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們冷靜地從中央經濟刺激計劃的目標角度分析,目前中國經濟出現的復蘇離設定的目標有很大距離,只是低水平層面的復蘇,不容我們過度樂觀。
國家統計局日前公布的三季度經濟數據顯示:三季度CDP增速達到了8.9%,同比增長7.7%;CPI和PPI環比由降轉升,同比降幅收窄,今年中國經濟“保8”已無懸念。這一權威數據表明目前中國經濟出現了復蘇跡象。
但是只要我們冷靜地從中央經濟刺激計劃的目標角度分析,目前中國經濟出現的復蘇離設定的目標有很大距離。只是低水平層面的復蘇,不容我們過度樂觀。我們需要看到,這次經濟刺激計劃力爭經濟發展保持8%速度的同時,具有更深的內涵,那就是利用這次全球經濟危機的時差調整產業結構,挺升國家整體創新能力,從目前狀態看,這一目標還遠遠沒有達到。
GDP政績考核的誘惑、政績工程下的產能過剩和創新不足
首先,經濟增長加速的同時,某些加工型產業的產能過剩,這表明四萬億經濟刺激資金的投向出現一定程度的偏差,原先確定的經濟結構調整的目標意圖還沒有實現。發改委曾明確提出,這一次擴大投資一定不去搞一般的加工工業,不去搞重復建設,把重點鎖定在關注民生、關注“三農”、節能減排和科技創新,但是目前一般加工業產能過剩的問題還是存在的。根據工信部的統計,目前我國鋼鐵行業產能過剩超過1億噸,今年以來新開工項目同比增長20%左右,據世界鋼鐵協會數據顯示,今年頭七個月,中國的鋼鐵產量幾乎占同期全球產量的一半。水泥產能過剩近3億噸,在建水泥生產線超過200條,新增產能超過2億噸;鋁冶煉行業產能利用率僅為65%左右,在建氧化鋁、電解鋁產能仍達560萬噸和200萬噸。此外,造船、化工、平板玻璃等行業也都存在較為嚴重的產能過剩問題。加工業產能過剩占有的資金不是個小數目,勢必占用其他行業發展所需資金,使經濟刺激計劃的實施效率下降。加工業產能過剩更表明目前我國的投資體制改革還不到位,在GDP政績考核的誘惑下,地方政府的投資決策往往缺乏長遠規劃。
其次,相比人們對經濟增長速度的關注度,人們對技術改造和科技創新的關注度和支持力度仍然不夠,把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當成了高新技術產業中的組裝加工業的發展。從經濟刺激計劃的分配看,技術改造和科技創新的比例本來就不高。第一次經濟刺激計劃時占比是4%,第二次調整為占比9.25%。但是本來就不多的投資中的很大一部分實際上又投資于高新技術產業中的設備引進和核心技術引進上。比如太陽能光伏產業作為新能源產業的投資,符合經濟刺激計劃中的節能減排和科技創新的雙重要求,需要加大投資。但是大多數國內太陽能企業都是引進國外生產線。設備和技術不能國產化,意味著成本降不下來。成本降不下來,推廣不開,造成產能過剩,反過來阻礙產業的發展,形成不了良性循環。這樣的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各級政府高新技術產業的政績工程,有可能延緩中國產業結構調整的步伐,對中國科技創新和國家創新能力的形成不利。
民營企業生存空間受到擠壓后創業信心受挫
經濟刺激計劃投資的最大比例投資是基礎設施建設,由于參與基礎設施建設的大部分企業是國有企業,客觀上經濟刺激計劃的財政供給和信貸資金供給同時側重于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在這次經濟刺激中的財政和金融支持比例客觀上相對較低;同時在主觀上政府的維持經濟穩定和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企業的迫切愿望,對國有企業的行政力量扶持明顯強化,一定程度上催生了“國進民退”現象。如“十大產業振興規劃”中,除了貸款優惠、稅收減免等一般性產業扶植政策外,支持國企通過并購重組、做大做強的政策導向相當明顯,有些規劃里面列出了具體的國有企業的名字,以及政府要支持的具體并購重組計劃。例如,汽車產業振興規劃提出要重點支持的“三大三小”,均為國企;船舶工業規劃提出要重點發展“兩個龍頭企業”;而在鋼鐵產業振興規劃里,更是將那些國企主導兼并的具體操作路徑寫入其中。國務院今年3月公布的《鋼鐵產業調整和振興規劃細則》規定,到2011年,國內45%的鋼鐵產能應該向排名前5位的鋼鐵企業集中,最大的三家國有鋼鐵公司——寶鋼、鞍鋼、武鋼被政府指定為這次聯合重組的主角。這種“對號入座”地向國企傾斜的政府產業政策成為銀行貸款投向的指揮棒,使金融資源進一步向國企集中。目前作為“國進民退”重要表現形式的國企兼并民營,已經并還將在多個重要行業上演。
同時,地方政府在中央政府規劃導向下的國企兼并民企運動式地展開:山西力爭通過大基地、大集團建設和兼并重組整合,形成3個億噸級、4個5000萬噸級的大型煤炭企業集團,產量占到全省的75%以上,山西省這次煤炭整合的對象主要是小煤礦,而整合的主體主要是國有企業,兼并重組整合通過兩種途徑實現,一是直接轉讓,主要指的是小煤礦的直接轉讓。二是參股入股。山西省的煤炭行業格局也將徹底改變,資源將被牢牢掌握在國有企業手中。繼內蒙古之后,河南等省份也都紛紛準備效仿山西,推行國有企業為主的中小煤礦大整合工作。
到目前為止,國家發改委的統計數據顯示,國有經濟占用資源雖多,但效率依然低下。國有企業占用了工業總資產的1/2左右、工業貸款的2/3以上,卻只創造了1/3的工業產值。以2005年為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工業增加值和利潤同比分別增長10.7%和17.4%,而同期的民營企業則分別增長25.3%和47.3%。“國進民退”的兼并重組能否可以打造中國的世界級企業,真正形成中國的國際競爭力和國家創新力令人質疑,行政壟斷型的企業組織結構能否保持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公平競爭環境也令人懷疑。更讓人擔心的是:如果只是因為民營的身份,對自己創新創業的預期不確定,缺乏創新創業的安全感,政府一句話,就可以對民營企業的財產進行處理,那么怎么引導年輕一代放心大膽地創新創業呢?如果年輕人懼怕創新,那我們社會的創新能力能培養出來嗎?這么多的大學畢業生報考公務員是一個社會信號。目前大多數年輕人在擇業時第一是公務員,其次是國有企業的擇業傾向,與國家在對待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不同態度難道沒有關系嗎?在經濟復蘇中,能否給予民企平等競爭權利,已經不僅僅是民營企業本身的問題,而是關系到經濟發展質量和普通民眾尤其是年輕一代對國家政策的信心的問題。
加快政府職能轉變步履維艱
中國經濟發展中的政府作用在經濟危機后變得更復雜,政府職能轉變面臨更多的困難。本來,既得權利和既定思維模式的路徑依賴已經導致政府轉型的艱難,政府體制改革步履維艱;現在加上金融危機導致的經濟危機困境,需要政府在一定時段上的直接干預,使政府體制改革處在一個十字路口。政府改革的內容到底是什么?政府改革還要不要進行成了一個謎團。正是這樣一種謎團,導致目前許多政府部門用行政命令強制干預經濟的作為,政府管制的強度明顯增多。政府與國有企業,政府與房地產,政府與金融,政府與經濟領域的關系不是遠了,而是更近了,甚至糾合到一起了。從長期來看,這種傾向是不利于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的。中國想要建立一個創新型的國家,創新的本質是每個人個性、愛好、興趣、幻想的自由發揮與實踐。政府的等級系統,自上而下的治理結構恰恰容易忽視或抑制個體的創新。目前中國教育、科技領域的行政本位約束了教育、科技健康發展的事實就說明這一點。
政府對于經濟領域的過多干預對中國經濟復蘇后的效果有待觀察,但是政府體制需要改革是不容置疑的。越是在經濟走出困境,進入復蘇的時期,我們越是要認識政府體制改革的必要,為中國經濟的長期可持續發展奠定堅實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