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原因自由行為是外國刑法原理中的重要內容,是針對“無犯意則無犯人”而提出的概念。雖然我國刑法中并沒有明文規定原因自由行為,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相關問題不斷挑戰,產生了我們的成文法的空白領域,亟待解決的問題。原因自由行為具有可罰性已無爭議,但是當學者們在探討原因自由行為的概念以及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根據時,便出現了許多不同的見解。本文擬從探討原因自由行為的概念入手,進而分析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根據。
關鍵詞概念 可罰性
中圖分類號:D920.4文獻標識碼:A
原因自由行為是外國刑法原理中的重要內容,是針對“無犯意則無犯人”而提出的概念。“無犯意則無犯人”換句話說是如果行為人即使實行了刑法所禁止的行為,但是其主觀上沒有犯罪意圖,那行為人的行為不能夠稱為刑法意思上的犯罪,不是犯罪人,因此就更不存在刑罰處罰的情況。這一原理在大陸法系國家又表述為 “沒責任就沒刑罰”,而這種觀念在現代刑法理論中稱為責任主義。如果一個人喝醉酒而使自己喪失辨認和控制能力而實行犯罪行為,但是因為他沒有了責任能力而不處罰他,那么刑法是否有放縱犯罪之嫌?但是如果懲罰犯罪,這又與責任主義相矛盾。在這種情況下,原因自由行為孕育而生,很好的解決了爭端,但是對于原因自由行為處罰的根據卻未得到很好的解決。
1 原因自由行為的定義
原因自由行為,是大陸法系刑法學理論中的重要問題,但是對于其定義卻眾說紛紜:
其一、原因自由行為是指“由于故意或過失使自己置于無責任能能力的狀態,然后在無責任能力的狀態下導致構成要件的實現。”
其二、原因自由行為是指“行為人因故意或過失而使自己陷于無責任能力或限制責任能力狀態,且在此狀態下實現構成要件。”
其三,原因自由行為是指“普通行為人使自己置于無責任能力狀態,并在此狀態中導致了符合刑法犯罪構成客觀方面之危害結果出現的行為。
由此可見,該理論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第一、三中屬于狹義的概念,僅僅強調了無責任能力的情況,對于限制能力情況并未涉及。如果一個人故意喝醉酒造成自己限制責任能力,而實施殺人行為,由于狹義的概念并未體現限制責任能力的情況,那是不是此人就減低懲罰,但是陷入無責任能力的人卻要接受全部懲罰,這樣違背了“罪責刑相適應”原則,也與各國的刑事政策相矛盾。因此,原因自由行為適用于限制責任能力和完全無責任能力的情況。第三種學說,即廣義說,被多數學者認可,該概念已經稱為我國刑法理論界的通說,其是指行為人由于故意或過失,使自己陷于無責任能力或限制責任能力狀態,并在此狀態下實施了危害社會的行為。
2 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
原因自由行為表明了行為人在無或者限制責任能力的情況下,實施刑法所禁止的行為。根據刑法理論,無責任能力的人實施的危害行為不受刑法處罰,限制責任能力的則應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因此早期有不少人對原因自由行為進行處罰,違反了刑法的基本原理即“責任能力和實行行為同時存在”。正如薩維尼所說:“行為者若意圖犯罪,籍飲酒自陷于酩酊,而在完全喪失心神狀態中實行者,顯然矛盾;蓋彼若完全陷于喪失心神,則彼自己不能遂行其以前所曾決意并意圖之所為,如彼仍可以遂行其以前所曾決意并意圖之所為時,則系彼未完全喪失心神之證據,自不能免于歸責,縱無特別規定,裁判官亦可以加以處罰。”他們認為在追究一個人的刑事責任的時候,注重客觀因素即實行行為同時也不能疏略主觀因素即責任能力,而行為人若有實行行為但無責任能力或者限制責任能力,就失去了定罪量刑的主觀因素,則此行為人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所以早期人們認為該理論與刑法基本理論沖突,亦無存在的可能。
隨著社會發展,犯罪率不斷上升,犯罪方式也呈現出多樣化,人們越來越關注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但是對于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與“責任能力和實行行為同時存在”原理相矛盾,所以要證實可罰性,其關鍵就是要證明行為人在實施實行行為時并沒有喪失責任能力,而是具有完全責任能力。現在各國法律都規定了該行為具有可罰性,但是對于可罰性的根據卻未達成一致認識,下面筆者將對可罰性的依據進行分析:
(1)因果行為說。此說興起于19世紀70年代,到現在已成為原因自由行為理論的通說。其觀點是:“在原因自由行為中,原因行為(也稱設定原因的行為,如飲酒)是犯罪的實行行為,結果行為(導致結果發生的行為)是原因行為的單純的結果;整個因果歷程是基于有責任能力時的意識而為的行為,至于意識的連續性并不是一個重要問題。”但是該通說并不是像人們所認為的那樣完美。任何行為的實現都離不開意識的指導,但是如果在實施行為時當事人沒有辨認和控制能力或者部分喪失辨認和控制的能力,那么將當事人的行為納入刑法處罰的范疇,作為刑法犯罪構成理論的“客觀方面”的行為,這樣就違背我國刑法主客觀相統一的責任原則。為了證明原因自由行為沒有背離“責任能力和實行行為同時存在”的原理,在沒有刑法所禁止的實行行為的情況中找到應受處罰的實行行為,違反了刑法基本原則,這也是其癥結之所在。
(2)意識決定說。認為“責任主義并不意味著要求實行行為與責任同時存在,要求廣義的行為與責任同時存在才是明智的。即包含著責任能力判斷的責任評價,是指向行為人的意識決定的,然而行為人的意識決定并非總是在實行行為時作出的;既然責任能力的判斷也是一種責任評價,那么,問題應當是在意識決定時是否具有責任能力。因此,當某行為基于一個意識決定而實施,行為人作出該意識決定時又具有責任能力時,行為人就對全部行為具有責任能力而承擔責任。”此說在日本較為流行。為了彌補因果行為說的不足,提出了“廣義的行為與責任同時存在”的說法。如果把“同時存在的原則”中的行為作包括原因行為的廣義理解,當然有助于確立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但這樣理解有悖于“同時存在的原則”,因為該原則的含義是“在確認犯罪和刑事責任時,所依據的只能是危害行為實施期間行為人責任能力的實際狀態。”因而“意識決定說”也未免有此牽強。
(3)間接正犯說。所謂間接正犯是利用無責任能力的他人為工具而實施犯罪的行為,而原因自由行為是使自己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利用自己作為工具來實現犯罪,這樣,兩者在利用無責任能力實施犯罪在本質上是一致的。但是原因自由行為與一般的間接正犯所不同者,僅在一般的間接正犯系利用他人之無責任能力狀態的,而原因自由行為利用的是自己,可是利用的行為的結果都是為了達到犯罪的目的,積極的追求犯罪結果,兩者都是以引起責任無能力狀態的行為,在此處二者并無區別。此外,用間接正犯理論解釋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似乎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它不能解釋一個人處于“限制”責任能力的時候所實施的犯罪行為是否具有可罰性,因為間接正犯的成立卻只能是利用無責任能力者,但此時行為人尚有一定的責任能力。
(4)道義責任論。該學說被刑事古典學派極力推崇。日本學者久禮田益喜概括指出:“因為犯罪是出于自由意思,所以有自由意思者對犯罪負有責任(道義的責任論)。”人是有理性的動物,是有意思自由的,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思自由的選擇自己的行為。在法律面前,人們可以自由的選擇刑法允許或者禁止的事情,如果行為人在可以選擇法律允許的行為的情況下而選擇法律禁止的行為,那么就等于是選擇犯罪,行為人在意思自由的情況下必須對自由選擇的行為負責任。為了符合人們的道德觀念,國家運用公權力對犯罪行為予以制裁,從道義的立場對行為人予以責難。例如,甲乙喝酒,甲明知自己喝醉酒后會發生難以估計的后果,但是兩人一時高興,未控制酒量喝醉了,醉后甲發酒瘋將乙打傷。甲在實行喝酒行為(原因行為)就認識到了自己會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并未阻止,致使醉酒后的打人行為(結果行為)的發生,甲就應對自己自由選擇的喝醉酒打人行為負責任。
(5)社會責任論。近代學派發對古典學派的道義責任論而提出了該觀點。日本學者久禮田益喜概括指出:“犯罪是危害吾人之社會生活的行為,犯罪人的責任在于實施此害惡事實本身,絕不是在于犯罪人之自由意思的原因(社會責任論)。”近代學派認為任何自由都不是絕對的,那極其抽象的人的意思自由更加不可能是絕對的。同時,人也不是單獨個體而是作為社會人而存在,那么,因意思自由而作出的選擇并不僅僅只是考慮行為人的個人情況,也必定會受到社會環境等諸多因素的影響,而且環境社會都是不斷變化的,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選擇,相同的人在不同的情況下亦會有不同的選擇,因此根據道義責任的程度而確定犯罪的嚴重性,這樣并不是懲罰犯罪,卻是在包庇犯人。例如,甲故意喝醉酒是為了更好地實施殺死丙的行為,乙喝醉酒是為了打傷丙,最后甲乙兩人實施的行為造成丙重傷,因此甲并沒有達到最初的目的,若根據道義責任論,甲受到的刑罰程度和乙相同,這樣有放縱犯罪的嫌疑。因此近代學派提出社會責任論,認為行為人實施犯罪行為,對社會造成侵害,為了保護國家社會的利益,達到一般預防和特殊預防的目的,國家對犯罪人以制裁,追究罪犯的刑事責任。因此,甲乙二人行為造成相同結果,但是二人在實施原因行為時的主觀方面不同,應受不同的處罰。
(6)人格責任論。人格責任論是在調和古典學派的行為責任論和近代學派的性格責任論的基礎上而萌發出來的理論。例如,古典學派代表人物賓丁指出,責任是非難可能性,僅僅存在于每個人的行為中,在狹義上,它是意思的態度,即作為違法性的原因的行為能力者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既主張行為責任論,也主張意思責任論,把犯罪行為與責任結合起來,是很容易理解的。
3 結語
原因自由行為必須要受到刑罰處罰是人們普遍接受的。行為人實施犯罪行為,但是又通過各種方法隱藏起自己的刑事責任能力,以達到逃避法律制裁的目的。行為人的這種僥幸逃避法律的行為更體現出行為人的社會危險性,更應當對其進行懲罰。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犯罪方式的多樣化,人與人之間行為的復雜性加劇,越來越多的相關問題不斷挑戰我國的成文法的空白領域,因此研究、借鑒國外的先進經驗和成功理論彌補我國理論的不足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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