽初中撤并為幾個村聯辦一所中學的聯中,爸爸又到幾里地之外的中營聯中任教。直到1986年他考上許昌教育學院,離職進修。
十年浩劫,噩夢一場。隨著鄧小平的第二次復出,全社會形成了熱愛學習、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健康風氣,廣大教師也迎來了春天。爸爸媽媽至今回憶起1977年參加禹縣教育戰線表彰先進大會的隆重場面,仍激動不已。
二、上下求索,敢問路在何方
上世紀80年代初,國家開始實行包產到戶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爸爸媽媽作為民辦教師,自然分到了屬于他們的那份責任田。從此,他們不再是專職教師,時髦點可以說他們那時就開始做兼職了,只不過是專職農民兼教師呢?還是專職教師兼農民呢?誰也說不清,說得清的是他們比以前更辛苦了。
我們現在一直在提教師專業化成長,其實,爸爸媽媽走過的民師轉正之路,在我看來,是最具特色的教師專業化成長之路了。你看,1982年,他們參加民師整頓,1985年參加“現學現用的教材教法培訓”(本來當時規定有20年教齡的教師可免考,但媽媽為了提高自己,也參加了培訓,并考試合格)。
1987年到1990年間,媽媽又參加了教師專業合格培訓,并以優異的成績過關,取得了教師專業合格證書。媽媽曾指著證書上的語文成績自豪地說:“當年的合格分是40分,我都考了60分呢!”
媽媽談起當時學習普通話的經歷,我們都忍不住開懷大笑。在當時民師整頓前,教師是不用考慮講不講普通話的。后來考試多了,標聲調的題總是出現,讓人頭疼,于是媽媽參加了普通話學習培訓班,那就是用河南語調的“媽、麻、馬、罵”去推斷普通話聲調的“陰平、陽平、上聲、去聲”,據說準確率在80%以上。只是這個招術用在寫上還可以,用在說上就太難為聽者了,真是又別扭、又好笑,想笑又不敢笑,以至于他們的這種民師普通話被我們后來的小師范畢業生稱為“滑絲普通話”。現在想起媽媽她們當年操著一口“滑絲普通話”在三尺講臺上認真地傳道、授業、解惑,那種敢說敢練的勁頭,真有李陽“瘋狂英語”的味道,讓我不得不佩服他們敢于“與時俱進”的勇氣。
三、夢想成真
“轉正”一直是爸爸媽媽夢寐以求的愿望。1986年爸爸參加了第一次全國統一的成人高招,考上了許昌教育學院,離職進修兩年,1988年畢業后回到當時的小呂鄉重點初中任教,1989年參加民辦教師職務評審,被評為民辦教師中教一級。同年由民辦教師轉正為公辦教師,職稱平移為公辦教師中教一級。
與爸爸一鼓作氣通過學歷進修轉正不同,媽媽是通過河南省統一選招轉正的,她經歷了更長時間的等待。
媽媽在1989年也參加了民辦教師職務評審,被評為民師小教高級。1992年按河南省民師選招的條件,她可以參加選招考試了。1992年6月21日下午3點鐘,在許昌市9中第10考場第11號座位就座的媽媽打開語文試卷,看到命題作文《民辦教師的苦與樂》,回想起自己從教幾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家里、地里、學校里已經使她忙得像陀螺一樣了,還要擠時間學習——真是酸、甜、苦、辣一齊涌上心頭,下起筆來一氣呵成,寫到動情處,不禁濕了眼眶……
工夫不負有心人,有平時的不懈努力做后盾,媽媽最終把握住了這次難得的轉正機會,成為1992年禹縣小學民師選招的29人之一,實現了她夢寐以求的轉正愿望。
四、接力棒傳到我手中
1985年9月10日,爸爸媽媽和他們的同事一起參加了全鄉教師在當時崗馬影劇院舉行的第一屆教師節慶祝活動。佩戴紅花的教師們趁著鑼鼓喧天的歡慶場面,手拿優秀教師證書和獎品用力揮舞,一臉的成就感。是呀,咱教師們今兒呀真高興,咱以后可是有自己的節日了呀。
我當時剛上初中二年級,一方面被爸爸媽媽他們的幸福感所感染;一方面被當時小中專熱的潮流所吸引,萌發了考師范的念頭。1987年初中畢業后,我考上了許昌師范,成了一名準教師。
與爸爸媽媽他們的成長歷程相比,我的成長是一帆風順的。我1990年師范畢業后,就成為了一名公辦教師。不論我大專、本科的學歷進修,還是參加河南省“百千萬工程”的省級骨干教師培訓,都是在沒有懸念的前提下進行的。因此,每當媽媽戴著老花鏡翻看《河南教育》《小學教學》等雜志時,都會用羨慕的口氣提醒我:“學無止境,好好學,好好干。”是呀,對于年富力強的我來說,正是好好干的年齡,我一定會好好干!好好學!
60年,對于歷史來說,只是轉眼即逝的一瞬間,可是對于身處其中的每一個個體來說,卻是在時鐘的每一嘀嗒聲中一步步穿越時空隧道的。就像每一朵浪花都代表大海的微笑一樣,我知道雖然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個家庭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一個國家的力量卻是無限的!我相信,這一刻我的關注已超越個人、超越家庭,而我們的教育事業定會沿著科學發展的軌道一路走好!
(責 編 流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