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化經濟下“文化人”的角色轉換與重新定位

華 山

內容摘要：文化經濟的產生主要是經濟規律和文化規律共同作用的結果，歸根結底是人類社會發展規律支配的結果。文化經濟的性質決定了“文化人”是文化市場的主角。“文化人”如何適應這一角色轉換?在文化體制改革中如何重新定位?本文對這些問題進行初步探討。

關鍵詞：文化經濟“文化人”文化市場文化體制

文化經濟的產生主要是經濟規律和文化規律共同作用的結果，歸根結底是人類社會發展規律支配的結果。當前我國正在興起的文化經濟是以市場經濟為基礎和前提，以文化產業為載體，以文化企業為基本活動單位的。不斷發展的文化產業、日益規范的文化市場和正在加大力度推進的文化體制改革一起不斷刺激著所有文化人的神經，把所有愿意面對和不愿意面對的文化人卷入其中。

“文化人”：文化經濟的主體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過程中，伴隨著經濟文化一體化現象，即經濟的文化化與文化的經濟化。從廣義文化來說，文化一開始就是和經濟結合在一起的。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思想、觀念、意識的生產最初是直接與人們的物質活動，與人們的物質交往，與現實生活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的。人們的想象、思維、精神交往在這里還是人們物質行動的直接產物”。但隨著人類社會發展到階級社會，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分化，文化逐漸被一部分人所壟斷，成為特權人的特權享受。可見，文化是在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精神生產與物質生產發生分離后，才成為社會分工的獨立部門，才具有了獨立發展的外表。其實，在馬克思主義視野里，經濟、政治、文化從來都是密切相關的。

(一)經濟社會演變：文化經濟時代的到來

經濟與文化的“分合”關系經歷了三個歷史時期：一是原始經濟和原始文化時期。這一時期，文化與經濟是渾然一體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都混沌地統一在生存文化之中。二是自然經濟和農業文化時期。這一時期文化與經濟出現分離，文化成為少數人才能享有的高層消費。三是工業經濟和工業文化時期。這一時期文化與經濟一體化的主客觀條件逐漸具備。“一方面，由于價值規律和社會分工的作用，文化與經濟相分離，達到極端，形成專門的、單純的、純粹的文化事業；另一方面，由于物質文明極度膨脹和精神文明相對豐富，社會上有相當多的人脫離了貧困，成為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共同消費者。這就為文化、經濟的復歸、統一奠定了社會基礎。”經濟與文化“統一、分離、再統一”的過程。主要是經濟規律和文化規律共同作用的結果。

文化經濟一體化是人類社會進入工業化以來逐漸顯現的一種過程和趨勢，文化經濟是文化經濟一體化的產物。或者說是文化經濟一體化的結果。文化經濟一體化作為一種過程和發展趨勢，早在人類進入工業化時期就已經出現。但這并不意味著同時產生了文化經濟，文化經濟的出現并被人們廣泛認識和認同是在二戰以后。商品經濟的發展催生了文化經濟，市場經濟作為成熟的規范化、體系化商品經濟，則對文化經濟起著規范、引導、定型作用。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文化商品必須規范化、產業化，必須同時取得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才能存在和發展，否則就可能被淘汰。此外，高新技術的興起，為文化商品生產提供了技術手段，為文化市場化提供了生產工具，為文化產業化提供了條件，對文化經濟一體化與文化經濟的產生起著重要作用。

(二)經濟主體轉變：從“經濟人”到“文化人”

關于文化與經濟的關系，先后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文化和經濟是無關的，叫做無關論；第二種是文化搭臺，經濟唱戲，口q做搭臺論。前一種觀點已經被人們逐漸拋棄，而持后一種觀點的人至今很多。“文化搭臺，經濟唱戲”作為一種發展文化經濟的通俗說法有一定道理，但與發展文化經濟的概念還有差異。

“經濟人”是西方主流經濟學和早期企業管理理論對人的基本假設。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論述著名的“看不見的手”原理時寫到：“每個人都在力圖應用他的資本。來使其產品能得到最大的價值。一般地說，他并不企圖增進公共福利，也不知道他所增進的公共福利是多少。他所追求的僅僅是他個人的安樂，僅僅是他個人的利益。在這樣做時，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去促進這一種目標，而這種目標絕不是他所追求的東西。由于追逐他自己的利益，他經常促進了社會利益，其效益要比他真正想促進社會利益時所得到的效果更大”。雖然經濟學家和哲學家對這段論述有不同的解讀，但一般認為其包含以下要點：第一，一切經濟活動的主體(“經濟人”)，都具有追求個人利益的本性；第二，“經濟人”是有理性的，這種理性就是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第三，“經濟人”在良好的法制環境中，不僅利己，而且利他，可以增進社會公益。西方企業管理理論對人才的認識經歷著從“經濟人”到“社會人”，再到“文化人”不斷深化的過程。這個過程對我國今天發展文化經濟具有借鑒意義。“經濟人”是單純只有經濟欲望，只知道追求自身物質利益的人。這種認識把人看作社會和組織這部機器上的一個零件，受到重視的只是人的行為，其作為社會主體的特殊性被忽略，其精神因素被漠視。這一時期單純的經濟增長觀點大行其道。隨著社會的發展，以“經濟人”為核心的企業管理模式和以經濟增長為核心的觀念暴露出種種弊端。以人際關系學派、行為科學理論等觀點為代表的西方經濟和管理理論，對人性假設進行反思，開始重視社會和組織中社會因素以及在其中活動的人的心理、感情、態度及需要等心理因素對人的積極性及對社會和組織結構功能的各種影響，產生了“社會人”的觀念。這相對于“經濟人”的認識是一大進步。

20世紀80年代以來，在美日企業管理比較中產生的企業文化理論，通過總結美日兩國企業管理上的差異，得出“力量寓于文化之中”的結論。從而開始重視人的精神因素包括價值觀念、責任心、使命感、獻身精神等對人的積極性及在現代企業發展中的作用，形成了“文化人”的認識。這種認識與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本質的觀點有著共同點。

在文化經濟活動中，人才的社會角色無疑是經濟人、文化人和道德人的混合體，其從事的活動既是一種經濟活動，同時又是一種文化活動。經濟人的角色使人才追求活動的經濟價值和功能；而文化人、道德人的身份又要求其必須樹立正確的義利觀與文化責任感，把經濟人的市場化取向已經帶來或可能帶來的物欲膨脹、道德失落等轉換為價值合理的欲求。

文化市場：“文化人”的文化經濟舞臺

文化市場，是相對物質市場而言，指文化產品和文化服務按市場經濟的規則進入流通領域所形成的經濟關系的總和。它不僅包括文化商品交換的場所(有形的和無形的)，而且包括文化商品賣者和買者的所有關系。

發展文化經濟對于文化人的另一重意味，是對于創作方式的改變。文化產業會

把文化人帶向市場，而文化產品生產的方式要適應市場的需要。比如，過去出版一部著作，習慣的做法是先審查作品的政治性和學術或藝術價值。現在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出版社首先可能考慮的是市場。美術、書法、音樂、舞蹈等專業的藝術家也同樣面臨著市場的問題。實際上，很多文化單位已經從思想觀念到體制等方面完成了這個轉變，活躍在國內、國際文化市場上。

文化市場作為我國市場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除具備與其他物質市場一樣的特征外，還具有自身特殊性。主要表現在：

文化市場經營的主要是精神文化產品或服務，消費者購買這種商品的目的是為了滿足自身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而不是為了物質生活或生產的需要。精神文化產品或服務的質量高低也是通過其對人們精神需求的滿足狀況來體現。

文化藝術產品是文化工作者思想感情、審美觀念和藝術水準的結晶，其對消費者可能會產生長期的、潛移默化的影響。如，革命年代，很多青年因《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的影響而走上革命道路的。反面的例子也很多，如現在很多青少年犯罪就是受到宣傳暴力、網站影響的結果。

文化藝術品往往借助某種物質載體出現在市場，但決定文化商品價格的主要不是物質載體，而是它本身所具有的思想內涵和審美價值。然而，物質載體雖具有一般物質商品的共性，但其對文化產品價格的影響微乎其微。

一般物質商品的價值是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價格基本反映它的價值，而精神文化產品卻很難準確計算出它所耗費的勞動量，如，創作一篇文章、一件藝術作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就很難統計。因此，在文化市場上，某件文化產品的價格是否反映其價值很難確定。

社會主義文化市場體系具有整體性、統一性和開放性的特征。整體性是指文化市場體系內部各類市場之間存在著相互制約、相互依賴、相互促進的關系。如果某一分類市場發育不全，發展滯后，就會影響其他市場的發展，從而影響文化市場體系的整體效率。統一性是指各分類文化市場在國內各區域間是一個整體，不應存在行政分割與封閉狀態。部門或地區對文化市場的分割，會縮小文化市場的規模，限制文化資源的自由流動，從而降低文化市場的效率。開放性是指文化市場不僅要對國內開放，而且要對國外開放，要把國內市場與國際市場聯系起來，盡可能地參與國際分工和國際競爭，以達到更合理地配置國內文化資源和利用國際文化資源的目的。

文化體制：文化經濟發展的制度性保障

(一)我國近年文化體制改革狀況

大力發展文化經濟，必須深入改革現行文化體制。十四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指出：“改革文化體制是文化事業繁榮和發展的根本出路”，從而指明了我國現階段繁榮和發展社會主義文化事業的有效途徑。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文化體制改革在調整布局、理順關系、轉變職能、改善管理等方面取得了較大進展。許多文化部門和團體精簡機構，轉變運行機制，調整布局，改變過去全依靠國家包養和包辦的做法，采取國家和社會共同辦文化事業，依靠財政撥款和面向市場相結合的方式。在人事制度上，打破用人終身制，推行各種形式的聘任制；在分配方式上。實行獎勤罰懶、按勞動成果的質量和數量獲得報酬的分配方式，為繁榮文化事業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通過較長時間的艱難探索。我國進行文化體制改革的思路逐漸明朗。如創辦于1998年的上海寬視網絡電視有限公司就是較為成功的一例。它采取靈活的用人制度，廣泛延聘各種學科的人才，其中最為成功的是通過和創作者實行簽約制，公司先確定創作意向，然后由畫家貫徹公司意圖，進行市場化運作，公司和畫家實現了雙贏。這表明，只有大力進行文化體制改革，才能使文化人才和文化企業獲得新的發展。

然而，相對于文化經濟發展的需要而言，相對于整個國家的改革開放進程，特別是經濟體制改革的進程而言，我國文化體制改革的步子還不夠大，文化體制中依然存在弊端，主要表現在：

一是計劃經濟時代遺留下來的文化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影響著文化建設的生機和活力；二是政府職能的越位和缺位導致政事不分、事企不分、管辦不分，既造成政府不堪重負，又使社會和民間發展文化產業的積極性得不到充分發揮；三是對公益性文化事業和經營性文化產業缺乏分類管理和指導，造成文化資源配置效率低下，使部分政府文化資源和大量社會文化資源處于閑置和浪費狀態；四是文化結構不合理，文化事業部分偏大，文化產業部分偏小；五是文化產業缺少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微觀基礎——規范的文化企業；六是文化市場體系不健全，文化市場監管政出多門、多頭執法，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和規范的市場秩序尚未建立起來；七是既懂文化，又善經營的人才嚴重不足。因此，必須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才能解放和發展文化生產力。

2001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指出，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繁榮和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具有全局性、戰略性的地位和作用。必須從全面落實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高度，從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高度，從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高度，充分認識文化體制改革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增強責任感和使命感，抓住重要戰略機遇期，深化改革，加快發展，為建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注入強大動力。十七大報告繼十六大報告后，再次提出要深化文化體制改革，完善扶持公益性文化事業、發展文化產業、鼓勵文化創新的政策，營造有利于出精品、出人才、出效益的環境。

(二)創新文化體制以發揮“文化人”文化經濟功能

文化創新不等于文化體制創新，它是“內容到形式”的全面創新，其中包括文化體制創新。此外，文化體制改革也不完全等于文化體制創新，二者在相互包容的同時各有重心。前者側重文化體制的“破舊”，后者側重文化體制的“立新”。文化體制創新是文化體制改革的邏輯必然，文化體制改革的深入發展必然要求文化體制創新，因此，文化體制改革要以體制機制創新為重點。文化體制改革和創新必將推動文化的全面創新，從而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正如十七大報告所指出的，“在時代的高起點上推動文化內容形式、體制機制、傳播手段創新，解放和發展文化生產力，是繁榮文化的必由之路”。

文化創新主要通過兩種途徑：一是社會文化的自我更新，如西方文化歷史中的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和啟蒙運動；二是在外來文化沖擊下，經過吸收異文化的先進因素，改造本土文化。現階段我國的文化創新是改革的內在規定，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自我更新，也是對經濟全球化的回應。經濟全球化對中國民族文化(這種民族文化已經不僅僅是傳統文化，更多

的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特別是民族傳統的價值觀已經并將產生更大的沖擊。這種沖擊存在兩種可能和結果：其一，進步的、有建設性的，即進步的文化和科學的價值觀沖擊并逐步取代落后保守的文化和價值觀，從而帶來社會的進步；其二，消極的、破壞性的，即強勢國家推行文化霸權主義，對弱勢國家進行文化奴役。前一種可能和結果為進行文化創新提供了材料，提供了機遇；后一種可能和結果既是進行文化創新的外來動力，又是進行文化創新所面臨的挑戰。

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最近幾年，隨著文化體制改革的推進和文化產業的發展，我國文化法制建設積極推進，取得了初步的成果。陸續頒布或修改后重新頒布了一系列文化法規，如《娛樂場所管理條例》、《音像制品管理條例》、《電影管理條例》，《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管理條例》等。此外，絕大多數省、自治區、直轄市出臺或者修改了《文化市場管理條例》。頒布了一系列有關文化管理的政府規章。我國已“初步明確了文化法制建設的基本框架，開始建設比較完備的文化法規體系”。

依法治國作為建國基本方略已經載入我國憲法，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應該和經濟建設、民主政治建設等一道納入法治的軌道，要“依法治文”。這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法治經濟和文化市場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兩個命題的必然推論。文化法制建設同教育法制建設、科技法制建設一樣，是我國整個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系統工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近年來，我國文化體制改革力度不斷加大，文化人不得不重新思考一個問題：如何在體制變遷中找到、找準自己的位置。2006年1月國務院制定的《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明確指出。要高度重視人才隊伍建設，按照政治強、業務精、作風正的要求，著力培養文化領域的領軍人物和專業人才、掌握現代傳媒技術的專門人才、懂經營善管理的復合型人才。要積極穩妥地推進文化體制改革，把深化改革與加快發展結合起來，把加強宏觀管理與增強微觀活力結合起來，把加強思想政治工作與解決實際問題結合起來。同時，要完善配套政策，使文化體制改革與勞動、人事、分配、社會保障、行政管理等各方面的改革相銜接。

人力資源是知識經濟時代最寶貴的資源，這對生產精神產品的文化企事業單位來說，尤為明顯。我國目前的文化單位人事制度嚴重地束縛了文藝生產力的發展，要加快人事制度改革；對文化人才要不求所有，但求所用，建立靈活的用人制度；全面推行聘任制、簽約制，積極推廣文藝代理制，積極推進文藝從業人員社會保障制度的建立、完善和早日實施，加快建立文藝人才的社會化管理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