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斯動畫電影的敘事策略

【摘要】本文試從皮克斯動畫電影敘事角度分析皮克斯成功的原因和與眾不同之處，以期給我國的動畫發展以啟示。

【關鍵詞】皮克斯 現實主義 敘事 代碼 動畫電影

皮克斯出品的動畫電影以其精彩的故事、精湛的三維動畫制作技術，在世界動畫電影發展史上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迄今為止，皮克斯已經出品了十部動畫長片，每一部都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十分受廣大觀眾的歡迎。皮克斯是如何做到的?本文撇開皮克斯出神入化的三維動畫技術，單從敘事角度來剖析皮克斯動畫的過人之處。

童年時代的孩子，心中總會存有一個瑰麗的夢，腦海里也總是充滿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動畫片應運而生。綜觀世界上著名的動畫電影，比如迪斯尼經典影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睡美人》《木偶奇遇記》等，夢工廠的《怪物史萊克》《馬達加斯加》《小雞快跑》等，甚至包括“東學西漸”影響下出品的知名動畫電影《花木蘭》《功夫熊貓》等，都有一個傳統的敘事策略蘊含其中:取材于經典的神話、寓言、童話或民間傳說;人物塑造是臉譜化的——簡單的非好即壞;營造的動畫世界是瑰麗而又充滿神奇和非自然力量的;結果總是好人打敗壞人，“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種敘事策略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無所約束、充滿想象，也脫離了現實的土壤，因而主要迎合的是孩童渴望新奇與幻想的需求。相比較而言，皮克斯出品的動畫電影，雖然也是瑰麗奇幻、充滿想象，但是卻為自己劃定了一個圈子，這個圈子就是現實主義的敘事策略，無論是動畫場景的設置、時空的選定，還是人物性格的塑造，都充滿了現實主義色彩，相對而言，吸引了很大一部分成人受眾。

一、故事背景設置

皮克斯的動畫故事基本上都是發生在現代或者與現代相關的未來，脫離了“很久很久以前”或者“從前有一個王國”的窠臼。雖然動畫主體大部分選擇了擬人化的卡通塑造風格，但主人公都是在現代以及后現代的敘事背景下活動的。《玩具總動員》中的人物是現實社會中普通孩子的玩具;《汽車總動員》中的車庫、大型體育場和美國66號公路揭示了故事背景;《料理鼠王》中的廚房、公寓和下水道等暗示了事件發生的時代;《海底總動員》雖然是在水里，但影片中出現的潛水員、牙醫診所以及都市景象，讓我們產生了活在當下的現實感。這些設置讓動畫主人公從時空上貼近了受眾，比如《飛屋環游記》中卡爾與妻子瑣碎的現實生活讓影院中無數父母產生共鳴。這種敘事策略吸引了眾多成人觀眾。瑰麗的色彩、夸張的人物造型、天馬行空的故事情節是為孩童準備的，只要主人公足夠可愛、畫面足夠絢麗、語言足夠有趣直白，兒童是不會注意故事是發生在古代還是現代的，但是對成人觀眾而言，陳舊的題材和故事背景設置卻讓人厭倦，他們不喜歡那些與他們的生活經驗相隔甚遠的老套故事，他們也不再相信“住在城堡里的美麗公主”。而皮克斯動畫巧妙地選擇了現代的背景設置和現實主義敘事策略，既討好了小觀眾，又吸引了一大批成人觀眾，擴大了影片的受眾層面，做到了“老少咸宜”。

二、人物設置

這是皮克斯動畫尤其值得稱道的地方。在人物設置上，它擺脫了“臉譜化”的老套手法，將故事的主人公塑造得更加有血有肉。皮克斯公司在人物的造型、性格、身份、情節等方面進行了大量創新，讓觀眾產生了耳目一新的感覺。皮克斯動畫雖然也采用了“擬人化”手法，將一些諸如“玩具”之類的動畫人物刻畫得如人類一樣充滿七情六欲，但是卻很少采用魔力等非現實的力量。在它的動畫中，主角能力是有限的，性格是復雜的，他們不再有神人相助，也不再無所不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改變現實。比如《料理鼠王》中的小老鼠大廚，跟它的人類朋友是不能溝通的，它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來解決一些現實的困難。根據敘事學的代碼/功能原則，皮克斯的動畫電影包含了六個代碼:隱身者、主體、客體、輔助者、阻礙者、被拯救者，其功能可以簡單地陳述如下:

1、主體與客體，輔助者與阻礙者

主體即動畫電影中的主人公，而輔助者是對主體進行幫助的人。客體是主體的對立面，也就是故事中的反面人物，而阻礙者就是為主體設置各種障礙的角色。以《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為例，白雪公主是電影的主體，而惡毒的皇后是客體，七個小矮人是輔助者，而皇后派出的武士等就是阻礙者。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傳統動畫的人物設置都是簡單的二元對立狀態并貫穿始終，直到客體或阻礙者被消滅為止。主體總是積極的“高大全”式的人物，而客體總是陰暗惡毒無可救藥并面臨著十分可悲的下場。但是皮克斯動畫的人物設置卻另辟蹊徑，摒棄了這種“臉譜化”，采取一種更為復雜、立體、多面的人物設置方式。在主體和輔助者方面，故事的主體不再是那些積極詞匯的代言人，他們也有缺點，有不完美的地方，也更加的可親與現實。如《汽車總動員》中的麥昆恃才傲物、不可一世;《海底總動員》中的馬林膽小懦弱、恪守規矩，不敢越雷池半步;《超人總動員》中正義與力量的代表超人先生也遭遇了中年危機，終日苦悶。這些主人公都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煩惱和小缺點，也能為了心中的正義和理想而奮發向上，這種轉變更加有親和力，也更能贏得觀眾的共鳴。影片中輔助者的設置也是各有特色，充滿趣味。比如《海底總動員》中的多莉，她是一只熱心助人的大魚，患有嚴重的健忘癥，常常讓人哭笑不得，但是卻陪伴鼓舞著馬林為自己的兒子而義無反顧踏上冒險征程;《賽車總動員》中美麗多情的莎莉、滿身鐵銹但值得信任的拖車梅特爾都有血有肉，充滿溫情，也正是他們的陪伴讓麥昆明白生命的真諦。在故事的客體和阻礙者方面，皮克斯動畫很少設置貫穿始終的反面角色，即使有反面角色，也不再是那種徹頭徹尾的壞蛋，有的作品甚至根本沒有反面角色。如《海底總動員》《玩具總動員》《機器人總動員》中并沒有明顯的反面角色;而《汽車總動員》中設置的反面角色路霸希克斯、《超人總動員》中的反面角色巴迪以及《飛屋環游記》中的反面角色探險家查爾斯等也不同于傳統故事形態中的阻礙者，兩者在特征和敘事功能上都大相徑庭。這些反派性格比較激進，但是也有情有可原的地方，甚至也有可愛的一面，這也揭示了人類性格復雜多元的特點。

2、被拯救者

在傳統的動畫中，伴有“英雄情結”的是一個無能的“被拯救者”，并通常由女性來扮演這個角色。她們美麗多情，同時又是脆弱無為，是需要英雄拯救的一個群體，《睡美人》《白雪公主》《灰姑娘》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而在皮克斯的動畫中，女性角色的設置更加開放立體，也更加獨立有思想，不再成為被拯救者，更多地擔任的是輔助者的角色。例如《超人總動員》中巾幗不讓須眉的超人太太，在得知丈夫的困境之后，毫不猶豫披甲上陣與丈夫并肩作戰;《機器人總動員》中的伊娃，成全了瓦力一段至真至純的愛情，也在最后關頭跟他并肩戰斗。此外，皮克斯動畫中也不像其它動畫那樣有明顯的拯救對象。如果非要說拯救的話，影片中被拯救的往往是人類中美好的向往和感情，比如《玩具總動員》中的友情，《海底總動員》中的父子情，《機器人總動員》中的純真的愛情和美好的未來。影片中很少有具體的被拯救者，因為不需要拯救，不需要救世主，不需要非我不可的“英雄”，有的只是主人公釋放的一種為人類所珍視所向往的激情，這也體現了動畫的現實意義。

3、隱身者

隱身者在敘事中的功能可以用“全面控制”來概括，“它之于整部影片的結構與敘事，就像陽光、空氣、雨露之于植物一樣……主體是它的人間代表和忠實的追隨者，輔助者因為它的存在才向主體提供幫助，被拯救者是表現其恩德的工具，客體是其無邊威力的體現者，阻礙者是表現其感化力的符號。它滲透在敘事的各個方面，從敘事主題設立到敘事情境安排，從敘事結構的建構到敘事語言的構思。”皮克斯動畫中的隱身者可以用皮克斯首席創意官約翰·拉塞特的一句話來概括:“當全世界都在反對，而你卻不顧一切釋放你的激情，這就是我們想要的主題。”皮克斯動畫最寶貴的地方是他們每一部電影中充滿的人類永恒不變的激情，不論這些情感是用動物還是怪物表現出來的。這是貫穿影片的主題，也是打動人心的利器。《海底總動員中》馬林對尼莫那種舐犢情深，在瑰麗的海底世界中上演的一幕父子情打動了很多人的心;《機器人總動員》中純真的愛情體現在瓦力對伊娃矢志不渝的追求中，沒有一句言語，只是一個歡喜的眼神，就勝過了無數華麗的誓言;《飛屋環游記》中卡爾與妻子“世界上最華麗的冒險就是與你一起慢慢變老”，其中的脈脈溫情，淡淡的溫暖，讓無數觀影者眼眶濕潤。這一點上，皮克斯動畫和世界上所有美好的童話一樣，擁有一種可貴的情懷，它們真心希望給觀眾帶去愛，給心靈帶去溫暖，讓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情誼的包圍。但是它又與其它動畫電影不一樣，它使用的是一種更為委婉和現實的做法，因而也更能觸動人心。

三、情節設置

皮克斯的動畫電影大多數都是G級。在美國的電影分級制度里，這個級別的電影適合所有年齡段的人觀看。而皮克斯動畫為了最大程度上照顧到各個年齡層次的觀眾，在故事的情節設置上，有非常明顯的兩個層次。第一層比較淺顯，一目了然，色彩瑰麗的畫面，趣味盎然的冒險，是給懵懂無知的孩子們看的;第二層比較深邃一些，往往代表生活中的痛苦、無奈、心酸和感動的五味雜陳，那是給已經明白一些生活真相的大人們看的。例如《機器人總動員》中瓦力在太空的冒險是給孩子看的，而瓦力與伊娃的愛情——單相思的沉浸其中、兩情相悅的狂喜、永失我愛的痛不欲生、失而復得的歡天喜地、并肩作戰的默契信任、共赴生死的慷慨激昂則是給成人看的。

皮克斯動畫設置的結局有著大多數動畫電影所特有的童話式的美好，但也在某些方面有創新，讓我們隱約看到了美好之外的真相，以及真相之中的美好。例如《料理鼠王》中，動畫創作者并沒有忽視現實，沒有試圖營造人鼠和諧相處的完美世界，電影里人們依舊會惡狠狠地罵老鼠是“惡心的東西”，依然不能向人們揭示老鼠是大廚這個真相，但是觀眾從這份無奈中體會到一絲現實的意味，也體會到一種現實之外的美好愿望，這正是影片所能帶給觀眾的最好的結局。■

參考文獻

①李顯立 譯:《電影批評面面觀》，遠流出版公司，1997年3月16日第一版

②宋琛，《論皮克斯成功的原因》， 《電影世界》第20卷第3期

③張明淵，《回歸精神家園——皮克斯動畫代碼分析》，《電影文學》，2009年第3期

④吳迪，《敘事學分析:樣板戲電影的機制/模式/代碼與功能》，《當代電影》，2001年4期

(作者:南開大學傳播學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