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是每個人都有的,用以區別于其他任何人的一種特有的標記或符號。在中國,這種標記或符號,不僅是代表擁有者本人的,而且是代表著他所在的家庭,甚至是整個龐大的家族的。所以,中國人對姓名的重視,恐怕在世界上的所有國家中,都是獨一無二的。
民國時期,姓名基本上是襲用以往的陳例題取的。由于姓名中的姓氏是與生俱來的,不存在刻意表現的成分,因而,名字的取意,成為表示姓名意蘊的一條終南捷徑。
民國時期名字的命定,有著獨特的時代色彩。這種色彩,加上其間所夾雜的變易和因襲的雙重因素,就不僅增添了名字本身的魅力,而且使題取名字之舉充滿了情趣。
乳名的題取
在中國,從古代起,民間就形成了一種傳統的習俗:每個人除了大名外,還有乳名,作為成年以前的符號。乳名,通常由父母或長輩命定。由于它是在嬰兒降臨人世不久就取定的,因而取得了一個與孩子的生理欲求相聯系的稱呼。
乳名是人生于世的第一個符號,因而無不深深地打上孩子所在家庭的境況、父母對他們的期盼、當時社會的思想意識等方面的印記。這種狀況,自古代一直到民國,可以說是經久不衰。
民國時嬰兒乳名的題取,大多依古俗進行。這種情況,一方面是說明了習俗的頑固性,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以往的取名法已得到了人們的認同,而成為支配他們行動的潛意識了。
肖鋒將軍于1916年春出生在江西省太和縣的一個貧苦家庭里。其時,窮人家的孩子,是沒有什么高雅的名字的,因而他像其他勞苦家庭的小孩一樣,得到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名字———未狗,因為他是未時出生的。
從名字上“作踐”自己的孩子
未狗,在文人雅士看來,是很鄙俗、粗野的。但是,在這種鄙俗、粗野里,包含了多少文人雅士們所難以理解的長輩對孩子的關懷和愛護呵!
長期以來,在人們的意識中,存在著一種取了卑微的名字的孩子,要比取高雅名字的孩子更容易養活的觀念。因而,他們寧愿從名字上“作踐”自己的孩子,也不愿因動聽的名字而使孩子遭到磨難和不幸。他們這種為孩子命名要以粗俗為依歸才能保證其平安成長的迷信心理,在李大釗乳名的題取上有著明確無遺的表露。
1889年,李大釗降臨人世。由于其出生那天,他的祖父在棉花地里捉到了一只百靈鳥,就給他起了一個“靈頭”的乳名,從音、義兩方面祝愿他活得壽長、長得機靈。然而,一些深諳乳名起得越鄙俗越粗野就越容易長大的老太太們對此很不以為然。她們說,靈呀靈的,會叫傻了呢!要是叫“憨頭”,倒會越叫越靈,不如叫個“憨頭”吧!這樣,孩子的乳名就由“靈頭”改成了“憨頭”。
折射重男輕女意識
民國時期,重男輕女的觀念,一如古代社會一樣,根深蒂固,并在各個不同的方面體現出來。由于家長給孩子題取乳名,不僅有標明孩子在家庭中的地位,而且有對此寄予希望這樣兩種作用,所以重男輕女的觀念在這里也有所反映。
1921年,陳潔如與蔣介石在上海秘密結為夫妻。由于陳氏在婚后久久沒有生育,便想先領養一個孩子。在她把這一想法告訴蔣介石,并得到他的首肯后,陳氏就把一個出生在廣州平民醫院里的僑屬的女兒抱回了家。依據當時流行的習俗,陳氏給這個以后叫陳瑤光的女孩取了一個蓓蓓的乳名,意思是期望她能帶來一個由她陪伴的弟弟。陳潔如的這種通過起乳名所表現出來的迫切希望自己生養兒子的心理,盡管不像招弟、領弟、拉弟那樣直截了當,但其間所包含的意蘊,不是一目了然么?
重男輕女的觀念,是與國人的家族意識緊密相連的。由于傳統社會中,只有兒子是可以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因而,人們把是否生養兒子,當作家庭興衰的一個重要標準。
人們把對生養兒子的期待作為人生的一重目標,造就了他們不生兒子就不罷休的生育心理。然而,生了兒子以后,由于他們擔心自己的孩子多災多難,便想出了使男孩名字女性化以避免劫難的方法。這種方法,如果不是重男輕女的觀念在作祟,那就簡直不可理喻了。
李立三是家庭的長子。在他出生的那一年,他家栽植的一株鳳尾蕉(俗稱鐵樹)開了花,乃父李昌珪認為這是個吉兆,便給兒子起了個“鳳生”的乳名。他母親怕“鳳生”難以護佑其成長,又給他起名“狗妹子”,以卑賤之名作為他的護身之寶。
重男輕女的陳舊觀念的表現方式是多方面的。如果不是有明確無誤的記錄,我們絕不會相信,人間還有把生不逢時的女孩叫做“蟑螂”、“畚箕”的。盡管這樣的乳名,在所有的乳名中是占不了多少比重的,但潛藏其間的鄙棄女人的意識,已暴露無遺了。
以上所述,僅為民國時期乳名題取法之一斑。除此而外,流行于這一時期的取名法還有:按出生的時間和節令命名,以出生前后次序命名,按祖父母的歲數命名,以孩子出生時的體重命名等。不管取名方法有多么的不同,乳名反映著長輩期望孩子平安成長、健康長壽的心態是大同小異的。
如果說,乳名是一個人出生以后僅流行于親友間的第一個非正式符號的話,那么大名就是貫穿其整個人生的,為人們熟識、為社會認同的正式標記了。
蘊涵長輩的期待與希望
大名,同乳名一樣,原本是屬于所有者本人的,但因為它通常是由父母、長輩命定的,因而其中包含著他們的期待與希望。
南社社員高爾松,兄弟共有5人,分別叫做爾松、爾柏、爾棟、爾梁、爾材,5兄弟的大名合起來,就成了松柏棟梁材。盡管聯成這個語句,偶然性的成分極大,但此中不正隱含著先人對后代期盼的必然嗎?
類似松江高氏命名法取名的,在民國時期數不勝數。篆刻名家鄧散木有二女,一女名家齊,一女名國治,用意顯然是指望她們日后成為齊家治國之能人。著名書畫家吳湖帆藏有歐陽詢的帖書四幅,因而名其居室為四歐堂。他在4名子女先后出生以后,分別給他們取了孟歐、述歐、思歐、惠歐的名字,希望子女如其所仰慕的人一樣,在書畫領域里有所建樹。
當然,父母對子女的期待是多方面的,除了希望他們成材,能做出成就外,更多的恐怕是盼望他們健康成長,不要遭到無妄之災。作家徐枕亞生有二子,一名無咎,一名無病。倘若無咎的目標,通過自身的完善,尚可達到的話,無病就非人力所能控制了。但不管怎么說,長輩們期望通過給孩子起名為他們開辟一條“無病”、“無恙”、“去病”、“棄疾”的生命之路,用意是很真誠的。
記錄歷史
如果說,子女的名字包含著長輩對孩子的殷切期待,是人類至情至性的體現的話,那么,以孩子誕生的時間、地點、發生的事件為依據所起的名字,就是一種客觀的記錄、歷史的紀念了。
現代國學大師胡適,為其子命名思杜,用意就是紀念其美國師傅杜威博士,因為當思杜出生之時,恰好杜博士來華講學,胡氏為之翻譯。作為胡氏服膺杜威學說之表征,“思杜”可謂深得三昧。
抗日戰爭時期,鮑國寶帶著全家人逃難到四川。就在他們寓居四川之時,著名鋼琴家鮑蕙蕎出生在犍為縣一個名叫五通橋的小鎮上。為了紀念她家顛沛流離的情況,她名字的最后一個字,用了出生地的諧音。
著名作曲家施光南是愛國民主人士施存統與鐘復光的兒子。他的名字,也是與他的誕生地———四川重慶的南山聯系在一起的。類似的情形,還有曾任暨南大學校長鄭洪年的兩個千金寶寧、寶滬,名作家老舍的兒子小坡等。
摻入陰陽五行觀念
陰陽五行的觀念,在中國古代有著很大的市場,以至于到了近代,不少人還以此作為行止的一種標準。
科普作家高士其,原名仕,于1905年11月1日出生在福州一個高姓家庭里。他的名字,可以說是官本位意識與陰陽五行觀念的奇妙結合。由于高家是當地的書香之家,他的祖父為使其基業代代相傳,便給孫子起了一個“仕”字。然而,算命先生以為,他五行缺金的命運,并不是出仕所能解決的。在算命先生的授意下,其祖父以“”字作為他雙名的第二個字,以使他的“命”合于五行之數。
顏文樑的“樑”字,也是為了克服他“命”中的缺失而加以采用的。樑,本為梁的俗字。因為陰陽先生斷言他命中缺木,其父純生乃從俗擇木旁之“樑”以為其名。盡管“樑”字僅比“梁”多一木,但它在崇信陰陽五行說的人們眼里,簡直有化腐朽為神奇與點鐵成金的功效。
依據輩分取名
長期以來,中國人在名字的題取上,有很多規矩。它們像不成文法一樣,左右著人們對名字的命定,而成為他們嚴格遵循的取名規范。其中,按照譜系排列、依據輩分取名是一個重要的方面。
著名雜文家唐弢在《我與雜文》中提到,他們唐姓家族是以“福祿永昌隆,和良端世美,才智瑞寧聰”15個字,按輩分取名的。因為他是屬“端”字輩的,當他進小學的時候,老師就給他取了個“端毅”的名字。著名的平民教育家晏陽初,原名興復,這是晏族子弟以族譜上“名正言順,事成禮樂興;聲鴻實大,世代文章盛”的排行而取的名。但后來,他長期以“陽初”之字行世,他的本名反倒沒有多大影響。
極富情趣的人名
中國文字,有獨體、合體之別,獨體為文,合體為字。文好像拼音文字的字母,字則仿佛是由拼音字母拼成的單詞。由于合體字要占全部漢語文字的90%,這就構成了中國文字特殊的美感和趣味。當這種美感和趣味在人名上表現出來時,就更具特色、更富情趣了。現代作家盛成、張弓,音樂家聶耳,電影導演羅維,以及何可、翁羽等,就是利用漢語文字的特殊性,省姓之文而為其名的。而曾任國民政府主席的林森,則在姓上增文而成其名。至于作家舒舍予,漫畫家雷雨田,以及許午言、李木子、張長弓、楊木易等,則是將姓一分為二作為其名的。這種利用漢語文字的特色而命定的名字,增加了中國人名的多姿多彩性。由于它既迎合了群眾好奇的心理,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因而自清代開始,這種風氣漸漸興盛起來,到民國時,它成為一種時尚而為人競相效仿。
姓名之謂,就是姓和名合起來構成一個人的標記。在中國,姓只有單姓、復姓之別,而名,除了單名與雙名的分類外,就沒有多少規范了。然而,名字的命定,不是漫無邊際的。它既受人們思想、意識的限制,又受其在實際運用中應有的易讀、好記要求的制約。這樣,不論是無意的偶合,還是有意的雷同,總之是造成了中國姓名題取史上的同名、甚至是同姓名的現象。同名與同姓名的現象,很早就存在了。至少在南朝梁代《古今同姓名錄》一書刊行之時,這種現象已頗為流行了。以后,隨著人口的逐漸增加,同名、同姓名現象有增無減,并且留下了不少有趣的資料。
同名、同姓名現象
據報界耆宿徐鑄成憶述,在近代新聞界中,就有不少同名的名人。他們中,有20年代初在《申報》寫北京特約通信的邵振青與寫東京特約通信的鮑振青;有曾主持過《時報》的狄平子和負責過長沙《大公報》的張平子等。這種情形,在當時的文化界還有不少,著名者如杭州的陳叔通和松江的張叔通,同在杭州的陳聽彝和程聽彝等。至于同姓名,在數量上也許比同名要少得多,但其中的逸聞,則要遠比同名來得豐富。
二次革命期間,民國元老張繼被袁世凱指為附亂分子而加以通緝,不得已亡命日本。由于他與唐朝那位詠《楓橋夜泊》的張繼同姓名,在他流亡日本之時,還鬧出了一段笑話。有一個日本冒失鬼,讀了“月落烏啼霜滿天”一詩,向他恭維,說大作能把寒山寺夜景寫得真切如畫,太令人欽佩了。他卻付諸一笑道,承蒙獎借,鄙人不敢掠美。須知先后兩張繼,相差千數年,豈能混為一談。說得那個冒失鬼赧然而去。
據民國時的上海戶籍記載,僅在上海一市,名叫王小妹的女人竟有1.3萬人。僅此即可概見當時社會上的同姓名現象之嚴重了。
人的名字雷同太多,麻煩不少,民國時因為同名同姓而鬧出的笑話,真是不勝枚舉。
民國晚期,有一任上海市市長名叫吳國楨。恰巧當時上海市有個被判死刑的罪犯也叫吳國楨。一時這事竟驚動南京政府,鬧出趣聞。據說,奇怪的是,罪犯吳國楨被審訊期間,市長吳國楨經常打電話到法院,了解罪犯吳國楨的審訊情況,一時傳為笑談。南京政府感到很尷尬,于是特命中央電影公司,到上海去把在上海的13個叫吳國楨的人集合起來,專門拍了一段影片放映,以正視聽,以區別“此枇杷非彼琵琶也”。
1946年夏天,吳玉章任中共四川省委書記時,住在重慶。有一天,他正閱讀來信,忽然大笑起來,對身邊工作人員說,“我活了這么大歲數,居然鉆出一個‘父親’來了”。原來,吳玉章收到的信,是河南農村寄來的。信的開頭就是:“玉章吾兒……”于是引出上面的話來。信是一戶農家找尋他們的兒子的。大意是說,這家有個叫“吳玉章”的兒子,被國民黨抓壯丁抓走了,多年沒有音信。家中無勞力,弟妹都小,又死了耕牛,再加上鬼子掃蕩和連年災荒,日子實在難過。抗日戰爭勝利了,聽人說他家的玉章在重慶做了大官,這才托人寫信,要求寄錢回家維持生活。吳玉章認真給他們寫了回信,說明信收到了。但我這個吳玉章已是快七十歲的人了,實在不是你們的兒子,請你們不要悲傷,不要著急。我雖然不是你們的兒子,但我是個共產黨員,是人民的兒子,你們的兒子為抗戰勝利作出了貢獻,我應當感謝你們。最后他寫道,現寄上一筆錢,暫時解決你們的困難,以后再有困難,可以就近找我們的同志幫忙……
避免姓名雷同的偏名、怪名
2009年,江西發生的“趙C姓名權”官司引來眾人熱議與思考。其實,由于同名、特別是同姓名可能招致不必要的誤解,民國時就有人以起偏名、怪名作為彰顯個性、避免雷同之道。
近代名人夏丏尊,以與“丐”字相仿的“丏”字作為名字,避免雷同的目的是達到了,但經常被人錯認就不可免了。比夏丏尊走得更遠的是章太炎。章有三個女兒,分別以古體字“爻爻”、“叕”、“”作為名字,不要說尋常百姓不能相認,就是有一定國學根底的人,也未必洞悉其義,而只能徒然興嘆。這樣的命名之道,詭怪之極,恐怕是走入了名字題取的死胡同了。
名字是反映取名人的情趣、愛好及其對名字所有者的希望、期待的,同時它也深深地烙下了當時社會狀況、思想潮流的印記,因而從名字的命定中,人們不僅可以看到其所擁有的個別意義,而且能通過這個小小的窗口窺探到觀念的更新、社會的變遷等方面的動向。正因為名字有著鮮明的時代色彩,當社會發生變化之時,對原先的名字進行更改、變動就成了一些人介入社會的積極行動了。這種情況,在社會發生劇烈變化的民國時期,就更是屢見不鮮。
取洋名
“五四”前后,西風漸入國門,文人騷客大膽地用洋名為其子女命名取字。他們所取洋名,是直接用外國文字的譯音所取的最初的中文名字,并非其有了中文名字之后因在國外生活而又再取。此種風氣一開,為我國姓名學的發展增添了一種命名方法。
張愛玲原來名煐,因“張煐”連在一起,叫起來不甚響亮,其母在送她入學時一時不知取什么名字好,突然靈機一動,給她起了一個英文名字愛玲(Eileen),這才在中國近代文學史上留下了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
倡導白話文運動的胡適博士,平生最反對人取洋名,可是他竟給自己的女兒取名“素斐”。這個“素斐”很有點來歷。據旅美華裔史學家唐德剛考證,所謂素斐,即Sophia,也就是“莎菲”,是陳衡哲的名字。原來,胡適與陳衡哲留美期間,曾有過一種特殊的感情,為了紀念這段舊情,才為愛女取了這個洋名。
旅美學者李歐梵的名字,則取自希臘神話奧非歐(Orpheus)。奧非歐是希臘神話中的佛律癸亞歌手,發明了音樂和作詩法。據說他的歌聲能使樹木彎枝、頑石移步、野獸俯首。李歐梵的父親李永剛、母親周瑗皆畢業于南京中央大學音樂系。其父曾師從馬思聰學小提琴,又跟從一位奧國教授學指揮。父母皆酷愛西洋文學,他們不僅給兒子取了這個獨特的名字,也從小給他以優良的藝術教育。李歐梵的音樂造詣之精深,才藝學問之寬闊,在美國哈佛大學,也使同行感到訝異。
據說,陳布雷的名字也由英文轉譯而來。李敖在其力作《蔣介石研究》中寫道:“陳布雷原名訓恩,字彥及,號畏壘,在浙江高等學校讀書時,同學看他臉蛋胖乎乎的,戲呼他是‘面包孩兒’,由面包而英文Bread,再由譯音改為布雷,于是就干脆叫陳布雷了。”
重新命名
中華民國建立以后,北洋軍閥的統治,南方軍閥對革命的虛情假意,使孫中山喪失了對他們的信任,而把希望寄托在蔣介石、戴季陶等人身上。為了使他們精誠團結共創大業,孫中山答應戴季陶的請求,為他們的孩子重新命名。在起好名字以后,孫中山把蔣介石、戴季陶、金涌盤叫到一起說:“我們這一輩人為國奮斗,孩子們就應該是國字輩,建立民國以求天下大同,所以四個孩子的名字就分別叫經、緯、安、定。”這樣,他們三家的孩子有了新的名字:蔣經國、蔣緯國、戴安國、金定國。
葉圣陶本名紹鈞。武昌起義以后不久,他便請求老師給他改一個名字,以向他帶有封建意味的原名告別。他的話,使先生很感動。這位頗為開明的先生,便給他更名“圣陶”,愿他事業有成,為社會作出貢獻。
唐弢的改名,也頗為有趣。他的原名是其塾師根據他的輩分給他取定的,但他讀了些書后,覺得他的“端毅”之名,像是身后所謚的,因而必欲改掉它而后快。他請成化寺住持凈戒幫忙,先取了一個“楙”字,但因此字犯了其祖父“東懋”的名諱,只得重新再起。這樣,他才有了“唐弢”這個在現代中國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姓名。
民國時期一些人的改名,既有請人幫忙的,也有自己作成的,但其中的意趣大同小異。民國初年,劉半儂撰寫鴛鴦蝴蝶派的言情小說,頗得市井細民嘉許。但自新文化運動興起后,他的文學立場迅速轉變,而與陳獨秀、胡適、錢玄同等成為文學革命的健將。從那時起,他把“半儂”改為“半農”,在名字上給人帶來兩種觀感:“半個阿儂,所寫的是吳儂軟語,風花雪月的一路;半個農夫,則把普羅階級意識明朗化,所寫的是民間語體文與朝氣蓬勃的革命文學了。”當時,有好事者作文《從劉半儂到劉半農》,以記述這一變遷。
改名和政治投機
戴季陶是一個典型的政治投機者,國民黨新右派的重要代表。在他一生中,曾先后改名三次。有趣的是,他的三次改名,竟和他的政治生涯聯系在一起。1909年,戴季陶在留學日本回國以后,即以《天鐸報》為陣地,不斷發表反清文章,為推翻清朝統治大造輿論。由于其自稱與清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故此時他改名“天仇”。1920年,他領悟到錢的重要性,決定仿效古代陶朱公棄政從商。為了“名”副其實,他在上海做證券物品交易之時,再次更名“季陶”。無奈好景不長,他發財無門,遂轉而投奔孫中山,當了他的記室。其時,他利用有利條件,以發展孫中山思想為名,到處招搖撞騙,宣傳他自己的那一套“理論”。為適應這種需要,他索性三改其名為“傳賢”。
除了每個人都有的乳名、大名外,民國時期,從藝的人還有藝名,寫作的人還有筆名,信教的人還有教名,一些深受歐化影響的人還有洋名……不管是藝名、筆名,還是教名、洋名,并不僅僅是一種個人的記號,它所帶有的職業或信仰色彩,使它成了姓名這種正式標記以外的附屬標記了。
(選自《民國黑白道:趣說民國社會生活百態》/蔣偉國 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