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美國作家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通過對女主人公黛西的塑造,揭露了金錢至上的資本主義的社會本質, 女性表面的美麗掩飾不了她們扭曲的內心,但從女性主義批評視角解讀此人物,她又是父權制意識形態下的不幸者。
關鍵詞: 《了不起的蓋茨比》 黛西 負面形象 女性視角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美國文壇上杰出的作家,素有“‘爵士時代’的代言人”和“桂冠詩人”的稱號。他在作品中大量融入了自己的生活經歷,為其小說提供了最生動的創造素材,使作品成為美國戰后整個“迷惘的一代”悲慘命運的一個縮影,向人們展示了二十年代美國社會的浮華與喧囂,以及深藏其后的衰敗和空虛。他的代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被公認為美國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T·S·艾略特稱它為“美國小說自亨利·詹姆斯以來邁出的第一步”。(Fitzgerald,1962) 還有學者把他和海明威、福克納并稱為“美國文壇三王” ( 理·福特,1994)。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以其完美的藝術形式向讀者訴說了一場“美國夢”的破滅。從小說的字里行間中,讀者能感受到浮華、虛榮及毫無責任感,而這一切都源于一個夢,夢醒后人們才發現現實與夢境的距離: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海市蜃樓,“美國夢”僅僅是個虛無飄渺的空中樓閣。而這個夢始終貫穿于女性當中。
菲茨杰拉德在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塑造了黛西這個來自上層社會卻依附男人而生活、靠對男人的追逐來實現自身價值的女性人物,她的品性自私、空虛、金錢至上。菲茨杰拉德用精心設計的情節和對話巧妙地展示出一幅幅的女性畫卷,一方面讓人們看到了女性人物因擺脫不了父權文化的影響,仍舊依賴男性存活的狀態,另一方面對女性人物的刻畫也暴露出一戰后處于轉型社會中的女性找不到正確出路的凄涼。作為小說中的人物,黛西既有不爭的一面,又有不幸的一面和其作為女性自我覺醒的一面。讀者不能僅僅看到她作為女性道德缺失的一面,還應從女性主義視角解讀使其墮落的社會因素。
一、菲茨杰拉德筆下黛西的負面形象
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對于黛西的描寫是一個貫穿全文的主題。她外表美麗優雅、可愛純潔,但是她的美麗只是一種幻象,真實的她冷漠無情。
1.天使與魔鬼的化身
有人評價:“Fitzgerald’s attitude toward beauty oftentimes seems moralistic;corruption dwells with beauty;evil hides itself there.The equation of beauty with sin appears in many stories”(Kenneth,1963)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人物黛西正是這樣一位女性。黛西是蓋茨比的初戀情人,現為湯姆·布坎南的妻子;少女時期黛西白衣飄飄的純潔形象在蓋茨比的內心深處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因此,重新獲得黛西的芳心成了蓋茨比長久以來想要實現一個夢想。在蓋茨比的心中,黛西純潔而美麗。作者在小說中把黛西與許多美的事物相聯系:用花的名稱命名黛西,強調了她非凡的魅力;把黛西比作玫瑰,美麗而芳香;連她的房子都是玫瑰紅色的。無疑,黛西的美麗芳香是令人陶醉的,正是這種貌似的純潔、美麗、童貞,深深吸引著蓋茨比,成為蓋茨比迷戀一生,卻又始終無法企及的夢想。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蓋茨比在黛西住宅對面的西卵島買了那座豪華的白色大理石別墅,每逢周末都有意在別墅里通宵達旦地舉辦大型豪華聚會,大宴賓客,以顯示其闊綽,希望用別墅內部的豪華裝飾和他本人的奢華生活方式吸引黛西。在尼克的安排下,蓋茨比最終見到了心上人黛西,好像舊情復燃。但黛西已不是原來的黛西,環境已把她徹底腐蝕,喚醒黛西舊情的并不是蓋茨比的一片癡情,而是他的財富、地位。在當時的物質世界中,她只有一個美麗的軀殼,對金錢和物欲的渴望早已把她扭曲成了空虛、自私的庸俗女人。后來黛西在一次酒后駕駛蓋茨比的車時軋死了湯姆的情婦,卻與湯姆一道密謀并殘忍地嫁禍于蓋茨比,導致死者的丈夫威爾遜突然闖入蓋茨比家中并開槍打死了蓋茨比,使蓋茨比最終徹底成為披著天使外衣的黛西的犧牲品。
2.金錢至上的品性
“Then wear the gold hat,if that will move her;
If you can bounce high,bounce for her too,
Till she cry:’lover,gold-hatted,high bouncing lover,
I must have you!’”(Fitzgerald,1992)
小說開場的這幾句話,生動地描繪了“金錢女人”的形象,使得小說中的女性人物與金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小說中男主人公蓋茨比原先是個窮中尉,因家境清寒又默默無聞,不能跟黛西結婚。在蓋茨比去參期間,黛西嫁給了出身于富豪家庭的紈绔子弟湯姆·布坎南。五年之后,在蓋茨比獲得金錢和社會地位,以一種全新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時,黛西似乎真的動了情。在蓋茨比的別墅,黛西看見蓋茨比把五顏六色的真絲襯衫越堆越高時,簡直是欣喜若狂。黛西具有富人的自私與冷漠,她所追求的只是物質欲望。正如蓋茨比在書中所說,黛西的聲音里“充滿了……金錢叮當的聲音……”(菲茨杰拉德,2002)。黛西所需要的是金錢,而不是感情,她的情感完全是表面上的。在金錢和利益面前,愛情、友情都顯得那么脆弱,不堪一擊。但蓋茨比也是可悲或可笑的,以為財富和金錢就是進入天堂的云梯,不知道其實所謂天堂只是一種幻想,夢想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整篇小說中,作者還多次使用黃色——一種金錢、權勢、富貴的象征。黛西開著蓋茨比那輛黃色轎車在慌亂中撞死了湯姆情人。在蓋茨比被威爾遜殺死跌入游泳池的剎那,菲茨杰拉德形容他如一片落葉掉進黃色的叢林間。通過這種描寫,讀者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小說中這種金錢至上的品性正是蓋茨比走向死亡的罪惡之源。
3.非道德現象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女主人公黛西被描繪成一個被嬌慣壞的,沒有同情心的,自私自利、淺薄空虛的女人,她習慣于成為人們注意的中心,而對別人不管不顧。對戴西的愛是蓋茨比夢幻的“天堂”,這種浪漫更加襯托出在道德面前黛西的愛是多么不堪一擊。菲茨杰拉德的小說中顯示了黛西的非道德的行為,她不僅自私、不負責任,甚至將自己的罪責轉嫁給對她癡心不改的蓋茨比身上。在黛西酒后駕車撞死湯姆的情人后,蓋茨比仍然表現出了他不容置疑的愛。而當他在月光下徹夜守候,生怕脆弱的黛西受到傷害,要為她擔當一切的時候,屋內的黛西卻在一場陰謀策劃中接受了丈夫的勸告,聽任湯姆將車禍的責任栽到他頭上。這是金錢社會制造的悲劇,富豪們的傲慢和自私,與非道德的品性徹底摧毀了蓋茨比的夢想和信念。黛西的非道德不僅體現在別人身上,即使對自己的親身骨肉,她也表現出了漠不關心。當尼可和黛西無意中談到孩子時,不像別的母親說到孩子時的精神煥發,她表現出的是一種漠然,只是用“不相關”的言語避而不談,就好像她的女兒不是個真實的生命。她的粗心、不負責任和自私可窺一斑。
二、從女性視角解讀黛西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開始的西方女性主義批評給人們傳統的思維方式和性別角色觀念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人們可以從嶄新的視角重新解讀小說中女性人物。朱蒂斯·菲特利說:“女性主義批評是一種政治行為,其目標不僅僅是解釋這個世界,而且也是通過改變讀者的意識和讀者與他們所讀的東西之間的關系去改變這個世界。”(喬納森·卡勒,1992)這種嶄新的理論就是要顛覆以男子為中心父權制意識形態。在分析黛西這個人物時,人們不應單純地把她看作是男性主人公的陪襯或對立面,而應將她置于社會的大背景中來解讀,對當時的社會獲得了更廣泛的認識,才能全面認識小說中的這位女主人公。
對于黛西這樣一位女性人物,我們怒其不爭的同時,還應哀其不幸,這種不幸主要來源于那個社會。一戰以后,““美國夢””像一個在半空游蕩的色彩斑斕的大氣球,使一代美國人眼花繚亂、神魂顛倒。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細膩而又準確地描繪了“爵士時代”的女性形象:缺乏傳統女性的家庭觀念和意識,發式服飾時髦,舉止夸張,抽煙喝酒,參與放蕩的舞會,喪失社會獨立性,靠緊緊地依附男人而生活,在金錢與愛情中來證明自己的生存。小說中的黛西便是這樣的新女性。她對家庭、婚姻甚至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態度,但她的非道德形象并非固有的,而是與當時的社會及傳統的思想羈絆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當時的父權制社會規定了性別角色,敢于向男權挑戰的女性就是壞女人,就會違反父權制規定的最重要的道德準則。作為“爵士時代”的新女性,黛西意識到自己在婚姻及社會中的從屬地位,并試圖沖破社會的束縛,無奈力量弱小,隨而激發了她畸形的扭曲的行為。黛西在提到女兒時說:“我希望她將來是個傻瓜——這就是女孩子在這種世界上最好的出路,當一個美麗的小傻瓜。”她在覺醒過程中只能無奈地嘆息女性的命運,自身的經歷使她深切地體會到,女性美麗的容貌是吸引男性而獲取自己欲望之物的有效手段,而敏感聰穎則是心靈痛苦的根源。黛西找不到可支撐她的希望的力量,她深深地感到這份希望的渺茫及虛幻。造成黛西生活的腐朽和寄生性的價值觀的,正是她所生活的時代。
三、結語
對于《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黛西的形象,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菲茨杰拉德自身特殊的人生經歷,作家本人對女性的角色有著傳統的理解,對時髦女郎既愛又恨。這種復雜的情感影響了他對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創作,因而可感受到作者的父權制思想在作品中的投射。作家對女性人物的不滿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社會男人對女人的偏見、不滿和對女人地位提高的恐懼。應當看到,黛西不僅僅是蓋茨比““美國夢””破滅的加害者,更是受害者,她缺乏真實的情感,卻力爭自我保護,這是父權制意識形態壓抑下女性的一種生存手段,她們既有奢靡依附的一面,同時又有作為女性閃光的一面,對小說中女性人物絕對負面的解讀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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