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中的法律解釋

施俊杰 龔 劍

摘要刑法的解釋是適用刑法的前提,正確地解釋刑法不僅是刑法理論的重要問題,而且在司法實踐中也具有至關重要的現實意義。本文認為應當在遵循罪刑法定原則的前提下對刑法進行實質的客觀的解釋。

關鍵詞刑法適用法律解釋組織賣淫罪

中圖分類號:D91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068-01

一、問題的提出

“組織他人賣淫或者強迫他人賣淫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這是刑法第三百五十

八條關于組織賣淫罪的規定。這個看上去言簡意賅的法律條文,卻引出了關于罪刑法定主義與法律解釋之間的沖突,沖突的焦點就在于該條文中的“他人”應作何解——是包含同性在內還是僅局限于異性。沖突所涉及到的法學問題的領域可以非常廣泛,但是,從解決司法實踐中的具體問題出發,沖突的解決歸根結蒂還是在于如何認識刑法中的法律解釋問題。

二、刑法的解釋原則

首先,“解釋是法律調整機制的必要因素”①。立法者并非完人,立法者所制定的法律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因此,就有法律解釋的必要,通過對于不可能做到絕對完美的法律的解釋來盡可能地闡明法律條文的含義,解決司法實踐中的法律適用問題,尤其是疑難案件中的法律適用問題。

其次,對于刑法的解釋必須符合罪刑法定原則。罪刑法定原則作為刑法的基本原則,是刑法存在和適用的生命。因此,對于刑法的解釋當然應當以符合罪刑法定原則為前提。

再次,根據罪刑法定原則,解釋結論必須以刑法用語為根據。根據罪刑法定原則的要求,首先應當對法條進行文理解釋,在用語含義模糊而無法通過文理解釋得出結論時,方可進行論理解釋②。就論理解釋而言,“解釋的實質的容許范圍,與實質的正當性(處罰的必要性)成正比,與法文通常語義的距離成反比。”③

又次,根據客觀解釋論的觀點,“對于刑法的解釋,不要迷信立法者或者起草者當時的主觀意圖,而是要探求法律本身的真實含義。”④ “當一個歷史事件或一部作品被創造完成之后,創作者便同時失去了他對作品意蘊或歷史事件的意義的占有權。”⑤作為法律條文而言,當其被制定出來之后,也就成為了不以人的意志,哪怕是立法者本身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存在,從而與“立法原意產生距離”⑥。“法律不知父母,只知真實”⑦。

最后,對刑法應當做出符合時代需要的同時代的解釋⑧,對于刑法條文的解釋應當與時俱進。一方面,社會是不斷地發展變化的,立法者所處的時代背景相對于法律適用的時代背景不可避免地存在著差異,從而使得過去制定的法律未必能夠適應新時代的需要。另一方面,刑法作為保障法,在法律部門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對于人們的社會生活具有重大的影響,這也就決定了它不可能隨時隨地被頻繁地修改,否則,就會破壞法的安定性和人民的預測可能性。以上兩個方面,就決定了對于刑法的解釋,必須立足于前時代的意志,面向并服務于現時代的要求。概言之,對于刑法條文的解釋必須遵從現時代的目的論要求。

三、以組織賣淫罪為例

就組織賣淫罪的法條而言,我認為,“組織他人賣淫”中的“他人”應該做出“既包括女性,也包括男性”的解釋。理由如下:

第一,就字面含義而言,“他人”中的“人”當然應當包括男性和女性兩種性別。刑法條文并未以“組織其他女性賣淫”來描述該種犯罪的行為對象,因此,即便僅從文理解釋的角度出發,也不應當排斥男性作為行為的對象。

第二,有人認為,在傳統觀念中,賣淫通常指的是女性以贏利為目的向男性出賣肉體的行為,而立法者也是出于這一目的來做出相應規定的。但是,如前所述,法律一旦被制定出來之后,就與立法者產生了距離,不能僅以立法者制定時的意思為限來解釋法律(況且,相當多的時候,立法者本身的意思也未必能夠精確確定,或者,立法者內部本身也可能存在爭論),而應以法律條文本身所表達的意思來進行解釋。

第三,也有人認為,刑法并未將“組織他人賣淫”中“他人”規定為“男性”。因此,“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將“他人”解釋為包括男性,有違罪刑法定原則的要求。但是,刑法也未將“組織他人賣淫”中的“他人”規定為“女性”,那么依此邏輯,是否對于組織女性從事賣淫活動的行為也不能認定為組織賣淫罪了呢?如此,組織賣淫罪就無存在的必要,這顯然是不恰當的。

第四,從法益保護的角度出發,也應當將組織賣淫罪中的“他人”解釋為包括男性在內。如前所言,對于刑法條文的解釋,應當遵從目的論的要求。犯罪的本質是對法益的侵犯。組織賣淫的行為,不管其行為對象是男性還是女性,都對社會管理和道德倫理秩序構成了實質性的侵犯。故而,出于保護法益的目的,對于組織男性賣淫的也應當以組織他人賣淫罪定罪處罰。

第五,從社會發展的角度出發,同樣應當對“他人”做出包括男性在內的解釋。法益的內容具有變易性,會隨著社會生活的發展變化而發展變化。過去認為應當受刑法保護的法益,未來可能不再具有受刑法保護的必要性,而過去不在刑法保護范圍內的社會生活利益,也有可能在未來進入刑法保護范圍從而成為應當受到刑法保護的法益。因此,即便過去男性賣淫的行為非常罕見而不具用刑罰手段加以懲處的必要性,在社會生活環境發生變化了的情況下也有入罪的可能。

綜上所述,對于組織他人賣淫罪中的“他人”應當認為既包括女性,也包括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