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英
摘要電影《芙蓉鎮》符合20世紀新時期電影人道主義主題內涵。同時,它還揭示了特殊年代中女性的生存境遇。不同女性的表現使電影充分展現了女性人格的復雜。在此基礎上,《芙蓉鎮》彰顯出其在女性研究方面的深刻內涵。
關鍵詞《芙蓉鎮》;女性人格;表達
20世紀新時期電影在思想層面上著重于人的主題的深化以及人道主義的理想。誕生于1986年的《芙蓉鎮》正是這樣一部影片。它“書寫了一部特定年代中國民眾的心靈史和性格史”。導演謝晉在影片制作中注重人性因素,并在平實的演繹中多側面、立體化地表達了特殊年代的女性人格。
中國傳統將女性人格的內涵默認為賢妻良母,美麗隱忍。女性自出生后其性格發展便在無形的社會環境里漸漸步入既定軌道。她們可能偶爾想嘗試另類生存模式,然而只是想象,之后,依舊為人妻,為人母。同樣,作為《芙蓉鎮》中的主人公,胡玉音不乏年輕、美麗與善良,但卻是悲苦人生的承受者。
不光彩的出身并沒有妨礙胡玉音發育成一個美麗勤勞的姑娘。岸邊的木芙蓉與塘里的水芙蓉一同象征了她的內外美質。但往往紅顏多舛,戀人黎滿庚政治上的忠誠撲滅了少女胡玉音對愛情的幻夢。她決絕地選擇后退,由是,因后退滋生的悲苦與成就他人的快慰成為千百年來女性面對不幸時不約而同的靈魂體驗,她們的類似抉擇也成為一個令人驚異的文化異象。
不幸造就靈魂的深度。胡玉音最終接納了老實本分、膽小怕事的丈夫黎桂桂。靠著胡玉音的勤勞、美麗與熱情.夫妻二人將米豆腐攤子經營的欣欣向榮。但是繁榮的生意卻成了胡玉音悲苦命運的淵藪。在“四清”運動中,丈夫黎桂桂撒手人寰,胡玉音的生命依托徹底崩陷。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討人喜歡的女人,生活對于她來說,她只求平安圓滿。然而,她逃不脫運動的漩渦,在掃街中慘淡度日。如此,一個年輕的寡婦,一個失去物質與精神依靠的女人無異于生不如死。
麻木的靈魂在暗夜里游走,胡玉音碰上的不僅僅是冰冷的石板,另一個委曲求全的靈魂——秦書田激起了胡玉音生存的欲望,使她在溫暖了自己的同時,再次迸發出了曾經的堅韌與柔情。她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不但沒有倒下,反而與秦書田相依為命,在牲口般活著的生存境遇里孕育出了他們的愛情結晶、也是他們與苦難斗爭的結晶——谷軍。在影片中,胡玉音打動觀眾的不僅是她的外表,更是她的賢惠、勤勞與親和力。她的美麗是內外的結合。于是,伴隨美麗的荷田景色,胡玉音的形象便愈加豐盈圓滿了。
李國香除了容貌上不惹人愛憐外,另外一個原因顯然更有說服力,即她是以一個女領導的身份出現的。她的官腔、官樣無形中使觀眾無法把她僅僅當作一個女人來看待。人類文明的歷史是一部男權統治的歷史,女人應是溫柔順服的。因此,李國香的霸氣形象一出場便與觀眾一貫的審美習慣悖離;同時,她又使男人臣服在她的權力之下,這更促使李國香的形象與傳統溫柔可人的女性形象背離。此外,領導的言行舉止往往引領群眾的目光。因此,他們的行為更容易為老百姓捕捉。李國香身為女領導,觸犯了男女關系禁條,等待她的只能是被老百姓集體否定。因此,她的一生雖然表面光鮮,卻活得干渴、寂寞。人生若此,她與曹七巧在本質上又有何異?《金鎖記》中,曹七巧被黃金禁錮了生命與愛情,而李國香卻在算計中銼去了生命的高度。我們對李國香投去厭惡目光的同時,更哀憐她扭曲的靈魂。
與胡玉音和李國香不同的另一類女性代表是黎滿庚的媳婦“五爪辣”。她模樣粗俗,渾身蠻力,整日干活,并一口氣生了六個女娃。對黎滿庚來說,五爪辣顯然是他最好的幫手,但不是最稱心的女人。她早起干活天黑睡覺,不會幻想荷田的浪漫。但是,她仍然是一個女人,她對兩性最深刻的認識是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她經常因為丈夫與胡玉音的親密關系而吃醋。卻只是限于口頭。但是,在運動中,當黎滿庚替胡玉音藏錢時,她爆發了。五爪辣在關鍵時刻抵制了丈夫的行為,直接造成胡玉音罪行的惡化。但是一個女人拼死維護自己家庭的安危,這又怎能說她殘忍呢?她可以對丈夫的情感出軌不理不睬,但是,在緊要關頭,她知道只有堅持才能維護一個家庭的圓滿。顯然,她是對的,她將胡玉音推進了深淵,卻像老母雞一樣張開翅膀保護了全家的安危。她沒錯,她知道的僅僅是要擁有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同一個結結實實的男人。在五爪辣身上,女人的母性與妻性透過粗俗的外表得到深刻的表達。
因此,胡玉音、李國香與五爪辣三個女人集中地體現了女性人格的多樣性與復雜性。女性的細膩、粗俗、殘忍、嫉妒……她們猶如潘多拉的魔盒精靈,跳動于山野小鎮,將小鎮的風景細致化、復雜化,并在相互纏繞中演繹了人性的優美與墮落……
一部好的電影總是含蘊了人生的真諦。《芙蓉鎮》在今天看來,依然有它獨特的魅力,而這魅力正是源于它永恒的人性與人道主義主題。因此,這部“歌頌人性,歌頌人道主義、歌頌美好心靈,歌頌生命搏斗的抒情悲劇”才在今天彰顯出其在女性研究方面的深刻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