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退休返聘人員的工傷問題

張小霞

摘要我國勞動立法未明確退休返聘關系的法律性質,司法實踐中退休返聘關系往往被視為民事雇傭關系加以調整,不能適用勞動法,導致退休返聘者權益保障的缺失,尤其是退休返聘人員的工傷問題,現階段的司法實踐以民法中人身損害賠償來處理,不利于退休返聘人員權利的保護。本文認為,法律應明確退休返聘人員是勞動法意義上的勞動者, 并將其工傷納入工傷保險的范疇。

關鍵詞退休返聘工傷工傷保險

中圖分類號:F27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275-01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勞動合同法》的正式實施,企業的勞動爭議事件不斷,從華為的“裁員門”事件到沃爾瑪全球采購中心的“無原則解雇”事件等等,無不在擾動著勞動者日益脆弱的神經。然而,華為和沃爾瑪事件尚未平息,又出現企業為逃避《勞動合同法》賦予的更多社會責任而將目光投向退休老人,這使得“返聘”這一往日平常現象轉瞬成為時下最熱門的字眼。除了退休人員在技術上的優勢和用工上的靈活,企業還不需要支付“五險一金”的保險費用,從企業的運營成本和用工成本來看,選擇退休人員進行返聘確屬一劑良策。隨著返聘高潮的興起,退休返聘人員的工傷處理問題再次成為了時下討論的熱點,以現行主流的民事損害賠償來給付能保障退休返聘人員應有的權利嗎?本文將進行進一步分析。

二、我國現行法律關于退休返聘及其工傷處理的規定

2003年4月27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第375號頒布了《工傷保險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確定了工傷保險覆蓋的范圍,并且明確了要享受工傷保險,必須首先認定工傷。而后者的前提是,必須與用人單位建立勞動關系。條例在附則第六十一條規定:本條例所稱職工,是指與用人單位存在勞動關系(包括事實勞動關系)的各種用工形式、各種用工期限的勞動者。所以,確認退休返聘人員與用人單位屬于何種關系,是退休返聘人員受傷能否認定為工傷和納入工傷保險范疇的關鍵。

勞部發(1996)354號文《關于實行勞動合同制度若干問題的通知》第13條規定:“己享受養老保險待遇的離退休人員被再次聘用時,用人單位應與其簽訂書面協議,明確聘用期內的工作內容、報酬、醫療、勞保待遇等權利和義務?！钡⑽疵鞔_退休返聘人員與用人單位之間是否為勞動關系,是否適用勞動法。

有學者認為,退休返聘人員與用人單位之間的關系不屬于勞動關系,理由是凡達到國家規定的退休年齡人員,其就不再有勞動力資格,自到達退休年齡的那一天起,法律就視其為喪失勞動能力并由國家支付養老保險。從行政實務部門來看,認為退休返聘人員在工作中受到傷害的,其不能通過提出工傷認定申請途徑來獲得救濟也成為主流觀點。廣東省2000年《關于退休人員參加工傷保險問題的復函》粵勞社函[2000]492號:第一條規定,退休人員與企業已不存在勞動關系,不屬企業員工,根據《廣東省社會工傷保險條例》第二條的規定,不應參加工傷保險?！逗幽鲜」ｋU條例》第二條規定,本省行政區域內的各類企業、不屬于財政撥款支持范圍或沒有經常性財政撥款的事業單位和民間非營利組織、有雇工的個體工商戶(以下稱用人單位)應當依照國務院《工傷保險條例》和本條例規定參加工傷保險,為本單位全部職工或者雇工(以下稱職工)繳納工傷保險費。職工個人不繳納工傷保險費。本條例所稱職工,是指與用人單位存在勞動關系(包括事實勞動關系)的各種用工形式、各種用工期限的城鄉勞動者。但用人單位聘用的離退休人員除外。《北京市實施〈工傷保險條例〉辦法》第二十一條規定,受傷害人員是用人單位聘用的離退休人員或者超過法定退休年齡的工傷認定申請不予受理。重慶市勞動保障局《關于貫徹執行工傷保險條例有關問題處理意見的通知》第十七條規定,用人單位聘用的離退休人員不適用于《條例》和《實施辦法》。這部分人員發生人身傷害,可按照雙方的約定進行賠償,雙方對賠償有爭議的,可依法尋求救濟。

也有的地方行政實務部門則認為離退休返聘人員在工作中受傷的,可以通過提出工傷認定申請途徑獲得救濟。《上海市工傷保險實施辦法》 第六十二條規定,用人單位聘用的退休人員發生工傷的,由用人單位參照本辦法規定支付其工傷保險待遇?！蛾P于實施〈上海市工傷保險實施辦法〉若干問題的通知》第二十八條規定,本市用人單位聘用的退休人員發生事故傷害的,其工傷認定、勞動能力鑒定按照《實施辦法》的規定執行,工傷保險待遇參照《實施辦法》的規定由聘用單位支付。

現行司法實踐中傾向于認為退休返聘人員在工作中受到傷害的,不能通過提出工傷認定申請途徑獲得救濟,而應通過民事訴訟程序獲得救濟。民事救濟途徑面臨的困難重重,首先要求用人單位要有足夠的資金賠付職工因工傷事故需要賠償的巨額款項,如果沒有資金,賠償就是一紙空文。其次還要求勞動者承擔對于雇主過錯的舉證責任,這對于年事已高的退休返聘人員來說,都是非常困難的。而我們知道,無過錯原則是工傷保險最基本的原則之一,它保證了勞動者在遭受工傷事故以后迅速得到工傷保險的救濟。該原則確保工傷發生后,不追究誰的過錯,受有工傷的勞動者可以得到由工傷保險基金賠付的傷殘補助金或死亡賠償金等等。工傷保險基金是保證工傷保險得以迅速賠付的保證,它吸收了各用人單位繳納的工傷保險費,形成對整個社會的工傷事故發生后的堅強后盾?？梢?只有工傷保險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退休返聘人員的工傷賠償求償權利。

三、建議將退休返聘人員納入工傷保險的范疇

本文認為,勞動權是憲法賦予公民的獲得有酬職業勞動的基本權利?，F行法律只對勞動者年齡的下限作了規定,對勞動者年齡的上限并未作規定,不能因其是離退休人員就否認其勞動者的身份。從保護弱勢群體和保障工傷保險立法的目的來看,應該將退休返聘人員納入工傷保險的范疇,并在發生符合工傷情形時,由勞動行政保障部門按規定支付工傷保險待遇,這也符合信賴保護原則。由于老年人身體機能退化, 遭受意外傷害的概率要高于其他年齡群體, 可以根據他們的工作行業與性質, 規定與適齡勞動者不同的保險費率,可稍微高于同行業相同崗位一般適齡勞動者的保險費率。并且基于保護退休人員生命健康的需要, 可劃定其就業的范圍, 限制其從事一些高風險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