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的名字在使用過程中有時被改換成了同音字或近音字,給生活帶來了許多不便,其中有種種不同的原因,這種現象在湖南新化地區有時要用音韻學的知識才能得到解釋。
關鍵詞:名字 方言 音韻學
對人名文化進行系統的考察是很有意義的。以往對名字的研究大都集中在性別的考慮、韻律的安排、時代特征、父母寄寓的期望、社會文化規范和避諱等方面。其實還有一種現象值得關注,那就是人名在使用過程中被改換了。以湖南新化縣的人名為例,有因期望以后能過上好日子而改名的;有命運不濟而求算命先生改名的;有父母擔心小孩身體等原因而改名的等等。但有相當一部分是因有人圖簡單或文化程度較低等原因而按當地方言改換成了同音字或近音字。如筆者的名字原本是“舉賓”,后來在使用中被改成了“主賓”,并且一直使用這兩個字。這往往造成一個人平時使用的名字與身份證或戶口本上的名字不相符的現象,給生活帶來了不便。
一
我們在本文中主要談談名字按當地方言被改換成了同音字或近音字的情況。一類是很好理解的,在普通話當中本來就是同音字,如彬斌賓、志智、豐峰鋒、小曉、記寄、圣盛勝、路璐露祿等等。由于這些字同音,因而在名字的使用過程中往往被混用。當然,有些還是可以區別的,如因男女性別不同而使用不同的字,彬、璐等多用于女性名;斌、祿等多用于男性名。一類是與普通話相比在語音上有自己的獨特之處的,在新化方言中[f]與[x]不分,于是“發”與“花”同音,都念成[x a#743;],“歡”與“方”同音,都念成[xotilde;#743;];[n]與[l]不區別意義,于是“南”與“蘭”同音,“農”與“龍”同音;鼻音韻尾只有[n]而沒有[#331;],于是“分”與“風”同音,“矜”與“晶”同音等等。這些字正是因為同音,所以在名字中往往被混用。還有一類就是像筆者名字當中的“舉”被改成“主”,這在當地人中很好理解,這兩個字在新化方言中是同音的,但對外地人而言就不能理解了類似的還有“解”與“改”,“朝”與“多”,“先”與“生”,“中”與“軍”等等。這類情況只能結合方言到音韻學中去尋求答案了。
二
新化縣屬湖南省婁底市,唐宋時有“梅山蠻”之稱,新化人對外比較封閉,因而語音上保留了一些古音的特點。總體來說,新化方言屬于老湘語,不過有其獨特的地方。如古知組、照組聲母與開口韻母相拼,聲母為[#678;、#678;‘、#675;‘、s、t#642;、t#642;‘、d#656;‘、#642;、#656;]和[#680;、#680;‘、#597;、#656;]。如眨[#678;a#743;]、插[#678;‘ a#743;];蒸[t#642;#601;n#743;]、繩[d#656;‘#601;n]、誓[#642;#645;#62736;];招[#680;i#601;#743;]、超[#680;‘ i#601;#743;]、潮[d#656;‘i#601;#62734;]、燒[#597;i#601;#743;]、韶[#656; i#601;#62734;]等。知組、照組與合口韻母相拼,聲母為[#678;、#678;‘、#675;‘、s、z]或[#680;、#680;‘、#597;、s、#656;]。如初[#678;‘#601;n#743;]、鋤[#675;‘ #601;u#62734;]、梳[s #601;u#743;];豬[#680;y#743;]、出[#680;‘y#743;]、除[d#656;‘y]、書[#597;y#743;];保留了古濁音聲母:古濁塞音、濁塞擦音聲母字在新化方言中大部分讀為同部位的送氣濁音。如:爬[b‘ɑ]、徒[d‘#601;u]、方[#675;‘aelig;]、鋤[#675;‘#601;u]、奇[#677;‘i]。
新化方言的文白異讀現象比較普遍,從這種現象可以看出新化方言保留的一些古音的特點。第一,文白異讀反映出較強的規律性。如:今文讀音聲母為[t#642;、t#642;‘、#642;],白讀聲母為[#680;、#680;‘、#597;]的異讀音(如“只”“尺”),都源于古開口三等照組字;今文讀音韻母為[in]、白讀音韻母為[i#596;#771;]異讀音(如“平”“命”),源于古梗攝開口三四等字,這一類文白異讀字最多,較為系統。第二,文讀現象反映了古音演變成今音的規律以及普通話對方言的影響。如“家、架”等一批異讀字的白讀音是[k、k‘、x],文讀音是[#680;、#680;‘、#597;],這些字大多源于古開口二等見系字,這些字的文白異讀反映了古系中開口二等(和三四等)字演變成[#680;、#680;‘、#597;]的古今聲母演變規律。第三,有些白讀音保留了上古音殘跡。如“伏” “浮”“忘”等字的白讀音聲母為[p‘、b‘、m],是“古無輕唇音”的殘跡;“中”“朝”等字的白讀音聲母為t,是“古無舌上音”的殘跡。“人”“日”“你”的白讀音為自成音節的[n#809;],是對“娘日二紐歸泥”的古音特征的保留。
三
用音韻學的知識結合新化方言的特點來看名字當中的字,如“舉”被改成“主”就不足為奇了。“舉”和“主”在新化方言中韻母都是撮口呼[y],兩個字都念成[#680;y],它們的讀音相同可以在《廣韻》中找到答案,“舉”居許切,見母語韻,念成[kǐo];“主”之庾切,章母麌韻,念成[#680;ǐu],兩字讀音近似。它們也遵循著這樣一條語音演變的規律,語韻和麌韻演變成[y],見母[k]在[y]前面要變讀為[#680;],這樣它們都念成了[#680;y]。只是后來進行了分化,“舉”正常演變念成了[#680;y],而“主”屬章母,章母分化,其中一組變成[#678;、#678;‘、s],與之搭配的韻母就變成了洪音[u],于是念成了[#678;u]。于是很多本來念[#678;u]的都念成了[#680;y],如“柱、拄、注、駐”等在新化方言中都念成[#680;y],這些字有時被人寫成了“巨、具、聚”等,因而在名字中往往被混用;“處”“出”在《廣韻》里聲母是“昌”母[#680;‘],后來演化成了[t#642;‘],但在新化方言里還是保留古音,讀成[#680;‘]。在類推作用下,很多普通話是[t#642;‘u]的音都被念成了[#680;‘y],如“廚”“儲”等。還有古聲母為“昌”母[#680;‘]與[uan]相拼的字后來演化成了[t#642;‘uan],但在新化方言里大多還是念成[#680;#700;uan],如“川”“穿”“串”等;“暑”“書”“商”等字在《廣韻》里聲母是“書”母[#597;],后來演化成了[#642;],但在新化方言里還是念古音[#597;]。這就是說在新化方言里有很多類似今文讀音聲母為[t#642;、t#642;‘、#642;],白讀聲母為[#680;、#680;‘、#597;]的異讀音的現象。在韻母也演化的情況下,這樣“生”與“先”在新化方言里的讀音也變得一樣,都念成了[#597;ian]。“中”與“軍”的讀音一樣,念成了[#680;i#331;]。至于“解”與“改”這類的情況,這些字大多源于古開口二等見系字,這些字的文白異讀反映了古系中開口二等(和三四等)字演變成[#680;、#680;‘、#597;]的古今聲母演變規律。經歷了這樣的變化:解街:[kai]→[kiai]→[#680;iai]→[#680;ie];相應的一些字的變化情況如下:家假價:[ka]→[kia]→[#680;ia],霞下:[#611;a]→[xia]→[#597;ia]。“朝”與“多”、“竹”與“獨”等讀音相同是是“古無舌上音”的殘跡。因而在語音學里找不出原因的一些同音字或近音字,大都可以用音韻學的知識去找到根據。此外,語音的類推作用的影響,造成了新化方言里更多的同音字。如果一個人的名字叫“先軍”,“先”就可能被寫成“鮮、仙”等,還有就是被寫成“生”;“軍”可能被寫成“君、均”等,還有就是被寫成“中、忠、鐘”等。
四
正是因為新化方言中存在著大量的文白異讀,而這些文白異讀又保留了一些古音的特點,所以造成了方言中同音字或近音字的增加,在使用時往往因種種原因而被混用了,給生活帶來了諸多不便,因此,在使用時一定要注意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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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9;#8239;(羅主賓 南寧 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 530006;王志榮 湖南省新化縣圳上中學 417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