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疑“賢慧”

摘 要：《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列“賢慧”為非推薦詞形，而現(xiàn)代語文生活中“賢慧”頻頻出現(xiàn)，容易使人誤解。本文從“賢慧”的詞義演變、生成過程等方面論述，探討了“賢慧”和“賢惠”在發(fā)展演變中的淵源關(guān)系，并指出詞典中“賢慧”應(yīng)列兩個義項，其中“賢慧②”與“賢惠”構(gòu)成異形詞，“賢慧”“賢惠”為交叉異形詞。

關(guān)鍵詞： “賢慧” 假借 “賢惠” 交叉異形詞

近來瀏覽網(wǎng)頁時，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含有“賢慧”的句子。例如：

（1）我覺得我娶了一個天底下最賢慧、最善良、也最漂亮的老婆。（法治頻道，2005年1月）

（2）學(xué)著做一位賢慧的妻。（紅袖添香，2007年1月）

（3）有人說，懶惰的母親會創(chuàng)造出勤勞的孩子，而我，卻是因為有個慵懶的丈夫，不得不變成一個賢慧的妻子。（紅袖添香，2008年5月）

在《漢字文化》上讀到一篇題為《關(guān)于大學(xué)生使用異形詞情況的調(diào)查分析》的文章，文章中提到對大學(xué)生使用異形詞的情況調(diào)查顯示：“賢慧”為常用詞形[1]。教育部、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于2001年12月發(fā)布的《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列“賢惠——賢慧”為一對異形詞，以“賢惠”為推薦詞形，“賢慧”為非推薦詞形。[2]為什么非推薦詞形“賢慧”仍受人們親睞呢？

查閱《漢語大詞典》，［賢慧］指婦女心地善良，通情達理。又［賢惠］意為賢明仁慈，后多形容女子心地善良，通情達理。[3]《漢語大詞典》沒有對“賢慧”“賢惠”做出取舍，從語義上無法消除疑惑。于是筆者對“賢慧”的意義淵源做了一番探究。

“賢”本義為多財，引申為“有道德，有才能”；“慧”本義為“聰明，有才智。”“賢慧”最初是兩個單音節(jié)詞組合在一起的，意義是：“賢明智慧”。例如：

（4）今門下侍郎維之女賢慧得其門法，治辦家政無不如禮者。（《蘇魏公文集·龍圖閣待制知揚州楊公墓志銘》）

（5）夫人，太子中舎杲之女，賢慧靖淑，雅有法度。（《二程集·李寺承墓志銘》）

“賢慧”的意義如何演變成“指婦女心地善良，通情達理”的呢？從收集的資料來看，與“慧”假借“惠”有關(guān)。“惠”本義為“仁愛”，引申為溫順、柔和。“賢惠”的最初意義是：賢明仁慈，后來“惠”取引申義“溫順、柔和”。“賢惠”表示女子心地善良溫順，通情達理之意。[4]“惠”“慧”古音相同，常用的語素義相近，都從心，與人的思想、精神有關(guān)，古人用這二字時多假借，屬于“本有其字”的假借。[5]古籍中常有“慧”假借為“惠”的例子。例如：

（6）淵廣者其魚大，主明者其臣慧。（《韓詩外傳》

（7）伯松與雄獨何德慧。（《古文苑·答劉歆書》）

大約在宋元時期，由于“惠”“慧”經(jīng)常假借，“賢慧”中的“慧”便假借“惠”的引申義溫順、柔和，也表示婦女心地善良，通情達理之意。例如：

（8）大娘子又賢慧，卻如何肯起這片歹心？（宋話本《錯斬崔寧》）

（9）如今事已如此，妻又賢慧，不犯七出之條，不好決絕得。（明代擬話本《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10）宋敦見渾家賢慧，倒也回愁作喜。（《警世通言·宋小官團圓破氈笠》

（11）賈母見無人，方說道：“我聽見你替你老爺說媒來了。你倒也三從四德，只是這賢慧也太過了!”（《紅樓夢》）

“賢慧”中“慧”的假借義“惠”經(jīng)常使用，而最初的“賢明智慧”義用得漸少，“賢慧”的假借義形容婦女心地善良、通情達理之意便成了“賢慧”的固定詞義。

例（1）（2）（3）中的“賢慧”表達了“賢慧”的最初意義“賢明智慧”，強調(diào)女子有本領(lǐng)、有才能、有智慧。“賢慧”的這一意義在書刊、雜志中也很活躍。例如：

（12）她姣美溫良，聰穎賢慧，公正練達，是一位品貌兼美，極具人格力量并深得賈府上下贊譽的女性。（《福建廣播電視大學(xué)學(xué)報》2006年第3期）

（13）在史冊中，……她們賢慧有德，深明大義，為政治清明、社會穩(wěn)定起了積極作用。（人民論壇，2008年第1期）

（14）程季淑善良賢慧，通情達理，尤其理解丈夫一身讀書人傲骨的個性，所以，總是在丈夫的身后為他處理好各種人際關(guān)系。（《縱橫》2008年第5期）

“賢慧”在被收入詞典釋義時，應(yīng)該列兩個義項：①賢明智慧。②指婦女心地善良，通情達理。“交叉異形詞的含義或音義是交叉的，甲詞乙詞的含義或讀音既不等同，也不是包孕的。”[6]我們判斷“賢慧”“賢惠”為交叉異形詞，“賢慧②”與“賢惠”構(gòu)成異形詞。

與“賢惠”相比較，“賢慧”頻頻出現(xiàn)，我們用的多是它的第一義項。筆者之所以一開始見到“賢慧”產(chǎn)生疑惑，是因為接受了《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中對“賢惠——賢慧”的陳述，見慣了“賢慧”的假借義，而忽略了“賢慧”的最初意義。語言是社會交際的工具，“賢慧”的最初意義“賢明智慧”重新被大家使用，是語言及語言生活發(fā)展的結(jié)果，也是語言表達的需要。

參考文獻：

[1]王良杰，單曉青.關(guān)于大學(xué)生使用異形詞情況的調(diào)查分析[J].漢字文化，2006，（4）.

[2][4]異形詞研究課題組.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說明[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3.

[3]漢語大詞典編纂處.漢語大詞典特藏本[Z].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6.

[5]蔣紹愚.古代漢語詞匯綱要[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5.

[6]高更生.異形詞闡要[J].山東教育，2002，（4）.

（郭艷芳 湖北宜昌 三峽大學(xué)文學(xué)院 443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