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的魅力還剩多少?

事實上，要讓飛機旅行重新煥發當初的魅力并不容易。也許讓空中旅程顯得更加奢華能增加一些舒適和情趣，但是這跟魅力并不是一回事。飛機旅行曾經的魅力就在于人們會認為乘飛機旅行是一件很有吸引力、很能顯示身份的事情。但現在，坐飛機已經變得稀松平常了，空中交通的繁忙程度堪比紐約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鐵。

當乘飛機旅行失去魅力

1965年，《生活》雜志曾做過一個名叫“空中時代”的專題，報道說美國的航空公司運力達到了每年4萬多人次。2005年，這個數字卻已經達到了7億多人次。因此，幾乎每一天在機場安檢口常見的景象便是排成長隊的乘客，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是清一色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而可能是衣著各異，守著大包坐在角落里等待的人。

當然，只要你愿意付錢，你可以選擇在VIP室候機，走貴賓通道，還可以在頭等艙享受既有私密性又有高品質服務的空中之旅。我們總是能看到航空公司在更新空姐的服裝和貴賓休息室、增加各式各樣的奢侈品和服務，為了給飛行錦上添花做著各式努力。那這些頭等艙能激起當年人們對于坐飛機的向往嗎?我定了一張英國維珍航空公司由洛杉磯飛往倫敦的頭等艙機票，廣告詞上說它能讓你享受“自然的魅力”。

經濟艙的乘客只能縮在一個狹小的座位上，跟鄰座“爭搶”一個扶手。但是在這個被福布斯評為最佳國際航線頭等艙的地方，我擁有的是一個私人隔間，除了基本設施，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個寬敞的座椅和可完全平躺的睡床。由于看不到其他乘客，讓人感覺放松和寧靜。如果你想要睡上一覺，可以換上頭等艙給你準備的舒適睡袍，等待空姐為你鋪好床。一切都讓人賞心悅目：更大的空間、更舒服的椅子和床、更多的餐點和娛樂選擇，還有辦公桌和網絡連接……

飛往倫敦的路上，我還發現了更多展示頭等艙優質服務的地方——他們還提供按摩和美容服務!但是，盡管享受到一個豪華的旅程，我還是沒覺得這能給坐飛機提供多少魅力。坐飛機對于人們的吸引力并不在于有多好的服務和硬件設施，因為人們并不是沖著這些服務才對飛行充滿向往的。在過去，即便空中之旅是多么不適和乏味，人們依然對乘飛機充滿期待。20世紀60年代有人曾經寫道： “在機艙狹窄的空間里，沒地方伸展，沒地方放東西，空氣不好，可能還會暈機……你總能找出乘坐飛機的種種不適來。但是沒有人抱怨這毫無樂趣和舒適感的幾個小時，因為本來也沒人指望它有多么舒服，人們享受的只是坐飛機這個行為。”

20世紀初的時候，飛機代表的是一個未來的世界，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一位記者寫道：“飛機是新時代的象征，它的存在激發著我們生活的力量和信心。” 而二戰后，是飛機旅行高速發展的時期，那時候乘坐飛機代表著年輕和冒險精神。能坐飛機不但是一種附庸風雅的行為，而且無疑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就連難吃的飛機餐也似乎值得跟親朋炫耀一番。

但今天，乘飛機旅行已經不能再像當年那樣在人們心里激起波瀾了。社會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飛行的去精英化讓它已經漸漸失去了過去的魅力，不管航空公司能提供多么奢華的服務都無濟于事。它不再是一個新時代的象征，也不再是一種殊榮，只是一種方便省時的旅行方式。那種對飛行的向往和新奇感已經消失，更沒有人覺得坐一次飛機是件“偉大”的事了。

空中出租車

那么，也許訂制私人客機可能會再次激發人們對于乘坐飛機的熱情?不久以前還是富翁們玩物的私人飛機現在就在你的身邊，只需要簡單的程序，一架專屬于你的飛機就在私家機場等候你的光臨——這想想也不錯。或許這種“空中出租車”的概念會再次激發起人們對于飛行的熱情?

于是，為了體驗一下空中出租車，我訂了一家公司的私人客機服務。坐進這架小型飛機中，我發現整個機艙的大小相當于一輛SUV汽車，兩個飛行員坐在機艙前部。飛機爬升到接近一萬米高空的時候，他們中的一個便閑了下來，能跟我們聊聊天了。我坐在第二排，伸展空間跟大飛機的頭等艙能提供的差不多，足夠放下筆記本電腦，還有富余的空間讓我活動。在我旁邊是一個NASA(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退休的官員，他退休以來一直致力于建立一個小型飛機運輸系統。在他看來這是對現代航空產業的一個有力補充。在我們后面還可以容納一名乘客，雖然窄了一點，但是也跟經濟艙座位的空間差不多了。這架飛機是為了提供短途商務旅行而設計的，因此不像長途飛行的飛機那樣有很大的放行李的空間，但是也足夠放下18公斤的行李了。

這架飛機屬于白日航空公司。這家公司是美國運營小型飛機服務的航空公司中發展最快也最成功的一家，總部在佛羅里達的博卡拉頓。另外一些類似的公司還有SATS航空公司、想象航空公司、林內爾航空公司等幾家，他們使用的有四座的卷云SR-22型飛機，這種飛機配有降落傘，可以在緊急降落的時候拉開以保證飛機安全降落；另外也有用賽斯納單發渦槳飛機的。

而白日公司使用的飛機是“日蝕”超輕型噴氣式飛機。該，飛機制造公司是由微軟公司前高管弗恩·拉伯恩創辦的。公司建立之初，他便承諾要建造一架小型、駕駛簡單、造價在100萬美元的廉價飛機，還要保證它的舒適度以及比現有小型飛機更高的安全可靠性。現在， “日蝕”公司所生產出來的飛機已經達到了當初的目標，雖然價格為150萬美元左右，但是比起其他小型飛機仍然便宜不少。

那如果他們不使用城市的大型機場的話，這些運營“空中出租車”的公司把機場設在哪里?雖然人們沒有注意到，但事實上美國各個地方充滿了機場，其中至少有3500個可以供像“日蝕”這樣的小型飛機起降。這些機場有個特點，那就是它們常年都空著，因此它們完全可以讓那些提供“空中出租車”服務的公司使用，小型飛機們可以通過它們載著客人在城市、鄉村、開發區、工廠之間來往。這些機場大多都是在20世紀50年代航空業空前膨脹的時候修建的，但是最后隨著航空產業的發展而被廢棄了。因此像白日這樣的公司對這些機場都有空前的興趣，特別是那些具有GPS導航系統的機場。

自日公司在2007年初剛剛建立的時候有70名員工，但是一架飛機和一個顧客都沒有。直到9月才有第一個顧客訂制了從博卡拉頓到佛州首府塔拉哈西的航程。但是今年2月我再去公司參觀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28架“日蝕”飛機，700多名員工，并提供覆蓋美國南部45個城市的航班。350位曾經訂制過這家公司服務的顧客中將近一半的人都成了他們的常客。而今年年底，白日希望能實現擁有100架飛機、雇傭800名員工、到達100個目的地的目標。

訂制屬于你的私人班機

如果你想訂制公司的服務，你就先要在公司網站上注冊，當然這是免費的。然后你就會收到一份報價單。如果你確定了要訂制一次旅行，那么你或者你的公司就可以成為白日公司的會員了。會員制度一方面對公司的運營有所幫助，另一方面，為了應付運輸安全管理局的安全檢查，必須詳細登記乘客信息，如果采取會員制，則免去了每一次都要詳查信息的麻煩。即便是普通人，只要他們愿意采取這種方式旅行，他們也可以像億萬富翁一樣擁有屬于自己的私人空中旅程，可以使用專屬的機場，還有并不繁瑣的安檢程序——減少了很多等候時間。

在公司網站上，首先要提出你要去哪里，比如從塔拉哈西到那不勒斯，以及時間，然后，你必須仔細地注明你的旅行計劃會有多少變數。如果飛行時間在2～7小時之內(網站上會告訴你飛行大概需要的時間)，你又有具體的出發和到達時間，比如：下午2點才能走，下午4點必須到。那么系統會在幾秒鐘之內計算出你的旅程所需要的報價來：1296美元。但是如果你可以在任何時間出行，只不過要求在飯點的時候到達目的地，那么就寫上比如：上午11點以前到達。那么價錢就會是346美元。

填好基本信息以后，你的私人班機就訂好了。在你離開的前一夜，公司會給你發一封郵件確認你的個人信息和離開的時間。在郵件中，公司會提醒你到達機場的時間，飛機會在那里等你。而你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在機場出示你的身份證明，然后走向你的私人飛機。如果你不介意并且想為這趟旅程省下點錢，那么可以在預定的時候加上說明，這趟飛機就有可能在飛行途中順道再接上另外一位客人。這樣又可以大大減少飛行的費用。

每天下午六七點鐘，這個系統會重新對第二天的飛行情況進行再次測算，以便告訴顧客來機場的準確時間。即便起飛時間確定了，飛機和飛行員的安排卻仍有變數，有時候甚至要到最后一分鐘才確定下來，因為顧客有可能臨時改變或取消自己預定的航班(如果顧客在頭一天下午6點以前取消或改期，只需要付100美元的改簽費，而如果在下午6點以后或者飛機起飛前2小時取消，則需要付飛行費用一半的改簽費)。除了乘客變更航班以外，還有很多根據實際情況變化的技術參數，比如為了防止飛機超重，對飛行員的體重還有要求。但在乘客看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無需任何擔心。

然而，讓飛機隨時隨地起飛降落并非易事。白日公司為了更好地管理飛機運營參數和降低票價，投入2000萬美元，聘請了該領域世界最優秀的專家來研制管理軟件。計算你旅程所需費用的那幾秒鐘是由一個叫做RTR的強大系統在背后支持，它可以迅速計算出你所要求的時間段當地的其他預定需求、飛機和飛行員的情況及氣象狀況，同時根據路程距離出示票價。實際操作的難度越大，同時同地預定的顧客越多，價格就越高。

我非常贊賞地對負責這套測算軟件開發的副總經理布拉德·諾伊說： “我以前也見過類似的系統，不過是在物流中心。”他笑了： “這就是個物流中心。不過我遞送的是人”。

飛行魅力的回光返照?

那么這次飛機旅行的體驗如何呢?說實話，它確實非常方便。

首先，小巧的私人機場毫不擁擠，你走到自日公司的柜臺，無需排隊，也不用看服務人員不耐煩的臉色就可以辦好登記手續。當然，在這里你得做一個小測試——測量體重和行李重量，這對于小型飛機來說很重要，這決定了行李放置的位置等等。一兩分鐘后，你就可以走上飛機。無需排隊起飛，無需在讓人在昏昏欲睡的滑行中等待，只要再過一兩分鐘，你的空中出租車就出發了。機艙環境正如我之前所提到的一樣，另外，小型飛機的噪音跟普通的飛機沒什么兩樣。

但是空中出租車的發展會遇到什么阻礙嗎?第一個問題說起來有些好笑，那就是空中的交通堵塞問題。美國航空系統的情況就像一條繁忙的高速公路一樣，為數眾多的車輛擁擠有限的出入口上，因此要想在空中的“主路”和“輔路”上立足確實不容易。不過自日公司一方面擁有自己的私人機場，另一方面，他們的飛機飛行高度在4500米到7600米之間(更小型的飛機飛行高度更低，而大型飛機飛行高度更高)，一般來說不會受到其他飛機的影響。

另一個問題則事關生死。因為小型飛機的飛行風險無疑是大于大型飛機的，飛機失事的頻率遠遠高于太飛機，不過就像交通事故一樣，這一點是沒法回避的。好在到現在他們還沒碰上這樣可怕的事情，且鑒于“日蝕”飛機有一些小缺陷，他們總是不斷在市場上尋找更完美的飛機來擴大他們的空中出租車隊伍，比如他們現在就正在和本田公司討論合作問題。

最后一個問題有關環保。因為一架小型飛機只能搭載一個到三個客人，因此用在每一個客人身上的油耗比起上百人的飛機來說無疑是大得多，從而也產生更多二氧化碳。為了更好地解決這個問題，公司努力在研究更高效的引擎，使用清潔能源以降低飛機的能耗和污染。但是環保人士仍對這種“奢侈”的飛行表示不滿。

但不管怎么說，時代的發展總會讓“空中出租車”逐漸地發展和普及起來，成為普通人也可以隨意享受的服務。想想十年以前，人們提起“空中出租車”的概念還覺得是一件不可思議的新事物，但現在已經慢慢變得平常起來。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乘飛機旅行的魅力似乎又會隨此而衰落了。那么這個雖然不算新興事物卻還處于發展期的“空中出租車”服務是不是飛機旅行的魅力的一點回光返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