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兩黨制長期存在的原因及發展趨勢

摘 要： 作為美國政治制度及美國政黨最持久也最明顯的特點之一，兩黨制的發展一直備受諸多學者的關注。本文作者從兩黨制的起源與發展談起，以理論和事實相結合的方式分析其存在原因并預測其發展趨勢。在奧巴馬與麥凱恩的總統競選中，共和黨和民主黨再次上演了精彩對決，由于兩黨擁有深厚的群眾基礎和雄厚的政治實力，再加上第三黨的發展受到多方面的牽制，因此作者認為在美國兩黨制必將繼續和長期存在。

關鍵詞： 美國兩黨制 存在的原因 發展趨勢

美利堅合眾國的建國之父們在1787年起草憲法時，并沒有對美國要實行什么樣的政黨制度作出規定，因為在他們看來政黨是“舊世界”（歐洲）的產物，是與腐敗現象緊密相連的。事實上，他們通過三權分立，制約與平衡，聯邦主義，以及選舉人團間接選舉總統等各項憲法規定，希望使新生的合眾國不受政黨及政治派別的影響。但他們的良苦用心最終沒有能實現，美國自1800年便開始陷入黨派之爭，而且其黨派競爭從一開始就有鮮明的兩黨制特色：從19世紀初聯邦黨人和反聯邦黨人的斗爭，到聯邦黨與民主共和黨的權力交替，再到民主黨和輝格黨的對峙，最終于19世紀60年代牢固地樹立以共和黨和民主黨為中心的兩黨制。自那以來，共和黨和民主黨便一直主導著國家的選舉和政治狀況，使兩黨競爭成為美國政治制度最顯著和最持久的特點之一。

當然，說美國實行兩黨制，并不是說該國只有兩個政黨存在。自建國以來，美國的政黨制度中一直存在著被稱為“第三黨”的小黨。第三黨并不是指某個固定的政黨，而是指在大選期間除兩大黨之外的其他參與競選的政黨的統稱。①但之所以把美國叫做兩黨制國家，是因為它有兩個占主導地位的大黨派，大黨派規模之大，常常讓人們無暇顧及其余的黨派，而每一個成為第三黨的小黨在大選中幾乎都是曇花一現，難以在長時間內對兩大黨構成強有力的挑戰。

美國作為一個社會多元化的國家，存在著利益相互沖突的眾多集團，按道理說應該出現許多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所采用的多黨制，然而美國卻形成了兩黨制，并且長期存在，其原因何在？美國的政治學者與歷史學家提出了種種理論來解釋這種現象。比較有代表性的是明尼蘇達大學政治學教授弗蘭克·蘇勞夫的觀點。他把這些理論歸納為四種，即制度論、兩種沖突論、文化沖突論和社會意見一致論。②此外，人們還提出諸如宗教寬容論、無封建社會論、“無限”邊疆論、習慣性的政黨忠誠論等來解釋兩黨制。這些都并非全無道理。然而兩黨制何以深深地植根于美國的政治之中？筆者認為在以上的諸多理論中制度論應該是最好的解釋。它也是最流行的一種理論。③作為一種政治制度，美國的兩黨制正是美國憲法所設定的多種政治制度的產物。

此外，筆者認為，兩黨制在美國長期存在也與第三黨本身的因素有關。在奧巴馬與麥凱恩結束的總統競選中，兩黨再次上演了精彩的美政黨對決，因此，對于美國兩黨制長期存在的原因及其發展趨勢進行探討是非常有意義的。

一、美國兩黨制長期存在的原因之一：制度論

1.美國的選舉制度。法國政治學家莫里斯·迪韋爾熱曾提出著名的“迪韋爾熱定律”來解釋選舉制度與政黨制度的關系，他認為：“它（指選舉制度）的影響可以用下面的公式來表述：簡單多數的單一選票制有利于兩黨制。 ……顯而易見，在簡單多數的單一選票制與兩黨制之間存在著一種近乎徹底的聯系：兩黨制國家使用簡單多數投票制，而實行簡單多數投票制的國家是兩黨制國家。”④在這里，所謂簡單多數的單一選票制，指的是在一個選區中，任何候選人只要獲得了比其他候選人多的選票即可贏得選舉，而不要求他必須得到超過半數的選票。

美國的普遍做法是在聯邦和地方議會實施“一人當選選區制”，在國會選舉中實行“相對多數票當選制”。這就意味獲得相對多數票者（即在任何選區中得票最多）即能當選。這種選舉制度有利于大黨而不利于小黨，從而產生和維護了兩黨制。以“一人當選選區制”為例，它與比例制最大的不同在于它規定在任何選區只能有一個政黨獲勝。因此，“一人當選選區制”是在鼓勵形成兩個基礎廣泛、能贏得選區多數票的政黨，同時還注定小黨和第三黨幾乎永遠無法獲勝。

2.單一行政長官制?？偨y制和選舉總統的方法是建立和維持兩黨制的最大動力。⑤美國總統由選舉人團選舉的制度進一步在體制上推動了兩黨制。總統雖是選民投票產生，但根據該制度，美國人實際上沒有直接選舉總統，而是在各自的州選舉支持或反對某位總統候選人的“選舉人”。當選總統必須獲得50個州的全部538張選舉人票的絕對多數。這項規定使第三黨問鼎總統寶座難于上青天，因為各州的選舉人票是按“勝者全拿”的規定分配的，即任何獲得州內直選簡單多數票的候選人，哪怕只是微弱多數，即可贏得該州的全部選舉人票。選舉人團與“一人當選”一樣，也是對第三黨不利，使第三黨獲得任何州選舉人票的機會微乎其微。例如獨立候選人佩羅雖然在1992年大選中獲得了19%的選民票，但在“勝者全得”的選舉人制度下，他沒有能夠獲得任何選舉人票。⑥

3.聯邦制也是兩黨制長期存在的一個因素。由于聯邦制，不僅總統和國會并不總是在一黨手中，即使總統的黨同時是國會的多數黨，也不能總是保證總統和國會的一致。所以，一個大黨在全國選舉中失敗，并不影響該黨在各州的存在和取得勝利。在美國，兩大黨都建立起了全國性的組織，在各個州的體系都很完備，因此，很多學者又將美國的兩黨制戲稱為“百黨制”。這種優勢是第三黨無法比的，因此，也給第三黨的競爭造成了很多困難。

4.聯邦政府的選舉競選法和各州的選舉法都是有利于兩大黨而歧視和不利于第三黨的。民主黨和共和黨長期掌控政府機構，因此，它們制定了許多有利于兩大黨的選舉規定。如1974年制定的《競選法》就規定了聯邦政府對競選總統的各政黨競選費實行補助的辦法。其具體做法是聯邦政府可以從“聯邦競選基金”中提供給總統候選人經費資助，但所附加的限制是第三黨或獨立候選人必須在上屆或本屆總統選舉中贏得5%以上的選票，然后才有資格按照他所得票數與兩大黨所得票數的平均數的比例領取資助。⑦這樣的資助條件無疑是有利于兩大黨候選人的，因為即使要獲得5%的選票也不是一般人有財力支持的，這實際上決定了第三黨和獨立候選人獲得政府財政支持的機會極其微小。

另外，各州的選舉法對于參加競選的資格的規定也有利于兩黨制的存在和維持，因為僅僅在州內將一個新黨的名字添加在選票上就得付出很大的努力，而且費用極高。譬如，在2004年大選中北卡羅來納州規定，將一個新黨的總統候選人添加的州選票上，必須遞交一份有58842人簽名的請愿書。⑧

此外，與眾不同的提名程序是第三黨發展的又一個結構性障礙。美國不僅依賴預選提名各政黨的國會和州議員候選人，而且依靠州的預選來選擇總統候選人。在這種提名制度下，參加預選的普通選民選出他們政黨的大選候選人。這種參與式提名程序無疑有利于150年來兩黨主宰的選舉政治。因為黨內的反抗者可通過公開預選的勝利贏得黨的大選提名，而無須組織第三黨來增加贏得大選勝利的機會。因此，預選程序能將不同政見納入兩大黨，使持不同政見者組建的第三黨失去意義。

二、國兩黨制長期存在的原因之二：第三黨自身的因素

兩黨制在美國之所以能夠長期存在，與第三黨自身的一些因素也是密不可分的。第三黨作為美國政治多元化的產物，其種類和來源十分復雜，主要有三種類型：⑨

第一種是左翼政黨。這類政黨是19世紀世界性社會主義運動的產物，由于缺乏生長的社會土壤，因而始終沒有像歐洲和發展中國家那樣成長為一支強有力的政治力量。

第二種是從兩大黨中分裂出來或由于在某些方面不贊同兩大黨主張而新成立的政黨。這類政黨的主張在根本上與兩大黨沒有多少實質性的不同，主要是在一些重大的政治或社會問題上提出自己的獨立見解。當這種情況出現時，兩大黨經常把它們的新思想、新觀念和改革計劃接過去，并通過宣傳效應而被選民認為是兩大黨的主張，從而使它們失去單獨存在的基礎。分裂出去的人又會重新回到兩黨的隊伍中來。

第三種是右翼政黨，這類政黨的共同特點是反對社會的進步潮流，竭力維護早已過時的落后政治主張，這些主張多是較為偏狹的，不太可能為早已習慣于認同兩大黨中間政策的大多數選民所接受，所以其影響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綜上所述，第三黨自身的因素也成為兩黨制在美國長期存在的一大原因。

三、美國兩黨制的發展趨勢

美國的兩黨制自確立之后雖然一直比較穩定，但其發展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尤其是從二戰后到20世紀70年代美國政黨政治的變化，使很多學者認為美國的兩黨制呈現突出的特點：政黨的衰落。主要表現為：（一）分裂選票的增加。在總統選舉中當選執政的黨不能同時在國會取得多數席位，并在大多數州取得優勢。例如1980年有60%的選民投了分裂票。⑩（二）政黨的許多主要傳統職能的削弱。例如總統對國會中本黨議員的政治影響大為減弱，即使總統的黨控制了國會參眾兩院，他的主張和政策也不一定能得到本黨議員一致的支持。

然而，20世紀70年代戰后宏觀經濟體系的開始崩潰和凱恩斯主義共識的逐漸消失使美國的兩大政黨開始逐漸擺脫危機，并趨于復興。主要表現在：（一）在政黨選舉中的作用加強，（二）政府中的政黨日益活躍，（三）政黨組織也在不斷加強，（四）兩黨政策導向的加強。

盡管第三黨一度崛起，而且對最近幾次的大選結果起了一定的作用（例如：在2000年大選中，綠黨候選人納德獲得3%的選票，致使戈爾在佛州僅以數百張選票之差失去總統寶座），但美國兩黨制甚為牢固，迄今為止，美國選舉尤其是大選仍然是以兩黨為主線而展開，而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這種局面不會有大的改變。因此，美國的兩黨制還將繼續并長期存在。

注釋：

①劉杰.當代美國政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152.

②M.J.G.維爾.美國政治（中譯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46.

③李道揆.美國政府和美國政治［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66.

④Maurice Duverger，Political Parties［M］.London：Methuen，1954：217.

⑤李道揆.美國政府和美國政治［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67.

⑥劉杰.當代美國政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155.

⑦劉杰.前引書：155-156.

⑧約翰·畢比.透視美國政黨［J］.南風窗，2004，（11）.

⑨第三黨的分類主要參考劉杰.當代美國政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152-153，并補充了其他著作中的有關內容。

⑩約翰·畢比.透視美國政黨 ［J］.南風窗，20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