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文獻紀錄片黑白影像資料中人物情感色彩的運用

近兩年，筆者有幸參加了安徽省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和紀念新中國成立60周年重大題材的宣傳報道，擔任《潮起江淮》和《巨變——安徽輝煌60年》這兩部大型紀錄片第一集的編導。在這兩集節目中，筆者運用了大量珍貴生動的歷史影像資料，多角度、多側面為觀眾講述了安徽人民在黨中央的領導下，通過艱苦卓越的奮斗所走過的光輝歷程，以及在社會主義建設中取得的輝煌成就。片中講述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故事，不僅體現了較高的文獻價值，還巧妙地利用影像資料中的情感元素，提高了文獻紀錄片的觀賞性?，F以這兩部片子的第一集《萬世根本》和《換了人間》為例，談一談文獻紀錄片歷史影像資料中情感色彩的發掘和運用。

(一)

人是歷史的主體，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情感存在。歷史文獻資料承載著歲月的輝煌與滄桑，其中隱含的情感元素成為人們跨越時空溝通歷史的紐帶。通過歷史影像資料中人物情感的表現，觀眾從中能夠真切、直觀地了解歷史，理性地對待過去。

文獻紀錄片利用歷史遺存的文字、圖表、照片、實物、音響和影像資料，通過當事人或與當事人相關的口述，記錄歷史上具有時代意義的事件或某個歷史人物。其中，影像資料是構成文獻紀錄片的重要元素和看點。人們從原汁原味的影像資料所表露出的情感色彩中，不僅能夠加深對紀錄片內涵、外延的領悟和理解，還能沿著這條情感的脈絡，尋找到現實和歷史中的共性和差異，感悟歷史的真諦。

由于歷史的原因，絕大多數的影像資料都是黑白的，這些黑白影像雖然色彩單調，視覺上沉悶、壓抑，但是從一些看似單調乏味的黑白影像中，卻流露出濃郁的情感色彩。正是這些情感元素在不經意的流露中，讓黑白世界里的“人”和“事”變得鮮活起來，讓人們在歷史滄海中感受到人間真情的存在。

怎樣才能從大量的黑白影像資料中尋找出帶有情感色彩的元素，用以激活沉寂已久的歷史影像，使之成為新的“看點”，達到好看、耐看、讓觀眾愛看的意境，這是《萬世根本》和《換了人間》這兩部片子創作的前提與定位，也是最終要達到的目的。

情感的表現主要是在于挖掘情感的內容，選擇最動感情的“人”和“事”作為表述的對象。動人的情節，能夠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提高觀眾的觀賞情趣，達到溝通觀眾的目的。然而，要發掘歷史影像中的情感元素，除了創作主體本身情感的投入外，還應該站在當代精神的高度，從觀眾的視角出發，立足現實，用平民化的思維方式尋找歷史上觀眾感興趣的內容，從厚重的史料中“淘”出閃爍情感色彩的亮點，結合主體內容進行敘述，使文獻紀錄片完成從抽象到形象的轉化，達到“神”和“形”的統一。

(二)

《萬世根本》是十集紀錄片《潮起江淮》的第一集。在這一集里，講述了30年前發生在江淮大地上一個圍繞糧食生產變革的故事。筆者在創作中，運用了大量的歷史影像資料，加上當事人的講述，客觀記錄了以萬里同志為首的安徽省委在這場變革中的作用，讓人耳目一新，觀眾可以從中感受到了這場改革的艱辛。在搜集這段歷史資料時，筆者注重選擇素材中具有情感色彩的元素作為敘事的重點。例如，在采訪原安徽省農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周曰禮時，他講到這樣一件事:1977年，萬里同志一到安徽就深入農村考察，親眼看到人民群眾身無御寒衣，艱難度日的情景時潸然淚下，跑出門外失聲痛哭。萬里同志真情實感的流露，反映出共產黨人時刻把人民群眾的疾苦放在心上的高尚品質。以萬里為首的安徽省委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從農民的根本利益出發，頒布了“省委六條”這一歷史性的文件，從而引發了一場轟動全國的大爭論，中國農村改革的大幕就此拉開。在這段內容里，人物情感的表現成為吸引觀眾的動因，很自然地將觀眾帶入到片中人物的內心世界。緊接著的敘述，一環緊扣一環，用生動的畫面語言為觀眾展開了一幅潮起江淮的壯麗畫卷。在這些內容里，雖然沒有出現萬里同志當年在安徽農村考察時的畫面，但是通過當事人的講述，觀眾同樣能夠感受到片中人物的情感信息，這一情感信號跨越時空，融入到現實生活中人們的情感世界里，產生心靈共鳴。

在創作過程中，筆者還成功地捕捉到一個僅有2秒鐘的短暫鏡頭，畫面是萬里和回良玉同志在安徽農村與歡慶豐收的群眾一起打花鼓的場面，這是改革開放20多年后的情景，畫面中人物喜悅的心情生動傳神。筆者敏銳地意識到，這個鏡頭傳出的信息，和前面講述的內容在人物情感上形成了鮮明對比和關照，影像資料中這種人物情感的變化從另一個側面深刻反映出時代的變化。筆者將這個短暫的畫面進行了技術處理，作為這個段落的結尾前后呼應，使人物豐富的情感色彩在片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為紀念新中國成立60周年而制作的《換了人間》一片，由于篇幅有限，要在不到25分鐘的時間里說60年間發生的事，整體不好把握，不能像《萬世根本》那樣由“點”到“面”橫向輻射，而只能采用由“點”到“點”縱向挖掘的手法來進行敘述。創作中，筆者抓住“人”這一歷史的主體，由“情”見“人”，由“人”說“事”，“事”中見“人”，“人”中見“情”，以影像資料中人物的情感色彩作為“看點”，貫穿該片的始終，給文獻紀錄片注入了活力，推動故事情節進展，通過人間真情的傳遞，講述了60年來江淮大地上發生的巨變。

片中在講述新中國成立后中國要走社會主義道路這一歷史命題時，引用了一段在西柏坡召開的中共七屆二中全會時的影像資料，畫面顯示的是:黨和國家領導人依次走進會場，毛澤東在主席臺上揮動手臂做報告，解說詞是這樣的“——1949年3月5日會議開幕這一天，毛澤東在向全會做的報告中指出:黨的工作重心必須由鄉村轉移到城市，城市工作必須以生產建設為中心。他為我們指明了中國由農業國轉變為工業國，由新民主主義社會轉變為社會主義社會的發展方向。對此，毛澤東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微笑”。這段內容的結尾，筆者有意加上了一個毛澤東轉身微笑的近景鏡頭。畫面顯示，毛澤東在室外悠閑地漫步，慢慢地回轉身來面部充滿自信微笑的神情。這幅畫面中，毛澤東面部表情十分生動，情感色彩非常豐富，和七屆二中全會的畫面相接，不僅能夠準確表達新中國成立后要走社會主義道路這一深刻的命題，而且在細節上生動刻畫了領袖博大的胸懷和對建設社會主義，實現國家工業化的自信心，成為該片的一個亮點。

《換了人間》一片是以社會主義建設為主線，列舉了60年來和安徽建設有關的許多重大事件。1958年和1959年，毛澤東兩次視察安徽馬鋼。在描述1958年毛澤東在馬鋼視察的情景時，筆者特意在影像資料中尋找出能夠表現毛澤東情感色彩的畫面，其中的一組畫面語言是這樣表述的:毛澤東從一個工人手中接過一個小鏡子，湊到眼前仔細觀察生產情況。領袖專注的神情和工人喜悅的表情，生動體現了毛澤東和群眾間親密的關系。畫面中情感色彩的流露，不僅使觀眾在發現領袖人物內心世界的同時，還被領袖流露的情感所觸動，與接下來將要講述的故事在畫面情感表現上形成邏輯上的相連，以達到利用情感元素推動故事發展的目的，同時也反映出作者巧妙的構思與精心選擇在邏輯思維上的成功組合。

該片接下來講述了1964年毛澤東主席在中南海自己家里宴請勞動模范的故事，這個故事只有文字記載，卻沒有當時的影像資料。筆者在講述這個故事時，采用了中南海毛澤東舊居影像資料中的“空鏡頭”來表現當時的情景。所謂“空鏡頭”，是指畫面中沒有人物活動，畫面所反映的只是和當事人相關的場景和物品。“空鏡頭”的運用，往往給人以詩意的想象，體現出作品的感染力和藝術性。這時解說詞是這樣的:這一年毛澤東破例在自己家里請了兩桌客，其中一桌坐的是國民經濟調整時期涌現出的勞動模范。席間，毛澤東始終和這些普通的勞動者坐在一起。這一天，是他71歲生日。在這段內容的描述中，筆者以“景”說“事”，以“事”見“情”，來表現人物的存在和當時的情景。畫面從中南海毛澤東舊居外景開始，慢慢進入室內，觀眾的視線跟隨鏡頭在室內游動，鏡頭劃過毛澤東曾經用過的餐桌、簡單的餐具、一把舊椅子，最后停在桌上擺放的一臺老式收音機上。簡潔的畫面語言交待了毛澤東過去的生活環境，并通過這些儉樸的物品，讓觀眾聯想到當年毛澤東在這里和勞動模范們一起吃飯的情景。此情此景，寓意深刻，觸景生情，讓觀眾從中感悟到人民領袖和群眾間的深厚感情。

(三)

創作時，筆者不僅始終把影像資料的畫面情感色彩作為興奮點，順著敘事方向的延伸不斷出現，同時還充分發揮歷史資料中音響元素在情感色彩上的感染力，與觀眾在心靈上形成溝通。

在《換了人間》一片中描述開國大典的情景時，用的是開國大典經典的歷史畫面，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富有感染力的同期聲:“同胞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這組畫面和聲音元素真實記錄了開國大典時的莊嚴場面，成為新中國誕生的標志性符號。

在描述胡錦濤總書記2008年視察安徽合肥，看望老勞模的情景時，著重突出了影像資料中聲音元素的表現力。在老勞模家中，總書記語重心長地問道:“大姐，你最近好吧?——”一句簡短的問候，真情實感的流露，體現了領袖和普通勞動者之間的深情厚意。從五十年代毛澤東視察安徽和工人在一起，到今天胡錦濤總書記親切看望老勞模，片中利用影像資料同期聲中的情感元素，較好地表現了黨的領袖們尊重勞動，始終把勞動者放在心上的光榮傳統。顯然這些能夠打動人心，極富感染力的影像資料和同期聲，為我們回顧那個艱苦創業英雄輩出的年代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換了人間》一片在表現新中國成立后“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這一重大命題時，用歷史影像資料講述了當家作主的安徽人民在社會主義建設中忘我勞動的情景，同時配上了一段人們非常熟悉的樂曲“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這段不到15秒鐘的音樂準確地表達了主題，使觀眾感悟到新中國的建設離不開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在這里，利用聲音元素的感染力巧妙地表現了這一重大的命題。

重大題材文獻紀錄片中人物的情感色彩是政治內涵的外在表現，也是文獻紀錄片藝術特色的具體體現。怎樣讓文獻紀錄片發揮揭示歷史弘揚現實主義的時代精神，引起觀眾的共鳴，產生積極的社會影響，筆者在上述兩部片子的創作中作了一些嘗試，即充分利用歷史影像資料中的情感元素，來表現具有時代意義的事件，使人們對歷史能有深刻的感悟和透徹的理解。這些有益的嘗試，是筆者業務實踐中的感受和體會，其中的觀點能否取得業內的認同，供商榷?！?/p>

(作者:安徽電視臺主任記者)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