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欠費問題之學費標準因素分析及對策研究

摘 要:自全國高校實行全面收費及國家進一步擴大高校招生人數以來，高校學費標準持續上漲，學生欠費人數不斷增加，欠費金額不斷增大。學生欠交學費日益突出，已成為困擾高校發展的普遍性問題。從學費標準方面探討大學生欠費問題，尋求綜合治理大學生欠費的有效途徑，具有實現學校和學生持續健康發展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大學生;欠交學費;學費標準;現狀分析;對策研究

一、引言

建國至今，中國高等教育實現了從國家負擔全部教育費用到國家、社會和個人共同分擔教育費用的重大轉變，與之相適應，大學教育也從免費走向了收費。1999年，國家進一步擴大高校的招生，同時規定學費在培養成本中的比例可適當增加。在國家財力有限、不可能大量增加辦學經費的情況下，為了緩解擴招的經濟壓力，各高校紛紛提高學費的收費標準，學費標準持續上漲。同時，擴招使相當一部分來自貧困家庭的學生進入大學校園。一方面學費標準上漲，另一方面貧困生的比例增大，兩方面的因素，使得高校里學生欠費的人數不斷增加，欠費金額不斷增大。

本文以廣東A學院398名欠費學生為研究對象，以問卷調查法和訪談法為主要研究方法，采用自編的《學生繳交學費影響因素的調查量表》和訪談提綱作為研究工具進行調查，就大學生欠交學費問題進行了實證研究，目的在于從學費標準方面探討分析大學生欠費問題的深層原因，嘗試提出綜合治理大學生欠費問題的可行性建議，以期減少高校學生欠費，實現學校和學生個體的健康持續發展。

高校大學生，特指國民教育系列的公辦普通高等本科院校的全日制在讀學生，不含民辦高校和成教生。

欠費，特指學費，不包含住宿費和教材費等。

二、學費之現狀

縱觀學費發展的過程，自實行高等教育收費以來，學費標準增長過高過快，超出了大多數家庭的經濟承受力。具體表現在:學費上漲幅度快，占家庭收入的比重越來越大，占生均培養成本比例不斷提高，與國外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學費也是較高的。

(一)學費上漲幅度快

1949年至1985年是中國高等教育的免費教育階段;1989年至1996年，高校收費制度逐漸形成。1989年高等教育開始實行收費時，只是象征性地收取200元，形成了公費生低收費和自費生、委培生高收費“雙軌制”并存的局面，此后學費標準逐年提高，到1996年學費約為2000元。1997年，全國完成了高校學生收費制度的改革，取消了雙軌制，收費進入快速增長時期，學費上漲到3000元左右;1999年，國家進一步擴大高校招生規模;2000年以來，各高校以提高學費標準作為擴招的應對措施，至目前學費普遍在5000元左右，“211工程”學校以及其他學校的重點學科可適當提高收費。以A學院為例，學費從1989年的200元上漲至2000年的5000元，漲幅高達2400%。A學院的理科學費標準發展情況如表1所示。

(二)學費占家庭收入的比重不斷增大

《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顯示，從1998年到 2004年，我國居民人均收入與大學生學費之間比例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隨著學費標準的提高，學費占家庭收入的比重不斷增大，具體見“居民人均收入與大學生學費增長表”(表2)。《人民日報》作過一個比較，近幾年，大學的學費比1989年增加了近25倍，而同期城鎮居民收入實際增長了2.3倍。大學學費的漲幅10倍于同期居民收入的增長。[1]除學費外，家庭還要支付學生的住宿費、生活費等，這些費用對多數家庭特別是農村家庭是難以承受的。

(三)學費占生均培養成本不斷增高

學生繳費上大學，是對高等教育成本的補償和分擔，學費的不斷提高，使其在生均培養成本中所占的比例也持續走高。如A學院學費占生均培養成本的比例從1989年的5%上升至2000年的25%(表3)。從數字上看，從1995年至今，學費均穩定在培養成本的25%，但由于培養成本的增多，其實學費也在不斷提高。

(四)學費標準偏高

綜觀歐美等發達國家，高等教育經費主要由國家負擔，學費只是教育經費的補充。高校的收費標準與本國的居民家庭收入水平和經濟承受能力較相適應。[2]從各國“學費標準占家庭收入比例”(見表4)對比可知，我國公辦高校的學費與國際上其他國家相比明顯偏高。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策

廣東A學院是廣東省屬有五十年辦學歷史的綜合性學院，擁有學士學位和碩士學位授予權。學院學科門類齊全，覆蓋工學、理學、文學、管理學、教育學、經濟學、民族學等門類。現有在校普高生13820人，是廣東省十個萬人大校之一。學院目前普高類學生累計欠費2400多萬元。2007年應收的學費8715萬元，欠交學費877萬元，當年欠費占應收學費的10%，接近當地同類13所院校2007年欠費的平均水平(9.69%)。選取此校作為研究對象在廣東某地區有一定的代表性。

(二)樣本選取

本研究以廣東A學院在讀的欠費學生為研究樣本，在實施預測確定主研究因素后，以性別、戶籍作為自變量，以學費標準因素作為因變量，采用整群抽樣和分層隨機抽樣的方法，發放調查問卷450份，回收405份，有效問卷398份，有效回收率88%。

(三)研究方法

本研究具體使用了文獻綜述法、問卷調查法、訪談法、數理統計法(運用統計分析軟件SPSS11.0對所得數據資料進行相關分析、方差分析等，同時使用百分比進行統計)等研究方法。

(四)研究工具及信度

研究工具主要采用自行編制的《學生繳交學費影響因素的調查量表》，學費標準因素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2，表明此調查量表具有較好的同質性信度。

四、研究結果與結論

(一)研究結果

1. 學費標準因素與欠交學費金額的相關分析

本研究用Pearson積差相關來分析欠交學費的金額與學費標準因素的關系。結果顯示欠交學費的金額與學費標準因素的相關系數為0.292，在0.01的顯著性水平顯強正相關。藝術類學生發生欠費的概率最高，占總欠費人數的31%;文史類占總欠費人數的5%;理工類占總欠費人數的9%。前者遠遠高于后兩者。藝術類的收費標準是10000元/年，是文史類和理工類的兩倍。數據提示，學費標準高的專業的學生欠費金額高;反之，欠費金額低。

2. 人口統計變量的方差分析

(1)學費標準因素的性別差異

學費標準因素在性別上未存在顯著差異。社會的進步使男女有了較之以前公平的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學生所在家庭不會因男孩或女孩之故欠交學費，而是出于其他原因無法支付學費。

(2)學費標準因素的戶籍差異

學費標準因素在戶籍上存在著顯著差異。農村學生欠費最多，其次為縣鎮學生，欠費最少的是城市學生。擴招，使相當部分的農村學生進入了大學校園，高額學費讓收入極低的農村家庭難以承擔，也使城鎮的部分貧困家庭陷于經濟窘境。

3. 重要調查項目統計

本研究認為統計結果達50%以上的項目對研究有較大影響，根據重要性原則對項目進行了統計，統計結果如表8所示。

(二)研究結論

學費標準因素與欠交學費金額之間呈正相關，學費標準高的專業的學生欠費金額高;反之，欠費金額低。學費標準因素在性別上未存在顯著差異(男生、女生欠費未見明顯差異);在戶籍上存在著顯著差異(欠費最多的是農村學生，其次為縣鎮學生，最少是城市學生)。欠費學生中88%來自縣鎮及農村;95%的學生家庭收入低于中等水平;80%的學生因為家庭經濟困難無法繳交學費;大部分學生認為現在的學費標準較高，選擇學費“很高”及“比較高”的人數占調查人數的95%。大部分來自農村的學生家庭經濟條件較困難，難以承受高額學費，導致了欠交學費的發生。

五、原因分析

研究結果顯示，學費標準與欠費金額之間密切相關，學費標準過高是導致學生欠交學費的重要因素。這主要與國家對教育投入不足、辦學成本界定不清晰相關。

(一)國家對教育投入總量不足

1999年以來，國家大力倡導高校擴大招生規模，但高校建設卻遭遇經費瓶頸，財政性教育經費沒有同比增加。近年來雖然教育經費總額有了較大幅度的增長，但財政性教育經費占國民生產總值(GDP)的比例卻沒有同比增長(2002年3.32%、2003年3.28%，2004年2.79%，2005年2.82%，2006年3.01%)，2007年雖有回升，達到3.32%，但距離4%的目標仍有一段距離。1993年頒布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明確:到20世紀末要使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支出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逐步提高到4%;199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把教育經費的增長以法律形式確定了下來。平均來看，全國預算內教育經費的增長仍然低于同期財政收入的增長。教育經費相對于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世界平均水平為4.9%，發達國家為5.1%，欠發達國家為4.1%。我國把這個百分比定為4%也只是達到欠發達國家的水平，這與我國的國際地位是極不相稱的。據資料顯示，2004年維系我國高等教育正常運轉的經費大約需要4000億元，國家實際投入800億元(20%)，高校向銀行借貸的總金額超過1000億元(25%)，差額部分2200億元(55%)靠各高校收取學費填充，學費收入成為高校收入的重要來源。[3]在政府投入不足，學校又必須改善教學條件的情況下，作為擴招決策的應對措施，公立高校普遍提高學費標準，因此學費標準持續走高。本研究中，A學院2000年的學費是1989年的25倍，漲幅高達2400%;95%的學生認為學費“很高”及“比較高”。學費標準成為影響學生繳交學費的重要因素，過高的學費標準是貧困學生無力按時足額繳納學費的根本原因。

(二)辦學成本界定不清晰

在高等教育這個非義務教育階段，共同分擔培養成本是符合教育規律的，也符合國際慣例和符合國家對教育投入不足的中國國情。這種做法已得到越來越多家庭的認可。公眾對國家依據辦學成本的25%收取學費這一政策本身沒有太大爭議，問題在于高校辦學成本是一個比較含糊的概念，一直缺少統一的核算標準，比如，什么項目可以列入成本，而哪些又必須被排除在高校教育成本之外[4];什么項目多少比例的支出可以列入成本，超過部分是否能列入成本等等。由于缺乏明確的規定，各地各校都各行其是。一些學校把校辦產業實體的經營支出、上繳上級單位的支出等與學生培養無關的支出都算進學生培養成本;此外，核算合理的高校辦學成本是以扣除超出規定辦學成本部分為基本前提的，但目前公辦高校辦學成本中相當一部分超過了規定的比例，最典型的問題即非教學人員比例太高。教育部1999年下發文件明確規定，高校非教學人員不超出教職工的20%。但實際上，不少高校的非教學人員比例遠遠超過這一比例。同時，我國現行體制下，高校承擔了部分社會職能，一些與高等教育無關的費用(如教職工的醫療費、學校附屬小學及中學等費用)也計入了辦學成本，致使成本增高。前教育部副部長張保慶解釋:對學費有兩種核收方法，一種是按實際成本;一種是按日常的運行成本。考慮到中國的國情和成本計算的復雜性，我國選取了后一種辦法。對高校生均年日常的運行經費進行過充分調研，高的超過1.4萬元，低的在1萬元左右，綜合一下，按25%提取，每生每學年的學費定在3500元，現行的學費標準就是這樣計算出來的。[5]由于對辦學成本沒有科學的、統一的界定，所以在現實中，很多與教學無關的費用也被列入辦學成本，導致了辦學成本過快增長，成為一些高校提高收費水平的合理借口，造成收費的不規范。

調查中了解到，多年從事教育財務工作的人員對此感受深刻:辦學成本核算范圍不明確，一直困擾著教育財務工作，由于統計口徑不盡一致，報表不具有可比性，得出的統計數據也不準確。因此社會發出了制定統一的核算辦學成本的財務制度的迫切呼聲。

六、對策建議

研究結果表明，導致學生欠交學費的重要因素是學費標準過高，超出了一般家庭的經濟承受能力。因此加大政府、個人和社會對高等教育的投入;明確界定辦學成本，進一步完善成本分擔及成本補償制度，制定合理的收費標準，是治理欠費的有效措施。

(一)加大政府、個人和社會對高等教育的投入

隨著建設小康社會進程的推進和高等教育大眾化的加快發展，高校所承擔的培養人才的任務會更加艱巨，高校擴大招生規模，在校學生人數的增加，僅靠一條腿走路——提高學費收費標準來分擔教育成本，這是遠遠不夠的，它只能加大學生家庭的經濟壓力并引發欠費等問題。為改善學校財務緊張的局面，建議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預算按適當比例增加對教育經費的投入，提高財政性資金在高等教育經費中的比重，切實落實《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中“財政性教育經費支出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4%”的目標，形成以政府投入為主，社會、學校和個人等渠道不斷增加投入的經費來源格局，逐步完善高等教育成本分擔機制，從而改變因大學生欠費而制約高校正常運轉的現狀，使高校在良性軌道上發展。

(二)明確界定辦學成本，進一步完善成本分擔及成本補償制度，制定合理的收費標準

由于辦學成本的核算范圍不明確、標準不統一，造成學費的制定標準不準確，因此以財務制度的形式規范辦學成本核算，成為一種現實需要。高等教育產出的多樣性，使高等教育成本的確認難以明晰，國際上許多學者曾對高等教育成本的核算進行了大量的理論和實證研究，但時至今日，對于如何計量高等教育成本在理論與實務上仍然存在較大分歧，沒有一套成熟規范的制度。目前我國在這方面的研究和實際應用相對更加薄弱，這既與我國在這個領域的研究起步較晚有關，更是受我國教育成本核算既沒有外部壓力也無內部動力的環境的限制。雖然國家發改委多次召開高校辦學成本核算會議，但國家至今未出臺相關的政策制度，使辦學成本的界定無據可依。成本補償理論認為學費根據生均成本的一定比例確定，因此只有確定生均成本才能合理確定學費。這一邏輯使得生均成本的確定顯得非常重要。建議國家盡快制定關于界定辦學成本的制度，統一高等教育成本的核算口徑，加強成本管理制度，規范成本項目，建立規范的年度成本核算制度和成本信息公布制度。[6]

改革開放以來，盡管我國居民的收入水平有了顯著的提高，但是，由于區域之間、城鄉之間經濟發展不平衡，人們的生活水平還存在著明顯的差距。目前高等教育收費標準對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來說，確實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研究所得的相關數據(欠費學生88%來自縣鎮及農村，95%的學生家庭收入低于中等收入，80%的學生欠費是由于家庭經濟困難)說明，目前高等教育收費標準對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來說，確實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因此教育主管部門和物價管理部門在核準高校學費標準時應充分兼顧多方面的因素，考慮以下原則。

(1)“支付能力”原則。高等教育收費應按居民收入的一定比例收取。制定學費標準時，既要看到大多數家庭的平均收人水平，也要看到個體收人的不平衡。一般應以60%左右的家庭能負擔的金額為基準線，以此來確定絕大多數居民能夠支付得起的費用標準。[7]

(2)“差異原則”。要兼顧地區差異、城鄉差距、高等教育收益率差別等因素，在考慮個人分擔比例時，不同地區、不同高校、不同專業可以實行有差別的收費標準。[8]

(3)“浮動原則”。在政府對高校學費標準實行上限限制的主導下，允許學校以物價部門批準的學費標準為基礎，適當上浮或下浮一定比例(10%-20%)。學校可根據實際情況制定校內學費管理規定:對家庭收入與社會平均水平持平的學生按基準數收費，對低于平均水平10%-20%的學生下浮10%收費，對低于平均水平20%以上的學生下浮20%收費，對高于平均水平10%-20%的學生上浮10%收費，對高于平均水平20%以上的學生上浮20%收費。下浮收費仍無法繳交學費的，應啟動大學生助學貸款等一系列的資助機制，保證大部分貧困學生能上得起學，最大限度地保證收費的合理性及教育機會的公平性，這也是體現高校辦學自主權的一種方式。

參考文獻:

[1]傅曉霞.促進居民消費要分層次[N].經濟參考報，2002-02-25.

[2]鄭彤，趙彭齡.淺析高校學生欠費的社會原因及對策[J].教育財會研究，2004(4).

[3]謝湘，劉萬永.高校學費偏高超過百姓承受能力[N].中國青年報，2005-09-08.

[4]皮江紅.高校收費上漲中的成本原因分析[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2003(1).

[5]張保慶解釋高校收費依據[N].中國青年報，2005-09-08.

[6]王紅，沈慧潔，王彬.對廣州市幼兒園教育成本及收費制度改革的調查分析[J].學前教育研究，2003(5).

[7]梁鋒.高校學生欠費現象淺析[J].重慶科技學院學報，2006(6).

[8]季譚.高校生均培養成本核算將明朗 教育部禁止再出新收費[N].第一財經日報，2006-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