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托馬欺的詩作《蕨山》描寫了詩人童年時代的歡快時光,詩中的鄉村景色描寫清新自然,令人向往,抒發了詩人對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的懷念之情。本文作者以文體學知識為理論基礎,從語音、詞匯、句子等角度出發,剖析了此詩的內涵和美學效果,以使讀者更深刻地理解詩歌,達到對詩人寄托在詩歌之上的情感的真正理解。
關鍵詞: 《蕨山》文學體特征分析
一、引言
狄蘭·托馬斯出生于威爾士,是一個感情豐富、易于激動的詩人,他的詩作受到現代主義詩歌和浪漫主義傳統的雙重影響,技巧圓熟,關注讀者的情感訴求,具有強烈的抒情性。他將豐富的意象魔術般地融入詩歌中,使得讀者在閱讀他的詩歌時易產生聯想,腦海中能浮現出一幅幅畫面。他還是一個音律感強烈的詩人,所寫的詩都可大聲朗讀,所以凡是進入讀者耳朵里的每一個詞都能激發出豐富的想象力。《蕨山》一詩保留了托馬斯早期的詩作在詩體和韻律方面的特色,具有張力與密度的語言、豐富的韻律、生動的自然意象構成了作品的基調。筆者通過對該詩在語音、詞匯、句子、語篇等語言層面上一些具有文體價值的語言進行分析,來加深對詩歌的理解,以達到欣賞的效果。
二、建構在語音層面的文體學特征
詩歌一般指人們借助韻律,富有想象地表達對世界和自身之間關系的強烈感受的一種文學式樣,是“帶有音樂性的思想”(王佐良、丁往道,1987:365)。詩的格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音位的組合形式和音節重音的變化規律。詩歌的音美主要表現在節奏和音韻上。
雖然除了象聲詞之外,單個的語音本身與意義之間并沒有什么直接聯系,但適當的語音連接起來有助于傳遞一定的思想感情乃至意思(劉曦芬,2002)。
語言學中把英語輔音分為柔軟與剛硬兩類:流音[l][r]、鼻音[m][n]、摩擦音[f][v][s][z]和送氣音[h]屬于柔音,爆破音[p][b][t][d][k][g]與塞擦音屬于剛硬類。柔軟輔音集中使用,能使人產生靜謐柔和的感覺。《蕨山》是詩人描寫自己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的作品,詩人內心世界近似于回歸童真的狀態,雙眼所及之景也都是一個孩童眼中的清新自然的鄉村美景。因而詩人在詩中大量使用摩擦音[s],如boughs,grass,towns,eyes,heydays,wagons,tress,leaves,barns,means,calves,streams,stars,horses,songs,fields,heedless等,以及流音[l],如lilting,let,leaves,lordly,light,lovely,loft,long,slowly,only,holy等,營造出靜謐安寧的氛圍,表達詩人回歸童年的那種最真實,自然的感情,以及對以往美好時光的留戀和懷念。
《蕨山》在音韻上的另一個特點是長元音,雙元音[i∶],[ai]的大量使用,如I,night,time,clime,light,fire,like,white,以及easy,green,me,below,leaves,daisies,barley,carefree,be,means,streams。元音和雙元音形成和緩的節奏,創造出輕松、流暢、悠長的音效。讀者在吟誦詩歌時,不得不拉長氣息,延緩時間,慢慢吟誦,這種慢節奏也正體現出詩歌中想要傳達的無憂無慮、悠然自得的情感。因此讀者不論是在何時何地吟誦此詩,大多可以和詩人感同身受,最大限度地體味詩人想要表達的對童年時光懷念之情。
此外,《蕨山》還使用押頭韻(alliteration)的形式,如第一節的第二行詩中的house和happy、grass和green;第二節的第六行詩中的green和golden、huntsman和herdsman,第七行詩中的clear和cold,第八行詩中的Sabbath和slowly都使用了押頭韻。頭韻不僅使詩歌讀起來富有節奏感,音樂感,易于吟誦,而且可以引起讀者的注意,從而加深對讀者的影響和感染,最終達到加強詩歌表現力的作用。
最后要提到這首詩的音步安排。托馬斯的詩歌都是極具韻律的,節奏感強,讀來朗朗上口。這首詩具有音樂感與詩人使用嚴謹的格律和工整的結構是密不可分的。全詩共六節,每節含九行詩句,每節中的前兩行和第六、七行均為七音步抑揚格,在第三、四、五行及詩的末尾兩行詩句較七音步抑揚格詩句短,并采用了抑抑揚格(也有個別詩句出現不同的音步)。音步的長短變化可以帶來不同的效果,一般而言,抑揚格產生穩定行進的音律”(黃源深,2003)。縱觀全詩,凡是使用抑揚格的詩句都是作者將兒時記憶中的種種意象,如:農舍、青草、蘋果樹、四輪馬車、煙囪、田地、月亮、貓頭鷹、夜鶯、狐貍、馬匹層層渲染出來,一絲一縷,仿佛是一個個音符從腦海中緩緩流淌出來,呈現在讀者眼前,縈繞在讀者耳旁。使用抑揚格的詩句節奏平緩,徐徐推進,如同在聽一位老者寵辱不驚地講述那塵封在記憶中的遠古傳說。采用抑抑揚格的詩句,“回旋激蕩,富有舞蹈節奏,適用于輕快或奔放的主題”(黃源深,2003),穿插在抑揚格詩句之間的抑抑揚格詩句,大多充滿了豐富的想象,描寫手法夸張,將詩人在童年時無憂無慮、輕松自在的狀態刻畫得天衣無縫。
三、建構在詞匯層面的文體學特征
1.托馬斯在詩中的詞匯選擇可謂嚴謹、細密。
首先是兩個顏色詞的使用,“green”和“golden”。“green”一詞在全詩中共出現六次,首次出現用來形容草木的翠綠:“as the grass was green”,到后面直接用“green”來形容人:“as I was green”,“Time held me green and dying”。“green”一詞在詩中反復出現,一方面因為它是個顏色詞,可以給讀者帶來一種視覺意象,描繪出一種色調。另一方面則因為“green”一詞在英語中常表達一種幼稚、青澀的含義,如“a green hand”有“新手,技術不嫻熟”之意。這里描繪出童年時代那種無拘無束、天真無邪的狀態。“golden”一詞在全詩中共出現四次,首次出現在詩句“Time let me hail and climb,Golden in the heydays of his eyes”中,“golden”即金黃色,含有“美輪美奐”、“精彩絕倫”之意,兒時的作者認為是時間這個無所不能的圣人給予了他無邊無際的自由、可以任意揮霍的漫漫光陰,使她成為蘋果小鎮的王子,擁有由此帶來的輕松自在的童年時光。我們參考這兩句詩的漢語譯文:“時間容我歡呼且攀爬,在它眼中的金色年華。”對“golden”這一詞語帶來的美學感受會有更貼切的理解。
其次是幾個有音樂感覺的詞語的使用。托馬斯獨具匠心地使用格律、音步、押韻等語音形式,以使整首詩具有音樂的美感。詩中幾個有音樂感覺的詞語的使用,如:“lilting”“dingle”“tunes”令人拍案叫絕。“lilting”原本形容小鳥啾啾鳴唱,引申為唱輕快地調子,此詩中將“lilting”放在“house”前,便使原本不具生命力的靜止事物“農舍”擁有了生命力,仿佛動了起來,并營造出一種歡快的氛圍。在“The night above the dingle starry”中,作者造出“dingle”這個詞,是對“dangle”一詞的音化修飾,以便讀后產生韻律感,猶如音樂縈繞在耳旁(“dangle”指蘋果懸掛在枝頭)。在“the tunes from the chimneys,it was air”中,“tunes”照應了前面詩句中的“lilting”,煙囪中冒出的原本是裊裊炊煙,在孩童眼中卻是“音符”“旋律”。客觀的事物原本不含任何情感,只因觀賞風景的人心境有所不同,也就有了所謂的情感。
2.建立在詞匯層面之上的修辭方法的運用也是詩歌文體分析的一大特點。
《蕨山》所使用的修辭方法有明喻(simile)、擬人(personification)、夸張(exaggeration)。全詩中明喻修辭共出現四次,這里舉兩處為例。第一處為第一節詩的第二句:“happy as the grass was green.”比喻詞“as”將本體(tenor)“I”和喻體(vehicle)“grass”連接起來,這樣把“我”那時的快樂比作了“青青牧草”,這樣原本無影無蹤、無法觸摸的情感“快樂”可借助那生長旺盛、顏色翠綠的青草來感知,用可見的“視覺意象”描述不可見的“情感”。另一處為第四節詩的前兩句:“and the farm,like a wanderer white with the dew,come back.”這里將“農場”擬化為“全身布滿露珠,風塵仆仆歸來的游子”
擬人(personification)在全詩中運用得也很多。在第一節詩的第四、五句:“Time let me hail and climb,Golden in the heydays of his eyes.”和最后一節詩:“ I should hear him fly with the high fields.”都將時間擬人化,是時間老人給予兒時的“我”無窮的自由,可以盡情地歡呼、攀爬。總之,從開篇把時間擬人化,并將此貫穿全詩中,反映出作者的人生觀,即:人的自由是時間給予的,人如同時間的囚徒,被時間牢牢控制著,乃至于死亡也早已被時間安排好了,“Time held me green and dying”。時間仿佛是強大的生命存在形式,能夠主宰世界。每一處的擬人化都將詩歌的意境向前推進一層,詩人的感情隨之層層遞進,全詩的思想也得以充分地彰顯。
夸張(exaggeration)在全詩中也有兩處運用。在第三節詩中的第一句:“the hay fields high as the house.”中,“fields”也即“田地”,試想一下,生長在田地里的“crops”as tall as the“house”,這里顯然是夸張手法的描寫,是一個孩子豐富而夸張的想象力的結果。
四、建構在句子層面的文體學特征
對于詩歌這種特殊的文體而言,句式的選擇和排列對于表達詩人的情感、增強詩歌的表達效果意義非凡。不同的句式有不同的文體特征。《蕨山》將長短句、省略句,掉尾與倒裝多種句式搭配使用,使全詩句式平衡,有助于控制詩歌節奏和感情的抒發。《蕨山》中對于這些不同句式的運用很好地配合了詩歌主旨的表達。詩中還有一些典型的特殊句式,如反復(repetition),第一節中的前兩句:“Now as I was young and easy under the apple boughs,About the lilting house and happy as the grass was green.”第二節中的前兩句:“And as I was green and carefree, famous among the barns,About the happy yard and singing as the farm was home.”以及最后一節中的:“Oh as I was young and easy in the mercy of his means.”都出現了“as I was”,反復出現三次這樣的句式,加強了語氣,抒發了詩人的感情:“童年的時光多么輕松自在,令人向往啊!”
五、結語
筆者通過運用文體學知識,從語音、詞匯、句子等角度出發,對《蕨山》進行了文體分析,從細微處剖析文本建構的過程和作者寄于文本之上的充沛感情。全詩韻律考究,樂感極強,意象豐富,修辭手法多樣,句式變化不一,搭配得恰到好處,文本結構安排細致,充分表達了詩人對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的懷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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