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況比較研究與政策思考

陽大勝　劉范一　彭　強　李高峰

摘要：近年來，廣州市各級政府高度重視農民工問題，制定了一系列保障農民工權益和改善農民工就業環境的政策措施。但是，要破解農民工這個世紀性難題還需要進一步加大行政執法力度和進行政策創新。文章基于對廣州農民工近況的調查分析和與其他典型城市農民工狀況的比較研究，對廣州繼續推進農民工權益建設工作進行了政策思考。

關鍵詞：農民工生存狀況比較研究政策思考

中圖分類號：F323.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09)05—044—02

一、研究背景

作為廣東省的省會和華南地區的政治、經濟中心，廣州吸引了全國各地大量的農民工來此務工。農民工對廣州的貢獻是眾所周知的，但他們是否能分享這個大都市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改革成果，就值得人們的關注和政府的重視了。

近年來，廣州市各級政府高度重視農民工問題，制定了一系列保障農民工權益和改善農民工就業環境的政策措施。如：開展“春風行動”，為農民工舉辦進城大型招聘會(2005)：掛牌成立廣州市總工會進城務工人員權益咨詢服務部。作為為農民工提供維權服務的常設機構(2006.1)：為農民工開展“春節送溫暖行動”(2006)：開展了“金秋行動”，3個月為10000多人追回了2800萬元欠薪，并力促50萬名外來工參加了工傷保險(2006年9月底)：創建“農民工業余學校”(2007.4)：投入數千萬元建立起一個流動人員信息管理服務系統，把所有在廣州的流動人員納入到這個信息系統進行管理(2007)：啟動城鎮居民醫療保險，將外來工也納入醫保范圍(2008)。2007年2月7日晚在浙江溫州舉行的中央電視臺“春暖2007一財富手拉手”大型晚會上，廣州市榮獲“中國最受農民工歡迎的十大城市”榮譽稱號。

但是，要破解農民工這個世紀性難題并非能一蹴而就的，廣州市各級政府還需要實事求是，正視問題，持之以恒，銳意進取。

二、比較研究

(一)縱向比較：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況的最新調查

近幾年來，對廣州農民工的研究并不是太多，這些研究為我們勾勒出了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況的基本輪廓。比如：(1)廣東省農調隊(2004)對廣州市的白云區、番禺區和增城市的外來農民工進行了問卷調查。調查顯示八成外來農民工時工作環境和打工生活基本滿意。(2)中山大學蔡禾(2005)主持“城市化進程中的農民工問題研究”課題，課題組抽取了荔灣、越秀、天河和海珠四個老城區496個樣本，發表成果《交往與態度：城市居民眼中的農民工》，分析顯示：不到1/3市民愿接納農民工為家人，但近7成廣州人贊成農民工落戶。(3)廣州市勞動保障部門(2007)組織的抽樣調查顯示，逾85％的外來務工人員對《勞動法》所知不多。

為了全面深入地分析廣州農民工生存近況，找準問題，為市政府進一步的戰略決策提供參考性建議，本課題組承擔了2007年度廣州市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劃子課題“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態及社會保障戰略研究”。研究建立在大量第一資料的基礎上，設計問卷共28個問題，涵蓋了農民工生存狀況的主要方面。調查范圍包括廣州六個主要城區，調查對象1638人，男性972人(59％)，女性666人(41％)，所從事的職業涉及工業、建筑業、交通運輸業、批發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居民服務業、現代服務業和其他行業。

通過對數據系統深入的分析，我們最后總結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況還存在如下問題：

1權益保護不能完全落實。

(1)休息權利無法得到保障。農民工雖有部分超時工作現象，但最多的也是“9～10小時”，整體來看還不算嚴重。但每月休息天數“8天及以上”的平均只有5.31％，“5～7天”也僅為13.25％，而“2天及以下”競高達43.04％。說明農民工的休息權利普遍得不到保障。

(2)工資保證機制尚不健全。雖然從整體上看。廣州地區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表現不是十分突出，“從未拖欠”比例為57.39％，但工資保證機制尚不健全，“經常拖欠”比例為7.88％、“偶爾拖欠”比例為34.74‰

(3)勞動保護現狀不容樂觀。受訪農民工“有定期健康檢查”的，只有36.26％：“接受過安全衛生教育”的，只有39.26％；“有提供勞動保護用品”的比例為43.77％：“女工在孕期依法受到保護”的比例偏低，為30.95％。

(4)接受職業培訓情況不佳。“沒有參加過培訓”的比例高達48.41％，“打工前參加過培訓”的比例只有23.57％。農民工接受培訓主要靠自學或學藝，培訓機會主要來源于企業免費培訓(15.57％)，自費受訓以及政府提供的培訓機會極少。

(5)用工合同制度極不規范。在問及“是否與用工單位簽訂了用工合同”時，“是”的比例平均為38，52％。“否”的比例平均為49.45％”，“不清楚”的比例平均為12.03％"。個中原由令人深思。

(6)工會組織建設非常薄弱。“參加工會”的只有6.84％，而93.16％卻沒有參加工會，占了絕大多數。反映出農民工工會組織建設非常薄弱。

2社會保險狀況令人擔憂。調查數據顯示，農民工參加社會保險情況不佳。一是“未參加任何保險”比例達55.8％，相比國家規定應參保“五險”的比例較低。受訪者中參保“醫療保險”比例16％、參保“工傷保險”比例為14.29％、參保“養老保險”比例為9.52％、參保“失業保險”比例為4.46％、參保“生育保險”比例為0.98％。二是與農民工就業無直接相關險種的參保比例很低。“農村社會養老保險”比例為7.2％、“農村合作醫療”比例為12.7％、“商業保險”比例為3.05％。至于不參加社會保險的原因。“不清楚如何辦理”的比例高速46.03％，體現整個社會對國家社會保險相關法律法規宣傳、貫徹不實，監管不力；“繳費負擔過重”、“本人不想參加”的比例均超過21％，說明農民工對參保帶來的潛在保障和利益認識不夠，從主觀和客觀兩方面尋找理由不參加社會保險；“所在單位不同意參保”達13.8％，說明社保政策來得到切實落實；“辦理手續太繁”比例為9.52％，說明政府部門在提供方便、快捷社保服務方面還有待努力。

3融入城市的門檻比較高。

(1)感覺城市生存壓力較大。廣州這個大都市，居不易。當問及“您感到外出務工最大的障礙和不適應有哪些?”時，答案包括：“城市生活費用高”(31.37％)、“工作太辛苦”(20.38％)、“勞動條件惡劣”(11.49％)、“居住條件差”(10.19％)等。而對于“您最擔心的問題?”，農民工最擔心“失業后找不到工作”(35.89％)和“生

病”(31.56％)，原因可能在于：在城市生存，“失業”對農民工是最大威脅，會使其失去立足之地；而“生病”不但會增加醫療費用，而且有可能會導致“失業”，從而會影響他們的生活問題或承擔家庭責任。

(2)與城市居民融合不容易。當被問及“您與廣州當地人的關系相處的如何?”時，總共50.49％左右的人將“還行，只是一般性交往”列為首位，其余依次是“很好，相處較愉快”(31.01％)、“不清楚”(11.17％)、“相處的不好。總覺得對我有歧視”(7.33％)。而遇到困難需要幫助時，尋求“親友或老鄉幫助”比例最高(49.94％)，其次是“家人幫助”(47.07％)、“所在打工企業幫助”(23.38％)、“非老鄉同事幫助”(19.54％)、“城市政府幫助”(7.81％)、“城市居民幫助”(5.74％)，最低的是“老鄉所在地政府幫助”(1.89％)。可見，農民工對城市居民和政府不太信任甚至懷有戒心。

(3)居留城市意愿不太強烈。當被問及“您對未來的打算?”時，24.24％的農民工選擇了“沒有想過(不清楚)”，其余依次是“想長期在廣州安家立業”(24.06％)、“想到其他城市去”(13.9％)、“以后回家做老板”(13.07％)、“學門手藝技術回老家工作”(8.62％)、“做幾年回家務農”(8.08％，)、“其它”(6.36％)、“上學讀書”(1.66％)。農民工長期居留城市信心不足，意愿不強烈。

(二)橫向比較：與其他典型農民工務工城市比較

為了更全面地了解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況。本課題組還選擇了另外五個典型農民工務工城市進行7比較。這五個城市包括：北京(數據來自中國農大2007年專題調查)、上海(數據來自上海市總工會2007年重點課題“上海農民工權益保障問題的研究”)、蘇州(數據來自中國人大社會保障中心2007年專題調查)、寧波(數據來自浙江萬里學院2007年專題調查)、廈門(數據來自《廈門日報》記者2007年專題調查)。

在性別比例、年齡結構、文化程度、輸出地區等方面，雖然在具體數據上略有不同，但廣州與其他五城市一樣，農民工的基本情況趨同與相似。主要的差距有如下幾方面：

1比較與分析：農民工就業狀況。

(1)接受培訓情況：六城市農民I接受過技能培訓的比例整體偏低，但相對而言，廣州(56.17％)與廈門(59.7％)農民工缺乏技能的情況更嚴重。

(2)權益保障情況：六城市中，廣州(8.52％)與上海農民工所在企業與其簽訂合同的情況最差；同時廣州在六城市中農民工加入工會比例幾乎是最低的(6.84％)，這顯然與其政治與經濟中心地位極不相稱。

作為華南大都市，中國的政治和經濟中心，之一，廣州確實在某些方面體現了它對農民工的包容性。但農民工生存狀況又告訴我們，在保障農民工就業、工作、教育等權益上，企業和政府都某種程度上存在著漠視責任、虛與委蛇的情況。

2比較與分析：農民工經濟狀況。六城市農民工收入接近，但廣州農民工平均收入與市民收入差額較大，導致生活壓力較大，從而將“城市生活開銷大”(31.37％)列為城市生活壓力的首選。

3比較與分析：農民工社會保障。

(1)養老保險。廣州農民工在廣州投保了“養老保險”的比率平均為9.52％。在家鄉投保了“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平均為7.2％。顯然比例是非常低的，農民工在選擇“最擔心的問題”時將“養老”(12.52％)排在了末位，不難體現農民工對養老問題的輕視和無奈。

(2)醫療保險。廣州農民工投保“醫療保險”的平均比例為16％。遠低于蘇州農民工38.4％的參保率。同時廣州農民工在家鄉投保“農村合作醫療”平均比率也只有為12.7‰這充分反映了廣州農民工對這一問題的無知和矛盾心理，因為在被問及“最擔心問題”時，“生病”(31.56％)被農民工們排在第：位，僅次于_“失業”。

(3)工傷保險。廣州農民工“工傷保險”平均投保率為14.29％，遠低于蘇州農民工的投保比率(29.5％)，另一個調查結果不難解釋這種現象：當被問及“最擔心的問題”時，廣州農民工將“工作中受傷”(17.58％)”排在了倒數第二位。

(4)失業保險。廣州農民工“失業保險”平均投保率為446％，遠低于蘇州農民工的投保比率(13.5％)。而另一個調查結果又讓人無奈：當被問及“最擔心的問題”時。廣州農民工將“失業找不到工作”(35.59％)赫然擺在首位，農民工的矛盾心理十分突出。

綜上總體來看，廣州農民工投保現狀需要反思，廣州市社會保險政策的宣傳與落實需要進一步加大力度。

三、政策思考

雖然廣州在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2006年1月21日)上走在了全國的前列，但還需要進一步加大行政執法力度和進行政策創新，切實維護農民I合法權益。

(一)落實科學發展觀，建立健全的農民I社會保障制度

解決農民工問題是落實科學發展觀的迫切需要，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必然要求。建立健全的農民工社會保障制度，是構建和諧社會的一個基石。因為社會和諧與農民工社會保障存在著一種正相關關系，它有助于縮小社會成員在競爭起點上的差距，保證所有社會成員共享發展成果，增進人們對發展的認同。

為了落實科學的發展觀，2006年1月21日國家發布了《國務院關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2006年4月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布了《關于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的實施意見》，對新時期我國系統解決農民工問題進行了詳細規劃。2006年9月廣東省政府頒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農民工工作的意見(粵府[2006]97號)》。所以，廣州市各級政府下一步工作的關鍵是如何按圖索驥，切實落實國家和省政府相關文件的指導意見。

(二)堅持以人為本精神，建設農民工生存的“首善之區”

2008年4月，廣東省委書記汪洋在廣州調研時提出，廣州要堅持走全面、協調、可持續的城市化發展路子，努力成為廣東建立現代產業體系和建設現代宜居城市的“首善之區”。(“首善之區”的內涵至少包括五個方面：一是經濟繁榮，二是文化先進，三是環境優美，四是服務完善，五是社會和諧。)對于作為“城市產業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2004年中央1號文件)的農民工，改善其生存狀態。切實保障其合法權益，讓其分享城市文明與福祉，當然也是廣州建設“首善之區”的題中之義。

大力改善民生，增強群眾幸福感，這是廣州增強城市親和力和凝聚力，建設以人為本宜居城市的根本所在。對于廣州外來農民工，要本著“以人為本”的精神，積極推動其生存“首善之區”的建設，包括建立健全維護農民工權益的保障機制，加快建立覆蓋農民工的就業服務和職業培訓體系，改革創新農民工社會保障制度，加強對農民I的各項公共服務。

(三)進一步解放思想，探索解決農民工問題的創新路徑

廣州在破解農民工難題的措施上，創造了許多全國的“第一”，如：第一個開放勞動力市場，實施平等的用工制度的城市；第一個通過現代化信息管理技術為農民工提供就業、培訓、維權、社保等服務，并承諾“上崗有培訓，勞動有合同，工資有保障，生病有保險，維權有渠道”，等等。但是，在政策創新方面，其他許多城市的經驗和做法都值得廣州去借鑒。如：深圳市的戶籍制度改革和教育培訓政策；東莞市對外來流動人口實行“虛擬社區管理”的改革探索；上海市徹底開放對農民工子女一視同仁的教育政策；堅持無歧視原則，給農民工“市民待遇”的外來工管理“無錫模式”和“義烏模式”。

正如2008年廣州市委書記朱小丹在一次會議上所指出的：廣州市各級干部要“繼續解放思想、堅持改革創新”，把改革創新精神貫徹到“首善之區”建設的各個環節，善于運用創新思維，敢于打破條條框框，走出一條科學發展、創新發展之路。

[本文系2007年度廣州市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劃課題“廣州農民工生存狀態及社會保障戰略研究”(編號：07C5)結題成果之一。]

參考文獻：

1廣東省政府關于進一步加強農民工工作的意見，2006.9.1。

2廣州市委書記朱小丹縱論建設全省“首善之區”[N]廣州日報,2008.7.4。

(作者單位：廣州城市職業學院廣東廣州510300)

(責編：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