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徽州族譜;文獻類型;學術價值
摘 要: 徽州族譜所收錄的文獻極為豐富,大體上可分為譜論類、制度類、史實類、文學類、民俗類、圖景類等六種。對徽州族譜存錄的文獻進行歸類研究,有益于我們更清晰地把握和理解徽州族譜的內容及其價值,對今天的民間修譜活動也有借鑒意義。
中圖分類號: K85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2435(2010)050554 05
Types and Value of Existing Literature of Family Tree of Huizou
TAN Jiasheng (Wannan Folk Culture Research Center , Chizhou College, Chizhou Anhui 247000,China)
Key words: Family Tree of Huzou; Literature Types; Academic Value
Abstract: There is plentiful existing literature of family tree of Huizou, which fall into genealogy type, system type, official document type, folk type and map type. The study of the classification of existing literature of family tree of Huizou helps understand and master the content and value of family tree of Huizou, and provides reference for today's folk compiling family trees.
徽州族譜①因其存世數量大、善本多而著稱于世,今天學界估算約有2000余種,絕大多數是明清、民國時期所編修。從存世的徽州族譜來看,除世系的完整記錄外,還著錄了大量的文獻,尤其明中葉以后,“增加了祠堂、祠產、族規、村圖、像贊、祭祀、行輩聯、余慶錄、領譜編號等”,[1]使徽州族譜的內容更加豐富。就其族譜的內容與價值問題,已有學者做過有益探討,但總體來看,或專論一譜的內容與價值,或從譜牒史的角度闡述其內容的演變②
,而專從族譜所著錄的文獻進行歸類的理論研究和價值分析,尚未見專門研究成果。為此,本文擬對存世徽州族譜所錄文獻的類型及其價值作分析。
一、徽州族譜所錄文獻的類型
徽州家譜的體例,以文獻和世系為核心,從始遷祖往下,注重家族紀實[2]。而從存世的徽州家譜來看,其收錄的文獻,大體上可分為以下幾種主要類型。
其一,譜牒指導思想及其準則的譜論類文獻。該類文獻主要指譜序、譜跋和凡例,是譜牒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修譜的指導思想及應遵循的準則、書法等理論性、原則性都在該類文獻中得以表述。
宗族修譜歷來重視序文的撰寫,所謂“譜序,一譜之冠冕”。[3]或者邀請族內賢達作序,或者請求外族名人作序,常常一譜之中,族內外名流序文并存。此外,宗族在修譜的過程中也將歷次修譜的序文移植過來,“今譜以舊序系于新序之末,但以舊字別之”[3]。因此,族譜中存錄了不少新舊序文,其共同點在于揭示譜牒的地位、功能及修譜的主旨?!白V牒之修非所以彰榮耀重誇詡也,蓋以隆孝友善教化厚風俗也,其有功于世道夫豈少哉”[4]卷一《重修許氏族譜序》。
凡例又稱譜例?!白V紀一家,雖以崇敬愛亦所以示勸飭焉,故立為凡例,使后之觀者識之”,[5]“譜存一族之事,書善不書惡,為親者諱也;善有可紀,褒錄不遺,凡以揚先美示后勸也”。[4]卷一《譜例》可見,譜之凡例既是為了在族譜纂修過程中更好地“崇敬愛”而確定具體準則,也是為了便利閱覽族譜者能夠明憒,起到“示勸飭”的作用。
其二,宗族建設的制度類文獻。歷史上徽州是典型的宗法社會,宗族制度嚴密。宗族修譜一方面是為了記錄宗族的歷史,另一方面是為了聯宗睦族,藉譜牒來強化對族人的控制[6]。因此,明中葉以后宗族制度方面的文獻成為族譜收錄的主要內容之一,大體包括家禮、家訓、族規、祠規等。如《胡氏宗譜》所言“謹載家規以遵祖訓”[7]卷首《續修宗譜序》。這些宗族規章在后世續修的族譜里也被完整地收錄下來,有些規章還被不斷地充實完善。“舊譜首列圣諭,次家禮冠婚喪祭儀節……次作家訓,所以教我子孫欽崇圣教恪守禮法也,今謹仍其舊,不敢以為無關譜系,或有遺略。”[7]卷首《重修凡例》翻閱徽州譜牒,可以發現清、民國時期的徽州族譜基本上都收錄這方面的文獻。誠如陳瑞所言:“與宋元譜相比較,明譜新增加的內容主要體現為宗規家訓、世德閨范、族產祠產等宗族制度的相關方面”[8],直至民國時期,宗族修譜時仍然認為“私家之法規為勸世之導言……因附錄于此,以為后世子孫之則傚云”[9]卷五《家族規則》。
其三,記載史事的史實類文獻。該類文獻又可分為下述兩類:一是人物傳記類,另一是契約文書類。
徽州宗族修譜尤為看重譜牒的道德教化功能,即“通過對忠孝廉潔德行可風之人立傳記載,達到示勸之目的”[6]。因此,族譜中充斥著這類史實性的人物傳記材料,大體可分為誥敕、贊文、家傳、記、行狀、壽文、墓志等。其中除像贊文簡短且多浮夸之詞、“壽文奠章類多膚詞”[10]卷首《凡例》外,余“詩文傳記序銘行狀墓志,意在揚善,必擇其確實可據者方敢梓入”[11]卷首《凡例》,其所記內容皆較為真實。在修譜者看來,“錄誥敕者,所以記先人受朝廷之盛典也”[12],且“譜與史同例,所載者皆生平嘉言懿行……今譜系之外,先以家傳仿列傳之例,次以事略仿雜傳之例,又次以墓碑;大抵墓碑與傳所載多同,必其為一代名臣或百世偉望者載之墓碑以補傳之未備;至行述行狀則已載之傳略,不必重見墓碑”[13]卷三十五《陵墓碑記》。
歷史上徽州契約文書極為浩繁,在重世系延續、人事教化的譜牒里,它們并不是收錄的重點。但有關涉及宗族全局利益或祖上重要人物的契約文書,則又成為族譜刻意收錄以圖保存的對象。如乾隆三十七年(1772)成書的《蕭江復七公支譜》在《凡例》中明確規定:“本房門戶所立筆墨散存各支,恐后遺失無稽,今概附入以憑后據”。宣統三年(1911)刊印的《泉塘葛氏宗譜》則認為:“我祠所有契據議約等件,恐年久散失,無從檢查,今將契據議約等件刊附譜末,俾后人有所稽查焉”[14]卷末《契據》。該譜末附錄有上自明萬歷二十二年(1594)下迄清宣統三年(1911),三百余年間有關宗祠基地和田產的重要契據文書共13件。
其四,詩詞歌賦的文學類文獻?;罩葑谧逍拮V十分重視先祖文翰的收錄,在他們看來,“遺文著作,先代潛德之光,故舊譜所錄傳贊志銘存之。若近今文集、名公篇什,則分類悉載,庶知故家之文獻足征也”[15],“錄文翰蓋以顯祖功楊宗德也,故歷世以來傳有詩文像贊傳記歌賦行狀墓志,必采可觀者載之譜末,以遺來世”[16]卷首《凡例》,“若外人贈送之類文藝優長有關典故者,亦可附錄”[14]卷首《藝文》??梢娀罩葑遄V所錄“文翰”中除前述的史實類文獻外,還附錄有大量的族內賢德所寫和外族名人所著的詩詞歌賦的文學類作品。今天翻閱徽州族譜,這類詩詞歌賦的文獻確實不少,有些族譜甚至占有很大的篇幅,“以致一秩之中,詩賦、傳記居其強半”[17]。
其五,里居生活的民俗類文獻。徽州宗族多從外地遷徙而來,聚族而居,形成獨特的風俗。清人趙吉士說:“父老常謂新安有數種風俗勝于他邑;千年之冢,不動一抔;千丁之族,未嘗散處;千載譜系,絲毫不紊。”[18]這是就徽州風俗的整體性而言。就一族一地來說,徽州的里居生活習俗也各有其特色。這種獨具特色的民風民俗在注重世系登錄和先祖詩文遺稿存錄的族譜里,常被忽略不載,但也有一些族譜編撰者敏銳地捕捉到這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習俗的重要性,而將之收錄于族譜。成書于明隆慶二年(1568)的《珰溪金氏族譜》認為:“族必有俗,族之大小惟視其俗之何如。俗美矣,即有小族亦可以言大,俗不美,即有大族乃所以為小。”[3]卷十八《陳俗》基于這種認識,編纂者在族譜里設置《陳俗》一目,詳細記錄族內各種風俗共53條。光緒年間修撰的《績溪南關惇敘堂宗譜》也認為:“傳序記銘各隨例類,以表彰列祖之文章行實。而有迥殊于文章行實,無例類可附……另撰一則謂之雜說,亦猶諸子之雜編、詩人之雜詠,皆譜牒中所當志載也?!保?]卷十《雜說》故此譜專列《雜說》一目,收文6篇,內容涉及墓冢、文會、祠墻、九姓瘟車會等相關民俗。
時代愈后,這種反映里居生活的民俗類文獻愈益受到修譜者的重視而錄入譜中。如成書于民國二十四年(1935)的《績溪廟子山王氏譜》,卷九至卷十一的《宅里略》中,就以地域為中心,詳細記載了“風俗”、“方言”、“歌謠”和“諺語”等方面的內容[19]。
其六,圖文并茂的版刻圖景類文獻?;罩葑遄V載有大量的先祖容像、祖塋圖、村居景觀圖、祠堂圖等版刻圖景類文獻。從圖所表述的內容來看,該類文獻又可分為以下三種。一是祭祀性的祖容、祖祠、祖塋圖。即“先世發祥之祖及功德顯赫官階貴顯者,皆有遺像及贊”[4]卷一《譜例》,“以深仰止之思……示追蹤之意”[11]卷二《像贊引言》;此外,徽州宗族向來重視祠堂、祖塋的管理與保護,修譜時也將祠堂、祖塋繪制成圖形載入譜中,以期“傳至子孫永遠照用,不致內外侵犯驚觸”[20]《雙橋鄭氏先塋圖志敘》。二是里居生活的村落景觀圖。徽州村落布局多依山傍水,講究生態,形成“八景”、“十景”,甚至更多的景觀布局。族人居住其間,日久生情,便題詩歌詠。面對這些景觀和詠景詩文,族人修譜時一方面“欲觀者兩得之,故繪圖于左……俾一被閱,聞知集處有某景,身雖未履其地,而景已在目中也”[16]卷首《凡例》,另一方面又恐“山川變易,舊跡將難盡識”[10]卷十《詩》,將之繪錄于族譜中,以求“當年勝概見矣”[10]卷十《詩》。三是局域性的城郭、山川地圖?;罩萑荷江h抱,交通阻隔,而宗族的繁衍又形成一族散處各邑的局面。為便于宗族各支的聯絡兼經商的需要,一些族譜里也繪制出局域性的山川、城郭地圖。如刊刻于光緒十五年(1889)的《績溪南關惇敘堂宗譜》,收錄了《績溪縣圖》,繪制出的百年前績溪城垣、街道布局、四周的山川、村落及景點等均較為詳實,尤為可貴。
二、徽州族譜所錄文獻的價值
從上述的分析來看,徽州族譜除世系的記載外,家族文獻的收錄確實豐富。今天看來,這些珍貴的文獻蘊藏著極大的學術價值或利用價值。結合上述的類型分析,我們就其價值探討如下。
譜論類文獻的價值。該類文獻在族譜中地位較為重要,其價值也顯得較為突出,主要有以下數端。其一,具有很高的譜牒學研究價值。序、跋文中不僅論述譜牒的功用,也闡述了譜牒與史書的關系,蘊含著豐富的譜牒評價理論。“家之有譜猶國之有史,必求明于史學者而共之”[4]卷十《新跋》,這類表述在序、跋文中泛泛可見。凡例不僅確定了“書善不書惡”的修譜原則,也確定了譜牒的內容架構及具體的修譜準則??梢哉f,譜序、凡例不僅是規范、指導譜牒編纂的理論性文獻,也是評價譜牒的理論性文獻,有著完善的評價標準和評價方法,指導著徽州譜學的發展。[21]其二,具有譜學史研究和移民史研究的價值。族譜里保存了大量的歷次修譜的序文,這些新、舊序文不僅包括譜牒編輯的時間、編輯人員、修譜的困難與弊病、族譜的內容等信息外,還涉及到宗族移徙的相關問題,是譜學史研究和移民史研究的重要文獻依據。[22]其三,具有歷史名人研究價值。徽州宗族纂修族譜時,常邀請族內外名人作序,因而徽州族譜里保存有不少歷史名人的序文,有些序文未能收錄于其文集而成為名人軼文。如《古歙皋溪劉氏家譜》[23]收有文天祥為劉氏族譜所作的序文一篇,但在1985年中國書局影印出版的《文天祥全集》里未見著錄。俞乃華通過整理黃山學院徽州文化資料中心所征集的200余部徽州家譜,發現有多篇朱熹所作的序文,后人未曾著錄,并考證出兩部家譜的譜序為朱熹所撰,非后人的套用偽作[24]。這些名人序文尤其新發現的軼文材料,對于我們研究歷史名人極具價值。
宗族制度類文獻的價值。前述有關宗族建設方面的相關制度文獻在徽州族譜里保存得較為完整,這為我們深入認識并研究徽州宗族建設提供了詳實的資料。如《績溪南關惇敘堂宗譜》卷八至卷十收錄有家訓、家禮、家政、家法、祠堂祭文、享例、宗祠規約及舊家規等,將宗族建設的方方面面均作了細致的規定,體現出族譜對宗族制度文獻的高度重視。再如,成書于民國八年(1919)的《魚川耿氏宗譜》收錄祖訓、祠規、懲戒規則、家族規則等內容,共七章三十二條。修譜者耿介認為:“政體變更漸歸法治,家族者國家之籀體也,家族自治者即國治之模型也”[9]卷五《家族規則》,他將封建性的家族規則上升到法的高度,認為“誠能依法行之,實足以救世而勵俗,興族而強國……因附錄(家族規則)于此,以為后世子孫之則傚云”[9]卷五《家族規則》。此譜編修、刊印于民國初期,而宗規家訓依然細密,顯示出在新舊政體變更之后,封建思想在徽州宗族社會里的強勢地位。這些材料對于我們認識、研究徽州宗族的建設問題均有極高的價值,縱向匯聚這類文獻并進行比較研究,能清晰地揭示徽州宗族社會自身建設的歷史特征。
史實類文獻的價值。族譜為忠孝廉潔德行可風之人立傳,其初衷是“表揚先烈……以冀子孫敬仰而興奮起之心”[12]卷首《重修宗譜條例》,也保存了大量的史實性文獻。如《吳氏家傳》[25]收錄吳瞻基為亡妻黃氏而作的《皇清待贈孺人繼室黃氏行述》一文,記載明末黃氏祖父在山西抵御李自成義軍及城破后合家殉節事,入清后黃氏相夫教子、夫婦自京返鄉的歸途旅游、幼子過繼、寓居蘇州遣長子吳中衡歸新安就試童子試、黃氏產后九日亡故等諸多事項。此文敘事“不加粉飾,以傳其實唯冀”[25],真實可信,是我們考察明末清初徽州宗族社會家庭生活狀況的絕好材料。一些獨立成篇的誥敕、傳記、像贊、墓志,涉及到宗族社會歷史的各時段和社會生活的各層面,它們與世系錄內容相結合,使得一族之史跡基本上保存下來,有著巨大的宗族社會生活史、社會政治史、文化史研究的學術價值。
契據合約是存世數量巨大的徽州文書中的一類,其價值早已被學界所公認,此不贅言。需要關注的是族譜所收錄的契約文書大多是涉及宗族全局的利益或是祖上重要的人物。因為族譜的珍藏而留存下來,其資料價值愈益顯得珍貴。如前述《泉塘葛氏宗譜》所錄契據文書13件,記錄了自明中葉至清末葛氏宗祠宅基地及田產的取得方式:明萬歷年間族人自愿捐輸、清雍正和乾隆年間絕嗣族人的田產沒入、同治和光緒年間族人出賣私產及宗族從異姓族人手中購買田產等,從中我們可以管窺徽州宗族宗祠田產營建的歷程和方式。
文學類文獻的價值?;罩葑遄V也十分注重收錄先祖或近世名賢的詩賦文翰,一是將之視為先祖“潛德之光”,因而將“列祖詩文遺稿、均經逐加修輯,并譜俱傳,為子孫者皆當熟讀世守”[26]卷一《凡例》。一是因所錄“諸詩,尤稱杰作,洵足為系牒增輝”[4]卷一《重修族譜自序》,期以提升譜牒的文化品位。今天看來,我們認為這類詩文散賦至少具有較高的環境史和文學史的研究價值。從文學史的角度,族譜收錄的這些詩賦材料“對于了解普通讀書人的文學認識、充實并完善古代文學批評與接受史研究,都具有很重要的作用”[27]。尤其歌詠村居景觀的詩文基本上每部族譜皆有?!霸娨栽伨?,景以證詩”[16]卷首《凡例》,形成了濃郁地方特色的村落景觀詩。這些清新高雅的景觀詩文,比較今之村落實態,便可對局域生態環境展開研究;在崇尚發掘、保存傳統文化的今天,我們又可憑籍族譜所載的村居景觀圖、詩,進行傳統村居文化的修復,其經濟、文化價值不可忽視。
民俗類文獻的價值。民俗是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一種文化積淀,也是一種文化的傳承。當下中國在現代化建設的過程中,“已經形成民俗復興的事實,已經處于積極把民俗納入國家文化定位的時代”。[28]在這種背景下,各地愈加重視民俗傳統文化的發掘、整理與保護,以期使文化內化為經濟發展的動力。因此,族譜所錄民俗類文獻的學術價值和社會經濟價值也就顯得較為突出。如《績溪廟子山王氏譜》卷九至卷十一的“宅里略”中所記載的“風俗”、“方言”、“歌謠”和“諺語”等方面的內容,“以皖南僻遠山鄉的一個村落為視點,勾勒出晚清民國時期民間社會的風俗畫面”[19]。一些歷史久遠的民俗事項因時代的更迭在今天的徽州已難見其蹤,但在族譜里卻被記錄下來。如《績溪南關惇敘堂宗譜》所著錄的“九姓瘟車會”:
績城有瘟車會,韓、高、朱、劉、戴、許、余、方、汪九姓祖傳。車以硬勁木為之,重數百鈞……七月朔車上街,二十三正日,以一人套髹粉臉殼,謂為二臉觀音大士化身,肩駝太子尊神,跳之字步以行;又粉數孩呼寒三拾得哥,套臉殼,跣足拍手嘗嘴跳躍,戲侮瘟車前驅,回復再四。會罷收車下塘,車大力者碌之旋轉如飛,哼哼喃喃,轟震若雷,地為撼動,可逐瘟疫氣,故名。[4]卷十《雜說》
這種通過驅車以逐疫的民俗活動,不僅是一種信仰民俗,也是一種民間的文化娛樂活動。
諸如此類反映里居生活的民俗文獻資料,不僅具有較高的民俗學研究價值,而且對于徽州社會文化史的研究也極具價值;在崇尚文化旅游的今天,整理、恢復族譜所記錄的一些民俗活動,也有著較高的社會經濟價值。
圖景類文獻的價值?;罩葑遄V的版刻圖景類文獻也極為豐富,如光緒十五年刊印的《績溪南關惇敘堂宗譜》,存有先祖遺像圖40幅、祠堂圖4幅、陽基圖2幅,祖塋圖68幅,此外還刻有出《城陽山許仙宮圖》、《績溪縣圖》等局域性地圖各1幅。這些圖景文獻大體可分為前述的三類,除祭祀性的祖宗遺像圖,因講究神韻有美化失真的缺陷外,余圖應是寫實性的描繪刻制。從版畫藝術學的角度分析,這些寫形寫意的圖景均反映出時人的版刻技藝和圖像創作水平,有著較高的學術研究價值。從歷史地理學和環境史學的角度看,第二、三類的圖景文獻尤為珍貴。如刊梓于乾隆三十七年(1772)的《汪氏世守譜》[29],卷首附錄的《木本水源圖》繪有諸多的山川水系及古郡國的地理方位,涉及今河北、山東、河南、湖北、安徽、江蘇等區域,具有極高的學術研究價值。
總體來看,徽州族譜所著錄的文獻確實豐富,按照文獻的內容性質可劃分為譜論類、制度類、史實類、文學類、民俗類、圖景類等六類,各類文獻均有著較高的學術研究或社會利用價值。今天民間的族譜纂修活動復又勃興,譜牒編纂的體例與內容,既不能完全因襲古人,也不宜完全拋棄傳統。從文獻資料的傳承與保存的角度看,上述六大類的文獻應該完整地收存于新修族譜中。因此,對徽州族譜所錄文獻進行
研究,一方面可有益于我們更清晰地把握和理解徽州族譜所承載的豐富內容及其學術利用價值,另一方面對今天的民間修譜活動在家族文獻的保存和收錄范圍上,也有一定的啟迪和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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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肖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