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僵尸影片的美學透視

摘 要： 恐怖片一直以來都和人類的欲望緊緊相連，揭示著人類放任自己的欲望所帶來的惡果。從美學角度剖析知覺、故事、思想三個層面可以看出，西方僵尸影片圍繞著它獨特的主體——僵尸，展開了一次對欲望的審視和審判。

關鍵詞： 僵尸影片 欲望 代言 放任 審判

隨著喬治·卡梅隆僵尸三步曲的成功，以僵尸為敘事主題的恐怖片開始大行其道，受到觀眾的普遍歡迎。雖然和各種類型的恐怖片一樣，僵尸影片也是以人類的一種終極情感——死亡情感為其存在和審美的深層心理基礎的影片，但它以其獨特的構成主體僵尸，以及圍繞這一主題展開的一系列關于人性的思考，而具有了自己獨特的、圍繞人本身的欲望而產生的美學特點——欲望審判。

一、知覺層面——欲望的代言

影片的知覺單元主要由影像和聲音構成，知覺單元具有表現故事、思想和特征的功能。與其他類型的恐怖片相比，僵尸片在知覺層面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其主體的不同。死而復生、以人肉為食、不會死亡、總是成群結隊地在一起。［１］它們是人非人，死而不死；肢體殘缺，丑陋不堪；嗜血嗜肉，毫無人性。而這些被賦予僵尸的特征正是人類自身欲望的某種終極體現。

1.死亡和再生的欲望。

弗洛伊德將人潛意識中所固有的本能分為兩類， “生活本能”和“死亡本能””，這兩種本能“共同組成了人的伊德（潛意識）”。［２］人深層結構中的這兩種本能決定了人具有向生和向死的兩種終極欲望。僵尸死而復生的特征是向生和向死這兩種欲望結合之后的產物，暗合著人類對死亡的焦慮和向往、對再生的期望與恐懼的矛盾心態。同時，僵尸片給觀眾展現的也是其對不死的假想。僵尸這一主體既暗含著人類對不死（死后再生）的渴望，又包含著對不死的恐懼。人類在有著對“不死”的向往同時，對“不死”也有著潛意識中的恐懼。死在某種意義上是終結，在某種意義上又可以想象成新的開始，倘若真的“不死”，那便有如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永遠沒有結束也沒有開始。正是在這種恐懼心理的支使之下，僵尸幾乎集合了人類所最不能容忍的特征：面貌丑陋、行動遲緩、以人肉為食、沒有感情和思維。

2.拋棄理性、回歸原始的欲望。

自從尼采宣告“上帝死了”之后，社會問題屢屢，“科學給人類帶來了進步，帶來了富強，但同時也給人類帶來了諸多的麻煩和不幸。人們原以為科學只是手段，是為人類服務并為人類所掌握，而現在非但人類對之失去控制，而且成了人類新的奴役形式，不斷地消解和稀釋著人類的意義世界”。［３］現代社會的人們開始懷念擁有上帝的過往，更甚者懷念著遠古未開化的祖先。非理性逐漸喊出了自己的聲音，僵尸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因為其沒有情感和思維，僵尸也就沒有了理性，沒有了束縛人的條條框框，成了人類非理性的代言。他們把吃人作為生存的保障，他們總是成群結隊地出現，一起向人類發起攻擊，由于沒有情感與思維，他們也就沒有矛盾，和原始的公有制異曲同工。

二、故事層面——欲望的放任

故事單元通過講述表現思想，通過結構表現特征，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通過敘事結構來進行表述。恐怖片一直以來都和人類的欲望聯系在一起，以揭示出人類放任自己欲望所帶來的惡果。僵尸片以其獨特的故事結構進行著關于欲望和放任欲望的描述。

1.僵尸的起源——人類權利欲望和貪婪欲望的放任。

僵尸的由來往往是人類的“杰作”，是人類放任自己欲望所生產出來的惡果。如《蒼白僵尸》中僵尸是在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在資本家妄圖擁有毫無本錢的勞動力欲望的驅使之下制造出來的最佳勞動力；《生化危機》中保護傘公司巨大的地下遺傳研究中心所研制的抗衰老T－病毒具有激活死亡細胞的能力，正是這種病毒的擴散導致了僵尸的產生；《活死人黎明》、《活死人之夜》中墜落的人造衛星發出的放射線讓死人復活。雖然僵尸起源的表面原因產生了改變，然而其深層的原因卻始終如一，即人類對自身權利和貪婪欲望的無限放縱?！渡C》中公司為了研制抗衰老藥物而研制T-病毒，在病毒泄漏之后為了防止秘密和病毒的泄漏計算機采取了殺死所有工作人員的措施，而正是這些受害者成為了僵尸，在《生化危機II》中這些僵尸幾乎將整個人類都感染了，世界成為一片廢墟，到處都是行尸走肉。

2.人與僵尸的斗爭——人性在斗爭的照射之下得以顯現。

僵尸的出現只是故事的開始，作為人類遺孤的主人公們少不了拿起武器和僵尸進行一場殊死搏斗。在這場斗爭中，貧富貴賤、種族種類之間的等級差異變得毫無意義，人首要面對的是生存這一主題，死亡威脅下的人類本性在這一刻表露無遺。人的自私本性，對金錢、財富、權利、殺戮、性的無休止的欲望在這一刻赤裸裸地暴露出來。面對受到感染的同伴，為了保全自身而產生殺死同伴的強烈欲望；為了錢而殺害同伴；政府在故事中往往扮演著拋棄者的反面角色，面對威脅他們不是積極想辦法營救尚存的人，而是任由他們自生自滅。而被死亡包圍著的人類幸存者此時則更是在絕望中放縱著自己的欲望。

西方僵尸片的故事結構是簡單的，結局也大同小異，故事的結尾總是不那么盡如人意。人類只有逃離而沒有勝利的故事結構決定了結局的悲劇色彩，影片的最后僵尸仍將繼續存在，哪怕是主人公僥幸逃離也總是會留下陰影。一方面我們可以把這看作是制片公司或導演為了拍攝續集而留下的缺口，而另一方面我們也不得不說這是導演對影片對人類放縱自己欲望的最終思考和審判。

三、思想層面——欲望的審判

一部影片的思想就是整部影片所表達的對于世界、社會和人生的基本態度，是具有審美價值的。人們常說，恐怖片，就某種意義而言，可以視為人類社會心理面貌的一面鏡子。徐海龍也曾在《男性焦慮與性別劃界》中談及：“好萊塢恐怖片歷來都是美國社會心理和思潮的隱喻和影射?！彪娪氨旧砭褪且粋€巨大的表意系統，編導正是將電影作為語言傳達著自己關于人生、關于社會和世界的態度和理想。

僵尸的出現本身就是對人類放任自己欲望的懲罰。原本為了獲得更大權勢和更多財富而制造的病毒和細菌卻造就了給人類帶來致命傷害的武器——僵尸，帶給人類社會無可挽救的災難。這個故事主題可以被看作是現實社會的一個巨大隱喻，人類從事科學研究的初衷原本是為了更好地造福人類，為了使人的生活更加便捷、舒適，“照道理，人類擁有文化擁有科學，為的是彌補自己的有限性”。然而，“人的有限性是一個綜合體，且是隨時而變化的”，并且當“舊的有限性得以克服新的有限性可能更為復雜和棘手，舊的有限性體現的是人的生理上的不足，新的有限性所體現的卻是作為文明人的弱點，如自私、貪婪、懶惰、虛榮等”。［３］雖然我們不能把這一切都歸結為現代科學和理性的發展，然而科學的飛速發展確實給人滿足自己的私欲提供了更多的平臺和手段，人性中惡的一面在這一催化劑的影響下逐漸暴露。人們面對這樣的現實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思考，用各種方式表達著自己對這一問題的態度，而電影則用自己獨特的語言成為編導思想的傳達者。僵尸片用自己獨特的故事構建和鏡頭語言進行著對人類欲望無休止膨脹的一次想象性審判——科學的迅猛發展和人類欲望的無休止膨脹加在一起將會給人類社會帶來空前的災難。影片中僵尸橫行所帶來的嚴重后果便是：城市成為一片廢墟，毫無生機，到處籠罩著死亡和腐爛的氣息；人類始終處在逃往當中然而卻毫無勝利的希望，隨時有被獵殺的危險；死亡和黑暗統治著世界。

僵尸片的導演用鏡頭語言進行著對人類現實困境的想象性寫照，以及對人類未來的絕望性思考。人類宣告上帝死了，于是上帝便把人類拋棄——這是僵尸片傳達給我們的一個統一信息。在僵尸片中幸存者們總是想象一個沒有僵尸的凈土，憑借著手中的武器和工具朝著這片凈土進發，而最后總是無法到達，要么是外力阻礙了（政府關閉了通往外界的通道），要么是早已沒有凈土。

上帝走了，人類陷入了孤獨當中。偶然還是必然在這里已經無關緊要，如何發生的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事件發生了。沒有了精神依靠，人類何其孤獨。哪怕是最親密的人也能在轉瞬之間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沒有親情，沒有友情，也沒有愛情，他人就是地獄，人陷入了絕對的孤獨當中。是僵尸導致了這一切，僵尸是人非人，是人的變種，這和人類在現代社會的異化何其相似。現代社會里，人不僅被金錢、被權利異化，更被“器物文化和科學主義文化的‘物’所奴役”。［３］人類的異化，使得“情”之為物正在逐漸得遠離我們，最終將會如何，僵尸片的導演給出了他們的答卷。

參考文獻：

［1］資料：《活死人之地》幕后制作——關于僵尸電影.http： //ent.sina.com.cn/m/2005-06-28/0230764193.html.

［2］［奧］弗洛伊德著.林克明譯.愛情心理學.北京：作家出版社出版，1986：5.

［3］啟良著.西方文化概論.北京：花城出版社，2001：257，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