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武鉉：總統之死

于鈞同　袁千卉

殞命

5月23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隔一個多月，至今仍無定論。當時陪伴在盧武鉉身邊，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警衛員李炳春對那個令人悲痛的瞬間前后做出了三種不同的陳述。

慶尚南道警察廳當日的初步報告中稱，盧武鉉清晨起床后在李炳春的陪同下來到事發地“貓頭鷹巖”，這時盧武鉉問警衛員“有沒有帶煙”。隨后趁警衛員目光投向別處時縱身跳下山崖。李炳春說：“跳崖時，我就站在盧武鉉總統身旁，但來不及阻止他。”

5月25日第二次錄口供時，李炳春改口稱盧武鉉跳崖時自己并不在身邊。當時盧武鉉說自己要休息，并指示李炳春到距離“貓頭鷹巖”僅有數分鐘路程、供奉盧武鉉父母靈位的寺廟“凈土院”去。“他讓我去凈土院看看院長在不在，而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跳崖自殺了。”

26日晚第三次錄口供，李炳春再次修改證詞，稱盧武鉉跟他一起去了“凈土院”，回來時他還和總統在一起。“這時候我看到有附近民眾走近，于是上前勸阻說‘總統就在這，你們還是走別處吧，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盧武鉉跳崖自殺。”

無論真相如何，墜崖的盧武鉉頭骨嚴重裂傷，身上多處骨折，在被送往釜山大醫院的路上，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5月24日上午8：30，院方正式宣布“前總統盧武鉉逝世”。同時，盧武鉉生前親信、前青瓦臺秘書長文在寅宣布前總統盧武鉉“自殺身亡”。人們斷定盧武鉉確是“自殺”。很大原因在于他早已留下的一封遺書。遺書內容極為簡單，看似草草寫成：

這段時間以來實在太累了，連書都不能看。因為我一個人讓太多的人受到傷害，余生似乎對他人也只是個累贅。生和死本來就都是一回事兒，不要太怨我，也不要覺得對不起我，一切都是命運。我死后請把我火葬，然后在村邊給我立一個小小的石碑一切都是命運。這個曾經站在權力頂峰，手握國家命運，社稷乾坤的人，如今卻殞命于45米高、籍籍無名的貓頭鷹崖。盧武鉉縱身一躍留下的悲劇，讓我們震驚，原來，生命可以這樣強大，也可以如此脆弱。

是誰殺死了盧武鉉

對于盧武鉉的死因，人們幾乎沒有異議。盧武鉉在遺書中提到的讓他筋疲力盡的“這段時間”無疑是指2月以來韓國檢方對盧及家人受賄進行調查的日子。

當時，韓國檢方突然爆出盧武鉉從關系較近的企業家那里獲得600萬美元賄賂的丑聞。隨即，開始對此案進行密集調查，被指行賄的兩個企業家先后入獄，盧武鉉夫人權良淑遭兩度傳訊，盧在美國工作的兒子盧健吳也被檢方從海外傳訊回來。盧的女兒被指使用賄款在紐約曼哈頓購買豪華公寓，檢方也準備傳訊她。原本已在考慮處罰盧武鉉的標準的檢方，在接獲盧武鉉自殺身亡的噩耗后，終于停止了這場司法追究。

從窮追猛打到“網開一面”，檢方這種峰回路轉的態度很有可能是出于對民心的恐懼。

盧武鉉自殺身亡，社會上大都表示同情和理解。盧一向以清廉守紀聞名政界，受賄事件曝光對他是致命打擊。讓盧武鉉更難以承受的是，數十年來一直跟隨左右、在資金上不遺余力援助他實現政治理想的商界摯友也受到牽連。盧武鉉曾在個人網頁上表達了歉疚，他寫道：

因為我這個無能之輩，害慘了多年跟隨我的企業家。姜錦遠會長(被指控對盧武鉉行賄的一個企業家)有腦囊腫，衷心期待他能夠平安無事，盼望有一天我們能夠再會……

至于已經被證實受賄600萬美元的事實，盧武鉉一直表示是夫人權良淑一手操辦，主要用于子女在美國安家以及還債。盧武鉉在任期間，為子女免受周圍人騷擾，要求他們去美國生活，盧一生沒有任何資產，只能依靠身邊的商界朋友來資助兒女。因此，對前總統持同情態度的學者稱盧武鉉事件純屬“生計犯罪”，即為生計所迫，出此下策。盧武鉉在個人網頁上也曾寫道：

我當然知道，作為一個男子漢，把責任全部都推卸到妻子的身上這是多么可恥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為了維護妻子)讓國民們失望，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檢方后來也接受了盧的這一說法，妻子權良淑承擔了其中的全部責任，愿打愿挨的各就各位，前總統盧武鉉，或者可以全身而退。但對自尊心極強的盧武鉉來說，一直以“清廉”形象自居的他，任何捕風捉影的謠言和指控都無疑是一種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無論事實真相如何，清廉是他揭竿而起的旗幟，相信也曾是他奉為圭臬的理想，正是由于對這種理想的堅持，潔身自好的執著，才將他推向了王座，讓他取得了人生的成功。如今貞操玷污，理想幻滅，在盧武鉉自己看來，唯有一死，以謝天下。

這種決絕的謝幕方式，讓人想到了阿瑟·米勒的悲劇《推銷員之死》。“失敗者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對于剛健的盧武鉉來說，自從他走上政壇之路開始，不成功，便成仁。

青年偶像，局外人——盧武鉉

在背負著沉重歷史包袱和派系夙愿的韓國政壇，當年盧武鉉的橫空出世，幾乎是一種革命性的裂變。無論從什么角度看，這位出身底層社會的前總統都是一位顛覆既存秩序的局外人。

與那些軍人、富商或者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韓國前任領導人不同，盧武鉉的生涯完全是一部白手起家的個人奮斗史。他甚至沒有受過高等教育，利用艱苦勞作之后的余閑，在建筑工地昏黃的燈光下為獲得進人司法界的通行證自學法律。他原本可以作為一位精明而冷漠的律師，在韓國日漸興盛的城市中產階級中獲取一席之地。但1980年全斗煥軍政府戕害左翼學生的“釜林事件”，卻將這位風華正茂的律師的生命旅途撞入另一條軌道。看到那些學生的血肉之軀慘遭凌虐的場面，盧武鉉從青年時代起就在內心深處郁積的正義感迸發出來，他由此變成了一位專以人權訴訟為業的律師，開始直言不諱地抨擊全斗煥政府的專權與腐敗。在萬千電視觀眾的睽睽注視之下，盧武鉉與家財萬貫的韓國現代集團創始人鄭周永及政府高官做直接的辯駁。

在一個儒家文化主宰的、民眾對于政界與商界上層懷有天生的敬畏乃至懼怕的東方式社會里，這是一種具有革命性與煽惑力的創舉。慷慨激昂的言辭與充滿正義感、咄咄逼人的形象，開始為盧武鉉贏得一支忠誠的支持者大軍，也為他后來出人意料地取得大選勝利鋪平了道路。

相對于其他政客，盧武鉉可說是一位性情中人。他言辭樸實，喜歡和百姓交往，從競選游說，到當選執政，韓國民眾多次看到這個魁梧大漢在一些重要場合動情流淚。這種人情味也是他受眾人喜愛的原因之一。

盧武鉉清新、親民的氣質尤其受到韓國年青一代的支持和喜愛。

像中國流行的“80后”、“90后”的稱謂一樣，那些作為盧武鉉支持基礎的年輕人被稱為“386一代”。“386一代”將同樣是在二戰之后出生

的盧武鉉視為他們的旗幟。他們在年齡上剛剛步入而立之年，在心理上則仍然留有青年期叛逆、激憤與理想主義的殘余。雖然20世紀80年代全斗煥政府的高壓政治使他們的少年時代充滿了壓抑的回憶，但20世紀60年代他們出生時卻正值樸正熙統治之下的經濟繁榮年代，自小較為豐裕的家境使他們更富有民族自信力。

2002年總統大選時，原本對政治漠不關心的青年人，為支持盧武鉉當選，不管是20歲的大學生，還是中青年一代的白領上班族，全都積極投入選舉，投票率高達70％以上。當時，投票站不得不設置于大學校園內。甚至中學生也紛紛抗議，要求選委會降低選舉權的年齡門檻，好讓他們也投盧武鉉一票。這與李明博當選形成鮮明對比，李當選總統時，中青年選民的投票率不足三成。可以說，盧武鉉是韓國青年一代的政治偶像。

“一位沒有做好準備的總統”

自殺，究竟意味著勇敢還是懦弱?

面對盧武鉉的自殺，我們不能輕易下結論說盧武鉉生性脆弱，但從他在位的5年時間來看，就他的施政手腕來說，他顯然不是一個政治強人。

盧武鉉的政治作風并非是性格的張揚、強悍，而恰恰是政治理想主義和不惜將其“進行到底”的決絕姿態。后者，說到底，也還是理想主義的。正是因國民對保守政治腐敗的極端厭惡心理，盧武鉉“看上去很美”的理想主義被賦予了清新標志，因此迅速贏得了國民的支持。

盧武鉉的施政風格與他的前任大相徑庭。他推崇清廉，摒棄韓國政壇長久以來的陋習，對于商界保持了一種漠然的疏離。在內政上他倡導向社會上的先天或后天的不幸者實行政策傾斜，在外交上則進一步抒發了韓國人特有的對美國愛恨交織的情緒。他熟練地使用互聯網、博客等現代化的溝通工具，接近并迎合那些具備新式思維的年輕人，從中拔擢人才作為自己的輔弼。

不過，當夢想照進現實，就會發現其背后仍存在著巨大陰影，這種陰影是歷史的宿疾，是政治舞臺背后的潛規則，不是盧武鉉這樣僅憑一己之力和一腔熱情能夠驅散的。在執政后期，盧武鉉曾經遭遇過嚴重的政治危機，人們評價他為“一位沒有做好準備的總統”。

盧武鉉上臺后，對內“清算歷史”，對外追究駐韓美軍撞死女中學生的責任及日本的歷史問題責任，加劇了國內的意識形態對立和對外關系的緊張。更由于政治理念過于標簽化，缺乏現實可操作性，尤其是在對朝問題上，其全面繼承金大中“陽光政策”的寬容政策，正面遭遇了地緣政治形勢的劇變和北方的“背叛”，被認為太過“理想主義”，很快就被政治現實拋棄。

2004年3月12日，韓國國會以法定的2／3以上的絕對多數票通過了彈劾盧武鉉動議案，盧武鉉被中止總統權力，由國務總理代行總統權力。由此，他成為韓國歷史上第一位在任期內遭受國會彈劾起訴的總統。不過最終，2004年5月14日，韓國憲法法院對盧武鉉彈劾案做出判決，宣布駁回國會提出的總統彈劾案，盧武鉉于是重新恢復行使總統權力。

2007年，“很盧武鉉”被作為流行語收編為韓語新詞匯。據韓國“國立國語院”在辭典里解釋，“很盧武鉉”是指讓人難有期待，很讓人失望的情況。

2006年8月29日，盧武鉉在一次晚宴上坦言：“在我的記憶中，這3年6個月非常辛苦。只記得這個世界上問題多多，非常喧鬧。”

盧武鉉走下總統之位的身影十分黯然，這5年他幾乎是跌跌撞撞，險象環生地熬過來的，那些曾經支持過他的選民，也因為他施政不力，與他漸行漸遠，他孤獨地走向人生的終點。

好在，他還可以回到故鄉去。無論時局如何變幻，政壇怎樣波詭云譎，盧武鉉始終把根基牢牢地扎在鄉土氣息濃重的韓國南方的土壤中。這讓人想起了《飄》中的主人翁，只要回到南方的橡膠園，在那片紅土中就能汲取重生的力量。

退休后的盧武鉉解甲歸田，回到只有121位村民居住的故鄉——峰下村。這位前總統的歸來打破了純樸農村原本的寂靜，每天游人如織，紛紛從韓國各地驅車前來，一睹前總統的風采。盧武鉉也總是走出家門，與熱情的人們見面寒暄。

事實上，直到4月初，韓國檢方對樸淵次事件的調查轉向峰下村時，盧武鉉還是選擇了留在家鄉，像一只受了傷的野獸，回到洞穴，靜靜地舔舐著傷口。當時在盧武鉉身邊陪伴的前青瓦臺發言人尹太瀛回憶道：

4月中旬，官邸失去7生氣，偶爾還會被寂寞感包圍。總統特有的幽默已經消失很久了，現在連釜山方言的語調都沒了。總統深沉的、淡淡的語調靜靜地落在書房的地板上。

盧武鉉凄涼的心境，在他與周圍人對話中表露無遺，他說：

如果我既不寫文章也不想點辦法，連你們也無事可做了，晚年會多寂寞啊?這些都是為了活下去的掙扎。如果這些文章不能成功，也只能和你們了斷這份緣分了。如果不出這個事，有誰會來找我呢。

韓國總統的悲劇

盧武鉉之死震驚朝野!

“愛盧會”成員聚集在檢察廳門口，抗議對盧武鉉的“過度”調查。曾由盧武鉉領軍的正義民主黨表示：“到底是誰把盧武鉉逼到絕路，人民和歷史最清楚。”執政黨大國家黨也表示深切悲傷，但更擔心民心動蕩，青瓦臺緊急召開會議商議對策。

盧武鉉故鄉峰下村更是陷入悲痛和憤怒的情緒之中，村民和“愛盧會”成員日夜守在村里，阻止盧武鉉的政敵進村。

民眾開始以各種方式悼念盧武鉉，為他設立靈堂，排長隊吊唁，其中有十來歲的小學生，也有七十多歲的長者，獻上白色的菊花……現場專設留言板，供人們表達哀悼之情。一個學生寫道：從今天起，我要努力學習了，將來一定要做一個能夠改變韓國社會的人!

前總統金大中，這位與盧武鉉為韓國民主化運動并肩作戰的戰友，對盧武鉉之死感到無比沉痛，他說：“我覺得我身體的一半完全毀了!”

韓國總統身陷貪腐和“黑金”丑聞并不鮮見。截止盧武鉉，韓國自建國以來的9位總統中沒有一位在離任后真正能夠“逍遙自在”。目前健在的前總統全斗煥和盧泰愚因貪污數千億韓元而導致本人被拘捕，前總統金泳三和金大中本人逃過蹲監一劫，但是兒子也都鋃鐺入獄。

韓國民眾對全斗煥、盧泰愚的丑聞尤為憤怒，因為全斗煥是以軍事動亂的形式奪取政權，被認為是韓國民主化運動——“五一八大屠殺事件”的罪魁禍首。但是金大中是韓國民主化運動的英雄，曾以促進朝韓半世紀以來首次首腦會談的政績而榮獲諾貝爾和平獎。其卸任之后依然爆出了多起案件。其中最大的莫過于涉嫌秘密送巨額款項給朝鮮。在調查此案的過程中，韓國最大企業之一的現代集團子公司現代商船的總指揮鄭夢憲會長因涉嫌此案跳樓自殺。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樸正熙執政時期，韓國經濟發展模式是國

家支持下的財閥經濟模式，政府傾舉國之力，有選擇地扶植少數幾個大企業。目前在全球具有重要影響的現代、三星、LG等企業，都在這一時期得到韓國政府的大力支持。在這段特殊時期，韓國的法制相對薄弱，中央政府高度集權，政府官員與企業的特殊關系比較普遍。

樸正熙遇刺身亡后，全斗煥、盧泰愚、金泳三、金大中、盧武鉉相繼擔任韓國總統，韓國逐步走向法制化和民主化，歷屆政府對于懲治貪腐問題的態度趨于嚴厲，政權的更替也使得新政府追究前任政府的腐敗問題成為慣例，但以官員與大企業勾結為特點的“權力型腐敗”和“政經勾結”現象始終難以禁絕。

人們不禁要問韓國“黑金政治”的根源何在?如何才能杜絕“黑金”?

分析人士認為，韓國社會之所以難以擺脫總統或總統家人的“黑金”怪圈，源于總統權力的過度集中，監督與制衡機制的匱乏，加上家人親信所受到的特殊待遇，即使弊案發生，司法部門也不得不看總統臉色，所以很難在任上查出來。

順理成章，只要總統失去權力光環，自然容易成為調查的對象，過去幾屆都是這樣。盧武鉉的支持者指責說，檢方本次也是在搞危險的政治調查。他們甚至警告說，檢方這樣做是打開潘多拉盒子，將導致今后每次政權交替后都可能陷入政治報復的惡性循環之中。

一些社會人士也認為，韓國迄今還沒有法律保障政客合法籌集資金。實際上，韓國政客們都在抱怨，既然學習了美國的選舉制度，就應該同時學習美國的籌款制度，但韓國國民情緒上仍很難認可國會制定這樣的法律。

事實上，盧武鉉之死在韓國不僅僅是法律上的重新檢討，也引發人們對韓國政治舞臺上的“斗爭”文化進一步的思考。

英國的《金融時報》評論說：“韓國的危險在于整個社會可能呈現出幾乎不可調和的分裂，左翼和右翼勢力多年以來一直在爭斗。這將加重盧武鉉之死的悲劇性。”

在民主化20多年之后，韓國依然沒有擺脫派別斗爭的陰影。新政府將自身的合法性構建在對舊政府的徹底否定之上，這樣的傾向或許部分解釋了李明博政府為何對盧武鉉窮追不舍。盧武鉉的自殺將為韓國自由派與保守派政治夙怨的循環報復畫上句號，還是成為這場爭斗新的引爆點，仍然有待判斷，不過從現有的情勢觀察，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為了避免這種局面的出現，韓國或許應當推動司法改革以昭公信，沒有人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即使是總統也不行。在采取這種方法后，如果未來的領導人遭到調查或者指控，那么所有的人都會很清楚，啟動的是一個司法進程而不是政治進程。

阿扁與阿鉉

盧武鉉死后，在華人社會掀起的最大話題是“陳水扁怎么辦?”

臺灣的《聯合報》將二人對比，這樣寫道：

阿鉉和阿扁都有無法可治的惡妻孽子。盧武鉉只因為妻兒涉嫌索賄約臺幣兩億，就走上絕路；臺灣陳水扁除了最早曝光的“海角七億”，妻子吳淑珍私藏的珠寶首飾差不多就值兩億，再加上企業進貢、官邸抽傭，金額也都是以億元計。相較之下，盧武鉉實在太想不開了!

陳水扁至今幾度絕食，最后都草草收場，誰逼得死陳水扁?若隨隨便便就能逼死，未免太小看陳水扁。盧武鉉也許道德感和廉恥心高于陳水扁，但只約談一次就選擇走上絕路，可見他“抗壓性”太差，不如陳水扁。

盧武鉉認錯，沒有詆毀司法不公，宣稱遭到政治迫害。陳水扁雖然承認做了法律不允許的事，但理不直，氣還壯，寧可我負天下人，一皮天下無難事。論招數和斗志，阿鉉不如阿扁。

“自殺”是一個很大的命題，對于盧武鉉選擇這樣的結局究竟是“以死明志”還是“畏罪自殺”我們不得而知。陳盧二人無論從性格、行為等各方面來看，差異極大，并列比較，其實意義不大。但有一點值得討論的是：民主社會如何使用權力。

陳水扁和盧武鉉都出身清寒，后來以“人權律師”、“民主斗士”之類的身份躥起。但他們獲得權力后。卻把他們所宣稱的“民主”丟到了腦后，這種情況在陳水扁身上特別嚴重。他和家人親信貪污腐化無所不用其極，資產、政策、官位，無一不可標價出賣，他的整個官邸也儼然成了權力與金錢的交換中心。

由臺灣及韓國的例子，顯示出“民主”乃是一種復雜的價值，而不是簡單的通往權力之路的手段。如果人們不能體會這一點，則在他們有了權力后，就會忘掉了民主。絕大多數新型民主體制，都在民主化之后反而貪腐濫權盛行，即在于這些社會都把民主窄化了。

刊登在《學習時報》上署名俞可平的《民主是個好東西》一文中，有這樣一段話：

一些政客則把民主當做其奪取權力的工具，以“民主”的名義，嘩眾取寵，欺騙人民。在他們那里，民主是名，獨裁是實；民主是幌子，權力是實質。

盧武鉉之死，不知道是否能為那些為謀取權力而不擇手段的政客們敲響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