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豪橫的危害以及懲治

關鍵詞: 《夷堅志》;豪橫;危害;懲處

摘 要: 宋代的豪橫勢力主要指土豪劣紳、惡霸地主以及痞流氓和流寇盜匪。他們非法侵奪土地、擅威鄉里、非法經營，甚至殘害百姓，給地方社會造成了很大危害。宋政府對豪橫勢力總體上是寬容的，一般根據其犯罪情節，予以懲治;而對危及統治的行為，則堅決鎮壓。

中圖分類號: D929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2435(2010)01009005

Vice of Bully and Punishment in Song Dynasty

LI Yong-hui (The Library of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Anhui 241000， China)

Key words: Yijianzhi ; bully; damage; punishment

Abstract: The bully in the Song Dynasty includes local tyrants， evil gentry， bandits and rascals. They swallowed up lots of lands， managed goods illegally， and killed people， which damaged the country’s interests. Generally speaking， the government was tolerant and punished them accordingly， particularly those who endangered the government's ruling.

陳智超認為，宋代“所謂的豪橫，既非官員，也非吏胥，而是鄉村中的土豪劣紳、惡霸地主。”^[1]其實，除了土豪劣紳、惡霸地主以外，還有他們的依附勢力——地痞流氓，他們“游手奸黠”，“尤為市井之害。”^{[2]卷6以及一些流寇盜匪，作惡多端、稱霸一方，宋代官府往往將他們與反抗朝廷統治的農民起義者一起稱為“盜賊”，實際上也屬豪橫。因此，宋代的豪橫勢力，包括土豪劣紳、惡霸地主、地痞流氓及流寇盜匪等。}

關于宋代豪橫研究，在上個世紀80年代，海內外學者才開始關注。陳智超較早研究豪橫問題，曾對南宋時期豪橫的性質、活動等方面做了初步探討。①

之后，梁庚堯、漆俠、王曾瑜、王善軍、王華艷、范立舟等學者②

的論著也涉及豪橫的活動及影響，對宋代豪橫的危害和懲治，研究不多。南宋洪邁的筆記小說《夷堅志》，記載了不少豪橫的資料，以往人們對此關注較少，本文以此為中心，探討宋代豪橫的社會危害和宋廷的懲治措施。

一、豪橫的違法活動及其危害

宋代豪橫危害甚廣，當時的臣僚就有概述:“近年強宗大姓武斷曲尤甚，以小利而漁奪細民，以強詞而妄興獄訟，持厚賂以變事理之曲直，持越訟以格州縣之追呼，大率把持官吏，欺壓善良。”^{[3]刑法3之42時人還歷數了他們的罪狀:“承干酒坊，儼如官司，接受白狀，私置牢房，收受罷吏以充廳干，嘯聚兇惡，以為仆廝，以私酤為脅取之地，以騙脅為致富之原，吞并卑幼產業，斫伐平民墳林，兜攬刑死公事，以為繞害柄欛。”[4]卷12豪橫的違法活動涉及地方政治、經濟、}

法律等各個方面，直接危害百姓的利益和社會安定。

1.侵占土地。宋代實行“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土地私有化程度很深。

漆俠:《宋代經濟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載:“北宋墾田在宋神宗熙寧元豐之際最少達七百五十萬頃左右。國有地占墾田總數的4.3%左右，而民田亦即私有地則占總數的95.7%左右。”“南宋墾田約在四百五十萬頃以上、五百萬頃左右。南宋國有田占墾田總數4.4%至4%，同北宋比數差不多。”

在土地私有化過程中，一些豪橫蓄養無賴，強取豪奪，占有民產民田。早在北宋真宗時，曹州地主蘇莊“匿亡命，豪奪民產，積贓計四十萬。”^{[5]卷200 他們在公然搶奪同時，還采取比較隱蔽的手段，“或出榜貼占，或假立契書，鄉民俯首聽命，莫敢與爭。”[6]卷27如南宋的惡霸地主武義君之子，“以豪疆擅鄉曲，凡他人田疇或與接畛者，必以計傾奪，資產益饒。”[7]1612又如毛烈冒占他人田宅:“瀘州合江縣趙市村民毛烈，以不義起富。他人有善田宅，則百計謀之，必得乃已。昌州人陳祈，與烈善。祈有弟三人，皆少，慮弟壯而析其產也，則悉舉田質于烈，累錢數千緡。其母死，但以見田分為四。于是載錢詣毛氏，贖所質。烈受錢，有干沒心，約以他日取券，祈曰:‘得一紙書為證，足矣。’烈曰:‘君與我待是耶?’祈信之。后數日往，則烈避不出，祈訟于縣。縣吏受烈賄，曰:‘官用文書耳，安得交易錢數千緡而無券者?吾且言之令。’令決獄果如吏旨。祈以誣罔受杖，訴于州、于轉運使，皆不得直。”[7]168因毛烈蓄意詐取陳祈之地，而陳祈因缺乏證據而敗訴。}

在我國土地私有和買賣的歷史上，宋代是極為重要的時期，所謂“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主要是指土地可以合法買賣和占有，而豪橫在兼并土地時，大都采取非法途徑，使得大量自耕農破產，加劇了社會矛盾。

2.擅威鄉里。豪橫除了直接侵吞土地外，還在鄉間作威作福，影響民眾的日常生活。宋人秦觀說他們“從騎僮，帶刀劍，以武斷于鄉曲;畢弋漁獵，聲伎之奉，擬于王侯”。^[8]卷15

他們蔑視法律，私設公堂，刑迅逼供。如南宋南劍州順昌縣官氏母子，“蓄養惡少過犯，百十為群，以為爪牙鷹犬。私置牢獄，造慘酷獄具。”^{[4]卷12酷刑之下，許多人成為殘廢。信州弋陽人方震霆，又稱方閻羅，“私置牢房，杖直枷鎖，色色而有，坐廳書判，捉人吊打”。[4]卷12}

有些豪橫還蓄養配吏為干人，利用他們熟悉官府事務，干擾訴訟。這在政治動蕩時期，問題更為嚴重。南宋初，大批官府文書丟失，導致“威柄下逮，州郡之吏亦頗專行。”^{[5]卷199建炎四年(1130)，有臣僚言:“自渡江以來，官司文藉散落，無從籍考，乃有司省已之說，凡所與奪，盡出胥吏，其間未免以私意增損舞文出入。”[3]刑法1之34配吏一旦與在職的胥吏勾結，便會遺禍無窮。如:“水陽民李氏、陳氏有爭訟，李氏為秦府干者，挾勢力，歸曲于陳，陳翁死于獄。”[7]854后來，為限制吏人參與訴訟，下了一則詔書:“曾經編配吏人及見后吏人，并不許充官民戶干人”，原因是“州縣形勢官戶及豪右之家，多蓄停罷公吏以為干人，恃其奸惡持吏短長，官物抵頑不輸，詞訟則變白為黑。”[3]刑法2之119豪橫把持獄訟，顛倒黑白，擅威鄉里，欺壓百姓，即所謂“欺凌善弱，強欲斷治，請讬公事，必欲以曲為直，或與胥吏通同為奸，把持官員，使之聽其所為，以殘害鄉民。” [9]卷中}

3.非法經營。我國古代，鑄錢、釀酒、鹽、茶等歷來為國家專營，也叫禁榷，是國家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宋代有些豪橫無視禁令，公然從事私釀酒、販賣私鹽等事。如在太平州黃池鎮，“十里間有聚落，皆亡賴惡子及不逞宗室嘯集。屠牛殺狗，釀私酒，鑄毛錢，造楮幣，凡違禁害人之事，糜所不有。”^{[7]1080他們違背禁令，鋌而走險，無非是為了巨額的利益。早在太宗時期，右拾遺郭泌就說:“南劍諸州，官糶鹽斤為錢七十。豪民黠吏，相與囊橐為奸，賤市于官，貴糶于民，斤為錢或至數百。”豪橫從中獲得暴利。宋政府自然不甘心利潤就這么白白流入豪橫之手，于是便提高鹽價增加收入，“望稍增舊價為百五十，則豪猾無以規利，而民食賤鹽矣”。[10]卷18但是，政府提高鹽價的結果，只能使民眾負擔加重。豪強敢公然犯法，一方面是因為利益誘惑，另一方面與他們在地方的強大勢力有關。如《夷堅志》載:“秦棣知宣州，州之何村，有民家釀酒，遣巡檢捕之。領兵數十輩，用半夜圍其家。民，富族也，見夜有兵甲，意為兇盜，即擊鼓集鄰里，合仆奴，持械迎擊之。巡檢初無}

他慮，恬不備，并其徒皆見執。”^{[7]323一個“富}

民”，竟然可以與官兵對抗，由此可見，他們在

地方的勢力之大。

宋朝的禁榷收入與兩稅收入數量接近，是國家歲入中貨幣部分的主要來源，在財政中具有重要的地位。豪橫經營禁榷物品，不光違反國家的法律，還對國家的經濟秩序造成了影響。

4.“殺人害人”。宋代豪橫極為兇殘，尤其盜匪，公然挑戰法律，圖財害命。他們“橫逆武斷，打縛騙乞，違法吞并，殺人害人”，^{[4]卷12如:“俞杰者，浮梁橫路人，自幼讀書，其父曰逵。當紹興之初，巨盜張花項寇暴鄉里，為所執縛，就之索財貨。貧儒無所從得，盜挺刀斫其右臂，且斷矣。”[7]1537他們通常出沒于險峻的山林，官府一時難以緝拿，如:“宜春人胡邦寧為江西劇盜，出沒吉州之西平山，官兵追捕不能獲，積為民間巨害。累歲乃就擒，既磔死于豫章。”[7]674還有一些河匪海寇也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如:“方客者，婺源人。為鹽商，至蕪湖遇盜。先縛其仆，以刃剚腹投江中。次至方，方拜泣乞命。盜曰:‘既殺君仆，不可相舍。’”[7]31}

兵匪流寇更為猖獗。如“忠翊郎王超者，太原人。壯勇有力，善騎射，面刺雙旗，因以得名。嘗隸劉武忠軍為步隊小將，后解兵籍，得湖南巡檢。坐贓削官，編置鼎州，遂入重湖為盜，伐奪人貨，至于黔配。然惡習不悛，曾遇道人授以修真黃白之術，乾道庚寅、辛卯間，年八十矣，時岳陽民家遭劫，被害者數人，且奸穢其婦女，累歲捕賊不獲。福州連江人黃士宏為平江尉，正鄰壤也，悉意蹤跡之，得兇盜十輩，而超為之首。”^{[7]912913他們勢力強大，危害也大。}

由此可見，豪橫霸占民產民田、與政府爭奪禁榷收入、草菅人命，其惡行令人發指，這些行為已經影響到宋政府在基層社會的統治。他們“觸犯了封建國家的刑律，損害了封建國家的利益。”^[11]于是，宋政府對他們進行懲治。

二、宋代懲治豪橫的特點

豪橫勢力在基層社會很強大，現代學者指出:“地方豪強與菁英—地方官員—基層武力與胥吏三股勢力，形成南宋以后中國基層社會的三個支柱，共同合作互相依存。”^[12]他們在鄉間人脈廣、影響大，如果地方官員得不到他們的支持，“雖有循良之吏，亦無所施”。^{[6]卷30但是豪橫的非法活動，擾亂了地方的經濟政治秩序，又威脅到宋政府在基層社會的統治，毫無疑問，宋政府要對一些犯罪行為加以懲處，以振肅紀綱法度。所以，朱熹說:“州郡乃朝廷行法之地，保佑善良、抑措豪橫乃其職也。”[13]卷106根據豪橫違法犯罪的具體情況，宋廷采取不同的懲治措施，形成一些特點。}

1.嚴懲危及統治的豪橫

宋初為了防范地方豪強作亂，就將有威脅的強宗豪族魁首及家屬遷徙到易于控制的地區，以鞏固統治。早在太宗時期，江南的“大姓為民患者”，“盡令部送魁首及妻子赴闕，以三班職名羈縻之”，^{[5]卷277以消除地方隱患。}

對于那些罪大惡極、影響大，尤其行為危及到統治的豪橫，宋政府毫不手軟，予以嚴厲打擊，甚至誅殺。北宋太宗至道年間，饒州豪橫白氏因為“持吏短長，嘗殺人”，經過赦免后不知悔過，“愈驁橫”，最后知州馬亮“誅之”。^{[10]卷40對于擅匿兵械者，處罰也極其嚴厲，真宗時胡順之為青州從事時，“大姓麻士瑤陰結貴侍，匿兵械，服用擬尚方，親黨仆使甚多，州縣被陵蔑，莫敢發其奸”，最后“士瑤論死，其子弟坐流放者百余人”。[5]卷303宋律規定:“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14]卷16只是因為麻士瑤的行為有謀逆的嫌疑，才處以如此重刑。}

有宋一代先有遼、西夏虎視眈眈，后又與金、蒙元作戰，國內的農民起義也是此起彼伏，因此朝廷對“賊盜”類的豪橫處罰極其嚴苛，并以重法嚴懲。如高宗紹興三十一(1161)年，葉伯益為臨川守，就重懲了崇仁縣富民艾大中。艾大中曾經“資給劫盜，因以起家”，成為地方上一霸，草菅人命，無惡不作，其“兇桀強獷之狀，足以滅族”。^{[7]793艾大中暗中資助盜賊，殺人如麻，當然死有余辜。又如:忠翊郎王超，“坐贓削官，編置鼎州”后，惡習不改，“遂入江湖為盜”，搶劫岳陽一戶民家，“被害者數人，且奸穢其婦女”，手段殘忍，被捕后王超問斬。[7]912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維護宋政權的穩定，確保統治秩序。}

宋代對賊盜重典處罰，較唐代明顯加重。^{[15]23唐律規定:“諸強盜不得財徒二年，……十匹及傷人者絞，殺人者斬;其持杖者，雖不得財，流三千里。”[16]卷19而《宋刑統》[準]建隆三年(962)敕:“今后應強盜計贓錢滿三貫文足百，皆處死。……雖不得財，但傷人者，皆處死。”“臣等參詳”中又規定:凡持杖行劫，“不問有贓無贓，并處死”。[14]卷19這顯然由宋代社會階級矛盾尖銳和重典治盜政策決定的。}

2.輕懲一般犯罪的豪橫

宋政府對于沒有危及統治的豪橫，相對來說是寬容的，大部分都赦免死罪或不予懲處。為了便于分析，這里將《名公書判清明集》卷十二《豪橫》、《夷堅志》中幾例豪橫的定罪量刑與《宋刑統》中相關律文作一比較，制成下表:

由表1可見，宋政府對于豪橫懲處的結果，明顯輕于律文規定。如楊子高偽造制書，在宋律中要處以絞刑的，判決只是“決脊杖二十，刺配英德府牢城。”而王元吉販賣私鹽、錢幣，在律法中也要處以極刑，最后也從輕發落，只“決脊杖二十，刺配廣州摧鋒軍。”等等。對有官資的豪橫處罰尤其優待。例如，方震霆，惡貫滿盈，死不足惜，只因“遠祖方宣教，在紹興年間，預名賢之后”，宣教郎只是個從八品的小官，判官就說他是“前賢之后，合從三宥”，最后，只是“勘杖一百，編管南康軍。”^{[4]卷12而駱省乙也因為“以系修武郎之孫，姑從末減，勘杖一百，編管南康軍。”[4]卷12事實上，宋廷對命官犯罪是給予寬容處理的，如徽宗至和七年(1117)八月，曾下了一道詔書:“應命官命婦犯罪在法三問拒抗，輒不承伏，方具奏稟，乞行追欇勘鞫，示與常人有異。累年以來，刑法官司往往不遵條法，不顧官品，未知所犯輕重，更不三問，習常奏乞，直行追欇，枷訊拷略，無所不至。如此，與常人何異，則命官終不得蔭身，豈不有違祖宗法令、輕朕爵祿乎?”[3]刑法3之71}

其實，宋人對豪橫犯罪造成的惡劣社會影響早有警覺，時人就說:“此其有關于朝廷上下之紀綱，未可以細故視之。”^{[4]卷12但是，因其強大的勢力而實際量刑有所減輕。豪強交結權貴，“不吝錢、會，以結有求之吏，不憚殷勤，以結有識之士，不惜寶貨，以結無恥之官”，[4]卷12與地方官員狼狽為奸，犯罪后得不到應有的懲處，比如“房州房陵人李政為保正，頑猾健訟，侵人田園，奪人牛馬，官司莫能治。”[7]1083又如明州人夏主簿，富人林氏“負夏錢二千緡，督不可得，訴于州。吏受賄，轉其辭，翻以為夏主簿所欠。林先令干者八人，換易簿籍，以為道地。夏抑屈不獲伸，遭囚系掠治，因得疾。”[7]1086有的豪橫為權貴親戚，犯罪后逍遙法外。如上表中的秦棣打死三人，因“棣兄方據相位，無人敢言。” 他們在本地勢力雄厚，并不把到任的地方官放在眼里，如某縣衙打算差使借豪民金四三之船一用，金四三的“狠仆成群，直造縣治，入擒胥吏，猶可諉也，扯知縣衣，傷知縣之指，天下亦安有此等事哉!”[4]卷12有些官員無奈感嘆，一旦他們離職或調任其他地方，被懲處的豪橫便“分其爪牙，紛然求援，富有財力，可以通神，才一轉身，必至漏網”，[4]卷12根本無法根治。}

因此，豪橫的行為雖然加劇了地方上的社會矛盾，削弱了宋政府在地方的統治力，但是他們并未與朝廷根本對立，有些豪橫本身就有官資或與官僚有聯系，所以宋廷對這些不危及統治的豪橫處罰較輕。

3.重懲依附勢力

豪橫的依附勢力，如地痞流氓，本身沒有多大的勢力，經濟實力也不強，豪橫在作惡時大都不直接出面，往往指使依附者為其辦事。正如周谷城所說:“奸民愿為豪勢之家的走狗，豪勢之家的子弟橫行鄉里，這又是中國歷史上極普遍的現象。”^{[17]上冊154}

為維護法律的尊嚴，宋政府便經常拿這些無權無勢的依附者開刀。如在方震霆一案中，方家的爪牙楊千八，“承震霆私引，勾追章附鳳，騙去一百五十貫，又騙去徐璿二十五千”。張明“受震霆風旨，抄估徐璿屋舍，將徐璿縛打，又騙去附鳳五十券”。童友“則受震霆指揮，捉王伯昌私酒，勒其白納賞錢，又騙取徐璿二十五貫”。最后判決是:楊千八“決脊杖十二，刺方環，編管饒州”，張明、童友“各勘杖一百，編管建寧、衢州”，而方震霆這個罪魁禍首也只是“勘杖一百，編管南康軍”。譚一夔“冒受官資，詐稱制屬”，“系犯死罪，一配有余”，實際判決是“決脊杖二十，配二千里，仍監贓”。他的手下，罷吏谷昌“決脊杖二十，配千里，監贓”，“腹心干仆”陳德，“決脊杖二十，配千里，仍監贓”。^{[4]卷12由此可見依附勢力受到的懲處相對豪橫來說都是很重的。}

依附勢力在豪橫勢力犯罪中，一般是首犯，而宋律也明確規定首惡比隨從者量刑重。《宋刑統》云:“諸共犯罪者，以造意為首，隨從者減一等。”^{[14]83而重懲依附勢力，不但能夠對豪橫起到震懾作用，使其有所收斂，而且可以達到平民憤、穩定社會的效果。}

宋廷在處理豪橫問題上，針對犯罪活動不同，懲處也各異。對于嚴重危害政權統治者，實行誅殺政策，而對一般危害民眾生命財產安全者，懲處相對要輕。宋政府對豪橫勢力的庇護與容忍，是從統治階級的利益出發，為了協調豪橫與政權之間的關系，無法顧及到受豪橫欺壓的廣大民眾的利益。宋廷對大多數豪橫的相對寬容態度，在社會上造成了極壞的影響。被壓迫百姓的冤屈在官府中得不到伸張，只有轉而尋找其他發泄途徑。因此，宋代民間流傳大量因果報應的說法，便是這一社會現象的折射，《夷堅志》關于這種記載較多。例如徽州婺源人俞一公，“使氣陵鑠鄉里，小民畏法不敢與之競者”，后來則“手足皆成馬蹄，身首未及化，腰脊已軟，數起數仆，不能言”。^{[7]31又如廣都人張九罔強騙他人田宅，后來子孫先后病死的等。[7]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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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肖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