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督權力的體制內外良性互動

周兼明

據新華社2月11日消息，最近，中央紀委、監察部通報了信陽市國土資源局違規集資建房的查處情況，分別給予負有主要領導責任的信陽市政府原副市長馬林青行政記過處分，給予信陽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局黨組書記熊傳明黨內嚴重警告處分，并免去其局長、黨組書記職務，給予其他相關責任人行政警告處分；對違規所建住房，按有關規定進行了糾正處理。至此，發端于網絡的這場反腐運動，經歷長達7個月的體制內外良性互動，終于劃上了令人相對滿意的句號。

從2008年7月6日開始，—篇名為《強悍：史上最牛的中部地區處級官員別墅群》的文章在網上流傳，揭露河南省信陽市國土局家屬院內的別墅“迢級強悍”，這些別墅共11套，“分配給領導時，僅收取建筑成本，每套約20萬元，而當前實際價值約200萬元”。文章很快成為網絡熱點，并受到平面媒體的關注和報道。當時，有媒體發表文章指出：在信陽這個經濟欠發達城市，市國土局居然敢將政府耗資3000萬元收購的黃金地塊中飽私囊，甚至擅自取消原定的拍賣出讓計劃，其隱性腐敗令人深思。

網絡及媒體的熱議，很快引起信陽市委、市政府的重視，市紀委、監察局組成調查組，就網民反映的問題調查核實。7月12日，信陽市委、市政府作出了下述處理：停辦市國土局11名處級干部住房的房產手續，責令該局黨組就超面積集資建房問題向市委、市政府、市紀委寫出深刻檢查，給予主要負責人熊傳明以行政警告處分，責令每戶補齊應交房款，等等。

信陽市的處理，雖辭嚴而罰寬。雖對違規行為提出批評，但并沒有作出實質性懲罰，反而默認了既成事實，只要求補齊房款。如此處理方式，效果很難說是在制止還是變相容忍甚至鼓勵類似違規行為。對此，民眾當然不滿意，不買賬。2008年7月15日，一篇名為《信陽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已涉嫌刑事犯罪》的文章，又開始在網上熱傳。文章認為，根據《刑法》第四百一十條規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徇私舞弊，違反土地管理法規，濫用職權，非法批準征用、占用土地，或者非法低價出讓國有土地使用權，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致使國家或者集體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而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破壞土地資源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造成國有土地資產流失價額在五十萬元以上的”即屬于“致使國家和集體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應“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顯然，民眾的不滿意是有法律依據，有道理的。

在2009年1月13日中紀委會議上，胡錦濤總書記強調，要以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新成效取信于民。中紀委2月11日的通報，雖沒有追究當事人的刑事責任，但畢竟使違規貪瀆者受到了一些實質性懲罰，較前處理意見有了相對過得去的交代。

回溯信陽市國土局違規建房事件，首先經由網絡曝光，隨后傳媒跟進，然后政府部門積極回應——每一進程，網絡、媒體和政府這三種力量都相互呼應，堪稱體制內外良性互動的典范。類似的典型案例，近年來已非個別現象。2008年7月6日網絡曝光的江蘇省徐州市泉山區原區委書記董鋒包養二奶及經濟犯罪案件，導致董鋒被“雙規”，進入司法程序，即是明證或許他可以買通很多人，但他無法買通網絡和網民。

從類似的腐敗與反腐敗交鋒情形看，執政黨原有自上而下的監督網絡，很難及時地覆蓋到社會基層的每個角落，而且還容易受到中間環節即官官相護“網絡”的干擾，而直接從基層生發出來的社會監督網，恰恰可以彌補此一缺陷。因此，對網絡和媒體的監督，不僅不能視若洪水猛獸，還要大力扶植，廣予生存生長空間，尤其在當下進行的“清潔網絡”活動和部分地區限制“人肉搜索”的背景下更要注意對它的保護，避免其在執法過程中被誤傷乃至被牽連，這在執政黨將反腐提到關系生死存亡的高度、意圖以反腐新實效取信于民的今天，對國家進步和社會穩定有著非凡而深遠的意義。因為，反腐敗還是反政權，這兩種聲音是易于分辨的，也不難區別對待。在建設法治社會的總體框架內，只要體制內機構能夠重視民眾的反腐呼聲，對網絡和媒體的監督作出積極回應，體制內外的監督就可以并行不悖；網絡和媒體的開放，不但不會危及穩定，反倒有利于社會的長期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