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靜
【關鍵詞】群體性事件 政府 治理
過去一年,我國的群體性事件呈多發態勢,如貴州的“甕安事件”、云南的“孟連事件”等等。隨著世界金融危機的影響,我國的經濟體制改革深化以及社會層級的不斷分化,各類社會矛盾日益凸顯;同時,由于民眾的權利觀念和維權意識逐漸覺醒,以群體這一形式表達訴求和愿望的現象將越來越多,群體性事件已成為國家社會生活無法回避的話題,更是學界研究聚焦之所在。本文對群體性事件的定性、特征以及群體性事件產生的原因進行分析討論,并就政府在處理群體性事件中應該如何作為作了嘗試性的探究。
一、群體性事件的界定
群體性事件的界定是我們研究與規制此類事件的起點。從我國這兩年發生的群體性事件來看,城市的群體性事件主要集中于公安執法或者房屋拆遷,農村群體性事件聚集在土地征用與安置補償。通過歸納分析這些群體性事件的共性,我們認為,群體性事件是指特定群體或不特定多數人臨時聚合形成群體,通過沒有合法依據的集會、游行、示威、集體信訪或者罷工,甚至暴力沖擊國家機關或者暴力阻止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執法等方式,表達抗議、支持、聲援、訴求和主張,或直接爭取和維護自身利益,或發泄不滿、制造影響的各種事件。群體性事件具有以下特點:
第一,參與者眾多,沒有明確的組織者。從主體上講,參加群體性事件的主體眾多,規模較大。參與者有可能是固定或者特定的,如出租車司機罷工事件中,參與者是當地的出租車司機,是認為出租車運價太低而主動加入到抗爭的隊伍中來的;參與者也有可能是不特定,如“甕安事件”和“孟連事件”中,參與者便不特定,皆是出于對公安部門對某具體事件的處理不滿而加入。不管參與者是特定或者不特定的,眾多的參與者中并沒有明確的組織者,所有的參與者之間也沒有形成一個固定的組織,很多人是一種盲從。
第二,目的單純,沒有政治性。從目的來看,參與群體性事件的人其動機一般可納入以下三類,即或表達訴求和主張,或直接爭取和維護自身利益,或支持或者聲討某種行為。如聚眾集體上訪行為,其動機與目的是特定群體要求有關部門了解其愿望與訴求,解決他們反映的問題;與利益相對方的爭執、打斗、對抗,不少情況下是自力救濟中的自決行為或直接爭取、維護利益行為,如索要債務、討要欠薪,等等。
第三,爆發偶然,沖突劇烈。群體性事件沒有明確的組織者,群體成員之間缺乏組織性,事件的爆發偶然。“群體有時是盲從的,情緒可以在人群中間傳染。在少數人受流言影響后,通過網絡、手機等形式,可以人傳人,很快形成心理群體。”①一旦爆發,形式便過于激烈,難以掌控。
群體性事件的社會學定位是對社會穩定和社會秩序造成重大負面影響,是一種事件。這些事件,是以某些行為方式或活動表現出來的,是社會矛盾的突出顯現,對社會秩序、社會穩定造成的影響明顯。雖然有些群體性事件對解決社會問題,促動社會管理者重視并解決影響社會穩定隱患,對解決群眾關心的熱點難點問題有一定的積極作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促進社會結構更加合理,但這些事件本來是不該發生的,也是群眾不愿意主動發動、政府不愿意引發和縱容繼續發展的,對社會穩定的影響是負面的,多數具體群體行為的方式是沒有合法依據的。
二、群體性事件增長的原因
關于這些年我國群體性事件急劇增長的原因,學者們給出了很多不同的解釋,有學者認為,部分原因在于一些地方政府部門和執法機關在處置一些民事糾紛或刑事案件時,出于種種“考慮”,沒有秉公處置,引發民眾對公權力不信任,導致社會怨氣積聚,某些突發事件成為“導火索”,最終引發沖突;也有學者認為原因有三:第一、群眾利益長期受損,多年矛盾積蓄難解。第二、處置方式不當,作風粗暴,濫用警力。第三、信息不公開,導致政府公信力缺失,矛盾激化。②我們認為,導致近年來群體性事件不斷增長的原因有:
第一,社會分層加劇,弱勢群體增大。韋伯提出劃分社會層次結構的三重標準:一是財富——經濟標準,二是威望——社會標準,三是權力——政治標準。③貧富差距不僅表現為收入差距,還表現為財富占有、教育不公平等等方面。對分配不公,對不正當致富,社會心理及社會輿論表現出強烈不滿情緒。貧富差距過大損壞了社會公正原則,引起社會摩擦,導致矛盾增多。
當弱勢群體的利益受到損害或忽視時,他們產生相對剝奪感,不滿和對抗情緒往往以群體性事件的形式表現出來。一些地方、部門和企業在國有企業改制中,無視職工的民主權利,擅自決定企業破產、出售、轉讓、兼并等直接涉及企業生存、職工命運和國家利益的重大事項,甚至賤賣國有資產,引起職工群體性事件。在一些非公企業中,生產資料所有者、資本擁有者、企業經營者和管理者,與職工的收入差距越來越大;壓低、拖欠和克扣工人工資;普遍重生產輕安全,損害職工安全健康權益;任意延長勞動時間,職工加班加點嚴重;職工勞動合同和社會保險簽訂率低。因此,造成不少非公企業勞資關系緊張,引發大量職工集體上訪、罷工事件。在農村,農民的土地被征收,農村失去賴以生存的生產資料,土地補償金有限,有時甚至被層層截留,導致了農民與基層政府之間的緊張關系,引爆了群體性事件爆發。
第二,權利救濟渠道的缺失。“有損害,必有救濟”,既是當代法治的核心內容之一,也是人類共同的價值觀念。它包含兩層意思:其一,當權利被侵害時,需要有尋求救濟的途徑;其二,提供的救濟應該迅速、完整和有效。雖然我國已經建立起比較完善的民事、刑事和行政三大訴訟體制和相應的實體法律制度,以解決民事、刑事和行政糾紛,但是由于轉型時期,社會變遷快,立法很難適應社會的發展,另一方面社會法治環境不夠完善,執法水平也存在一些問題,這樣使得一些領域社會問題較為突出,弱勢群體的權益很難從法律層面獲得保護。
第三,信任危機。引發群體性事件的信任危機緣自兩個方面:一是社會信任危機;二是政府信任危機。社會信任危機主要表現在對企業的信任危機上,企業對工人,特別是農民工,延長勞動時間,拖欠工資,不辦理勞動保險等,使得勞資關系過于緊張,情況嚴重的,引發了群體性事件。政府信任危機體現為三個方面:④其一,從對具體工作人員的質疑發展到對政權體制的不滿。其二,對法律的正義性和公正性表示懷疑。其三,合法性危機的對象在加速上移。
三、政府對群體性事件的治理
群體性事件牽扯人數多,涉及面比較廣,影響較為嚴重。妥善治理,則能化解紛爭,維護社會穩定,促進社會和諧;治理不善,則容易激化矛盾,滋生更多問題,引發更大的社會矛盾。結合上述群體性事件的特點以及引發原因,我們認為當下我國政府治理好群體性事件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第一,轉變心態,坦然應對。以前,有些地方政府談“群體性事件”色變,一遇群體性事件則認為是人民與政府作對,群體性事件是有預謀的、有組織的,或者受蠱惑、受煽動的,不分青紅皂白,禁止媒體報道,一律將其作為政治事件對待,采取暴力打壓,造成大量冤假錯案,勢必引起更大群體性事件發生。處理群體性事件的慣性思維和慣性模式非一日之寒,起決定作用的顯然是傳統利益格局的慣性。政府應該給群體性事件“脫敏”的態度。決不遮遮掩掩,決不諱疾忌醫,而是大大方方地正視群體性事件,把它們還原為公共話題,讓天下評說。
實際上,群體性事件,“它暴露了一些地方、單位和部門,在管理及決策方面的嚴重不足和重大失誤,有利于問題的盡早解決;它對一些干部的工作作風和腐敗現象進行了無情的鞭策,有利于執紀、執法部門及時掌握情況,處理問題;暴露出我國普法教育和文化普及教育的嚴重不足,折射出法律威懾力量的軟弱及可欺;是以維護自身合法權利為標志的公民個體意識蘇醒和強化的重要表現。”⑤最新一個令人鼓舞的動向是,深圳寶安區綠的司機停運,得到地方政府善意對待。地方政府同意其兩天內選擇停運,企業免除兩天租金;同時立即著手處理相關利益糾紛。政府的善意很快得到回報,整個事態發展平穩,沒有發生任何暴力沖突,與“甕安事件”及“孟連事件”形成強烈對比。
第二,信息公開,提高行政透明度。“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信息化時代,政府不僅需要建立有效的信息網絡,而且需要將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及時、準確和有效地對外發布,有意識地讓社會公眾知曉和利用信息,否則容易激化社會矛盾。
第三,加強對話、溝通,完善聽證機制。公民或者民眾的怨恨、不滿、訴求和愿望,宜疏不宜堵。當代政府治理,已經需要告別傳統的統治觀念,不能將民眾作為管束的對象,看成是政府行政的客體,而應該充分調動民眾,將民眾作為行政的主體,把他們請進行政執法關系中,與他們對話,增強溝通機制,聽取民眾的不滿,化解民眾的矛盾,并在行政管理中考慮他們的訴求與愿望,增加行政的可接受性、參與性和民主性,真正做到“行政為民”和“為民服務”。如重慶出租車司機罷工后,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馬上就主城區出租車運營事宜與出租車駕駛員和市民代表進行座談,并在座談會上強調“我是來聽出租車司機講的”,座談會通過電視、廣播、互聯網同步現場直播。重慶市政府在事件中化被動為主動,處理及時、高效,借此解決出租車行業長期積累問題,市民說“薄熙來書記給重慶帶來希望,真正為民辦事”,而且后續處理措施陸續兌現到位,重慶出租車罷運事件圓滿解決,維護了社會穩定。
參考文獻
①于建嶸,《社會泄憤事件中群眾心理研究——對“甕安事件”發生機制的一種解釋》,《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9年第1期
②④于建嶸,《中國的社會泄憤事件與管治困境》,《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08年第1期
③http://baike.baidu.com
⑤周忠偉,《群體性事件及其評判》,《江西社會科學》,2001年第3期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法學院)
責任編輯: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