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

吳 昊

摘要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是指被犯罪行為人利用,以騙取他人財物,而且擾亂市場秩序的合同。它是以財產為內容的、體現了合同當事人之間財產關系的財產合同。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包括民事合同、勞動合同, 其形式有書面形式、口頭形式以及其他非書面形式。

關鍵詞合同詐騙罪 書面合同 口頭合同

中圖分類號:D9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5-087-02

一、引言

合同詐騙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簽訂、履行合同過程中,騙取對方當事人財物,數額較大的行為。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利用合同進行詐騙是近年來詐騙犯罪中十分突出的犯罪形式。與詐騙罪不同,合同詐騙罪侵害的不僅僅是國家、集體或者個人財產的所有權,更重要的是,它破壞了我國正常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這也正是修訂后的《刑法》將本罪從詐騙罪中分離出來,同時作為一個單獨罪名加以規定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時作為一個新的罪名和經濟領域的犯罪,合同詐騙罪在認定中最為基本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理解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的含義。

合同詐騙罪與其他詐騙罪尤其是普通詐騙罪的關鍵區別就在于行為人是否利用了“合同”這種形式,因此,如何理解“合同”對于認定合同詐騙罪至關重要。那么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的應有之意究竟應該是什么呢,筆者將對經濟犯罪中合同的含義進行簡要的分析。

二、合同詐騙罪的概念界定

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含義究竟如何界定?是否僅止合同法上的合同,還是既包括民事合同,又包括行政合同和勞動合同?

對于合同詐騙罪的合同的范圍,刑法學界進行了積極的討論,提出了多種方案對其進行界定,主要有四種觀點:

第一,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是指經濟合同,這與合同詐騙發生的領域、主體及其經濟犯罪的屬性都是一致的。①

第二,應將合同詐騙罪的合同界定為書面形式合同,不包括口頭形式及其他形式合同(其他形式主要指推定形式,從非書面形式角度考慮,其性質與口頭形式相同),這樣界定既不與司法實踐脫節,又考慮到了合同法律的變化情況(如擴大合同主體,擴大合同書面形式等),避免了法律適用的混亂。②

第三,應當將刑法合同界定為書面合同和標的5萬元以上的口頭合同或其他形式的合同。③

第四,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必須是能夠體現市場秩序的合同,它應當包括所有書面形式的經濟合同、民事合同。其中民事合同既包括常見多用的債權合同,也包括抵押合同、質押合同、土地使用權轉讓合同等物權合同以及不直接發生債權,但確定共同投資、經營和分配盈余等方面關系的合伙合同、聯營合同、承包合同。但是有關身份關系的協議,以及行政法上的行政合同、勞動法中的勞動合同和國際法上的國家合同,不屬于詐騙合同中的“合同”,在具體案件中,只是利用合同形式詐騙不至擾亂市場秩序的,也不夠成合同詐騙罪。④

三、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的理論分析

基于以上觀點 ,筆者將對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就其特征、性質和形式進行分析

(一)合同詐騙罪中合同的特征

1.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是以財產為內容的,體現了合同當事人之間的財產關系的合同。合同詐騙罪是目的犯,行為人的犯罪目的是騙取他人的財物,行為人的犯罪手段是通過與他人簽訂與財產有關的合同,在簽訂、履行這種以財產為內容的合同的過程中騙取他人的財物,該合同必須有財產關系內容,如果行為人簽訂的合同不具有財產關系內容,即使行為人騙取了他人的財物,該合同也不是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其行為也不能定合同詐騙罪。

2.合同詐騙的罪的合同是存在于市場活動中的合同。合同詐騙罪是擾亂市場秩序的一種犯罪,考察合同詐騙罪的合同的特征時,應結合合同詐騙罪的客體性質加以認識,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必須存在合同詐騙罪的客體范圍內。我國刑法分則將合同詐騙罪規定與第三章破壞市場經濟秩序罪第八節“擾亂市場秩序罪”之中,因此,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必須是存在市場活動中,從而被犯罪分子利用擾亂市場秩序的合同。

(二)合同詐騙罪中合同的性質

1.民事合同:根據民法通則規定,民事合同是指平等主體的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的協議。民事合同包括調整身份關系和調整財產關系的合同,調整身份關系的合同包括婚姻、收養、監護等方面的協議,這些身份關系方面的協議并不存在于市場活動中,所以這些合同不能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

調整財產關系的民事合同的法律有合同法、擔保法及有關的司法解釋,這些規定中的合同大多能夠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

合同法中規定的合同大多數存在于市場活動中,這些合同均可能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合同法》確認的15種有名合同中,不附條件的贈與合同,無償保管合同,無償倉儲合同,無償委托合同,民間的借款合同因為不屬于市場經濟活動中的合同,所以利用這些合同騙取他人財物的行為不以合同詐騙罪論處,一般以普通詐騙罪論處。除此以外的合同法中確認的合同可以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擔保合同存在于市場經濟活動中,是體現市場經濟關系的合同,利用擔保合同詐騙他人財物的犯罪行為,應認定為合同詐騙罪。擔保法中規定可以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種類包括保證合同、抵押合同、留置合同、質押合同、定金合同五種。

2.行政合同:到目前為止,我國還沒有一部法律或法規規定了行政合同的字樣,行政合同仍只是學者在學理上對某些合同的稱謂。通常認為行政合同是行政主體間或行政主體對相對人之間基于行政目的,在意思表示一致的基礎上達成的協議。⑤就是說,行政合同是行政主體基于行政管理的需要,而與相對人依法設立、變更、消滅行政法律關系的協議。因為行政合同存在于行政管理活動中,行政合同當事人之間體現的社會關系是行政管理關系,利用行政合同進行詐騙的犯罪行為本質上侵犯的社會關系也是行政管理關系,并非擾亂市場秩序,所以,行政合同不能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種類。

3.勞動合同:勞動合同又稱勞動契約,是指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為確立勞動關系達成的雙方權利和義務的書面協議。⑥利用勞動合同進行詐騙的犯罪行為,應以合同詐騙罪論處,即(下轉第91頁)(上接第87頁)勞動合同可以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種類。因為勞動合同是有償合同,具有財產內容,勞動合同可以被犯罪分子用來詐騙他人的財物。不但勞動者可以利用勞動合同騙取單位的報酬和各種待遇,單位也有可能利用勞動合同騙取勞動者的勞動力,這不但破壞了勞動力市場 的運轉秩序,也擾亂了市場經濟秩序。利用勞動合同詐騙他人財物的犯罪分子,采取隱瞞真相,虛構事實的手段,使被害人“自愿”為其付出勞務,或者使被害人“自愿”為其提供作為待遇的財物,這些行為應當構成合同詐騙罪。

(三)合同詐騙罪中合同的形式

合同的形式,又稱合同的方式,是當事人合意的表現形式,是合同內容的載體。⑦對于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包括哪些形式,是否僅限于書面形式,刑法學界有不同的認識。有的認為,從證據的客觀可見性要求來說,口頭合同不應成為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實踐中出現了攝影、錄像等合同形式,這些合同屬于新的書面合同形式,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可以表現為這些形式;⑧有的認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應界定為書面形式不包括口頭形式及其他形式;⑨有的認為,根據《民法通則》第56條和《合同法》第10條規定,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可以是書面形式、口頭或其他形式。⑩

筆者認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不應僅限于書面形式,口頭形式和其他形式的合同也可以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其理由是:

1.口頭形式和其他形式的合同與書面形式的合同一樣,都是當事人之間的意思表示一致的表現形式,都是反映當事人要約承諾的權利義務內用的載體。在市場交易活動中犯罪分子同樣可以利用非書面合同實施詐騙,這種行為不僅侵犯了被害人的財產權,同時也侵犯了社會正常的交易秩序。因此,這種被犯罪分子利用來詐騙他人財物的非書面形式合同同樣符合合同詐騙罪的含義和構成要件。

2.不能以刑事訴訟中難以找到非書面形式合同內容的證據為由而將非書面形式合同排除在合同詐騙罪的合同范圍之外。在現實經濟活動中,利用非書面形式進行交易的市場活動大量存在,其中也不乏存在許多不法分子利用非書面形式合同進行詐騙的犯罪活動。如果將這種理由非書面形式合同進行詐騙犯罪的行為不以合同詐騙罪定罪量刑,僅以普同詐騙罪定罪量刑,顯然會輕縱犯罪,不利于保護市場交易安全,也不利于維護市場秩序。

3.不能因為刑法第224條使用了“簽訂”一詞,就理解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應限于書面形式的合同。按照刑法第224條規定,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簽訂、履行和合同過程中,騙取對方當事人財物,數額較大的行為,構成合同詐騙罪。該條款并未明確在客觀上是否需要簽訂書面合同。

注釋:

①徐武生.經濟犯罪與經濟糾紛.法律出版社.1998.

②⑨蔡剛毅.析合同詐騙罪之合同.刑法問題與爭鳴(第四輯).中國方正出版社.1999.

③郭生安.合同詐騙罪、罪與非罪的認定.天地出版社.2001.

④⑧肖中華.論合同詐騙罪認定中的若干問題.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1.

⑤應松年.行政法學教程.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88.

⑥李景森,王昌碩.勞動法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6.

⑦王利民,崔建遠.合同法新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

⑩邱福軍,王育德.合同詐騙罪若干問題淺析.人民法院出版社.2001.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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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喻美奇,陸曉偉.利用口頭詐騙如何定性.法律適用.2002(5).

[3]喻貴英.《合同法》與合同詐騙罪之“合同”.河北法學.2004(6).

[4]靳言.也談和噢能夠詐騙罪中的“合同”.檢察實踐.2004(2).

[5]王勇杰.論合同詐騙罪之合同.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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