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劉慶和水墨人物畫的當代意義

[摘要]劉慶和選擇以水墨畫表現現代都市人的浮躁、壓抑、欲望與困惑，他敏感的內心折射出對人性的思考。劉慶和跳出了水墨畫技法語言的束縛，在藝術上不斷創新，包括對水墨語言運用的實踐與探索，對藝術觀念的開拓與延伸。本文 圍繞劉慶和水墨人物畫的當代性討論以下四個問題:水墨如何介入當代，如何在當代語境中表現主題，如何在當代態勢下擁有自己的語言力量，今天的我們如何看待中國繪畫中線的表達。

[關鍵詞]人物畫;水墨語言;藝術本質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0)04-0084-02

一直以來，以裝置、行為、雕塑等為形態的當代藝術在國際上越來越紅火，中國畫一直處于一種尷尬狀態。中國畫如何進入當代、水墨如何與材料結合、水墨如何與空間結合等問題，一直困擾著中國當代藝術家和評論家。劉慶和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開始都市水墨創作、不斷進行水墨實驗探索的代表性畫家。他關注都市人的生活狀態，把社會快節奏、發展不均衡帶給都市人的焦慮、困惑、欲望等滲透在水墨作品之中。劉慶和沒有為形式而形式或是玩弄形式，他秉著對藝術認真的態度進行對藝術本質的思考。在當代藝術如此火爆的今天，藝術家需要的是認真的態度。好的藝術家總是善于關注社會、洞察社會，并使之與自我內心接軌，注意反映當下人的生活狀態。

范迪安曾這樣評價劉慶和的畫作:劉慶和筆下形形色色的人物既有在日常生活景象中的“常態”，更有超越日常狀態屬于神經末梢才能夠觸知的“異態”。如果從水墨角度來講，總是回避不了一個話題:水墨和當代的關系。很多人對當代的理解有所偏差，大多數人認為奇形怪狀、難以理解的行為藝術、裝置藝術才是當代藝術。我們認為，能夠與自我內心接軌，反應當下人生活狀態的藝術才能稱之為當代藝術。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些人把水墨和當代生活聯系在一起，開始關注當代生活。當代藝術有本土文化的自身的傳承，也有西方對中國的影響。

劉慶和在《有關主題的議論》一文中談到一例:“前幾年的美術學院入學考試，創作命題是《為人民服務》。可想而知，交上來很多修理自行車、幫助老大爺擔水的畫面。從考生們一臉疑惑和痛苦的表情來看，這道題出得最成功之處在于出其不意。因為就這些考生的生活經歷來說，為人民服務已不大是他們的生活主題了。”當代語境變了，主題是否也應該隨之改變呢?我們知道，20世紀80、90年代出生的孩子更多沉溺于網絡、高新科技的世界里，他們有些是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只容得下自己的小空間里做著宅男宅女，有些則不斷嘗試著刺激，挑戰著自我的極限。而這些無時無刻不發生在我們的周圍。所以也有人說，藝術不是等待我們去發明，而是等待我們去發現。劉慶和曾這樣說:“議論和舒展的情懷是否感人至懷，才是我們真正要追求的大主題，才會更有利于我們的身心，才是我們真正的生活主題。”再舉個例子，在熊宇的繪畫作品中，人物畫得像是一個塑料人，漂亮虛無中彌漫著一種略帶憂傷的思考。他的畫面純凈、安靜、透明，徹底遠離現實的喧鬧，將觀者帶入一種近乎完美的自我世界。然而這個完美世界很冰冷，沒有呼吸，美得很脆弱。我們看到他的畫可能會問:為什么人的皮膚要畫得像塑料?為什么一個身子要有兩三個腦袋?為什么人要長翅膀?為什么要把人畫在水里而他們的表情卻是麻木的。我想這也是熊宇自己在創作時對當下生活的感悟，當下語境造就了他的這種獨有的繪畫語言。油畫如此，國畫同樣也是反應當代人的一種生活狀態。

《有人》、《有魚》是劉慶和“隔岸”系列的其中兩幅作品。“隔岸”也可以把它看作是距離。這種距離難以用長度去界定，它是一種心理或觀念上的距離。就拿《有魚》為例，一群人圍坐在一個小池塘邊釣魚，這反映了當下人的一種怎樣的生活?他的畫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給觀者一個無限大的思考空間，倘若你就在其中，你是魚還是釣魚的人，抑或是一個遠離人群的旁觀者。劉慶和的畫體現出很強的當代性，然而他沒有脫離中國的傳統文化。雖然他的筆墨也結合了西方的畫法，但卻營造出傳統中國畫的意境，這是中國人骨子里才會散發出來的東西。劉慶和對“隔岸”系列作品有他自己的解釋，他說:“隔岸，講述的是一種空間距離或者說是一種情境，岸是彼岸或者是回頭是岸，最終長舒一口氣終于上了岸，抬頭望，岸上人滿為患，到達彼岸還是回頭是岸，距離就在人心中長短不一，遠近難測。”英國著名當代畫家大衛·霍克尼對劉慶和的繪畫創作影響很大。當老師把大衛·霍克尼介紹給劉慶和時，劉慶和才意識到在富裕的生活里也有藝術表現。因為在那之前，他總覺得只有奔著陜北去，經過體驗陌生的生活，把他們的老皮襖搬回到水墨的紙上才叫作藝術。原來富裕的生活也可以給藝術家帶來一種愉悅，敏銳地捕捉生活的每一面才是當代藝術家要做的事。

《生活樹》是劉慶和2009年的作品，畫面上一個小男孩抱著樹，反映了當下世界的環境惡化問題以及人們對生命的渴望。劉慶和并不是依照某張圖片來畫，也沒有刻意營造出環境的惡劣。我們應該更多地從人性角度來看待這樣一種惡劣環境，自然和人的關系既可以很親和，也可以毀滅我們，就看我們怎么面對自然;如果完全是無節制的從自然索取，我們會遭到大自然的毀滅。

劉慶和以小孩為題材的作品，主要關注城市中成長的孩子與鄉村中的孩子的不同。現實的社會壓力、父母對孩子的過度溺愛或過度冷漠給孩子們成長的內心帶來無形影響，很多孩子在大人制造的環境中被動地快速成長，而沒有體驗從兒童成長為成人的自然過渡期。從劉慶和的這類畫里我們看到的是無助的面孔，聽到的是無聲的哭泣。

劉慶和作品中有兩個常見的標志性符號:一個是水，一個是網。很多畫家也對水情有獨鐘。例如熊宇筆下的水很清澈、很透明，但卻顯得密閉;田黎明筆下的水透著陽光，給人一種朦朧的夢幻感。劉慶和筆下的水，以藍綠色為主調，加上巧妙的用墨，給人一種既平靜又不安的感覺，似乎冥冥之中潛藏著某種危機。同樣是畫水，但畫家的理解各有不同，畫出來的感覺也不一樣。然而，他們的感覺都來自于內心深處，是生活沉淀和積累的結晶。網也是如此，多元化時代條件下，人們產生了許多怪異的想法，被網罩住本應是缺少了自由，然而一部分人對網既排斥又依戀，心甘情愿失去自由，換取一時的安穩。譬如房奴、車奴、卡奴們每天都在扮演這樣的角色。

中國畫的線條從產生到今天，已被歷代畫家注入了熟練的技術，賦予了不同的時代個性，無論從技法還是理論都達到了一個非常高的境界。但是今天的我們應該如何去看待中國繪畫中線條的表達呢?同樣是線條，該如何去表達現代人的生活?線條是具有生命力的，它沒有任何的附加和掩飾，這也是中國畫的魅力所在。正如劉慶和所說:“假如我們依賴于這個完整的繪畫體系，對于線的熱愛超越了繪畫其他方面，甚至超越藝術本身，我們就可以隨手翻出一本線的索引找到某某描、某某皴，依次去尋找適合的表現對象。情感的表達為了線而表示，又受到了線的制約。線做到了完美，卻與生活保持了距離。”翻開劉慶和的線描畫稿，他的線條既不是顧愷之的圓潤挺秀、細若游絲，也不是敦煌壁畫的嚴謹流暢、氣魄非凡，他獨有的一種對現代人的敏銳觀察和細致入微的描繪，使得他筆法隨意輕快、栩栩如生。也正因如此，他的畫回歸了線描最樸素、最真切的一面。

范迪安這樣評價劉慶和:“他始終把水墨當作精神的觸角，在用筆用墨用水用彩中似有常規來路，卻偏離已有程式，感性而尖銳的指向超驗性的體悟。筆墨在他那里是一種敏感的語言，用以表達他敏感到的現實。”劉慶和水墨人物畫的當代意義表現在于要求我們真實地面對生活，真誠地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這樣的藝術創作才具有生命力，才能開出更燦爛的花朵。也只有這樣，水墨畫才能在當代態勢下擁有自己的語言力量。

[參考文獻]

[1]劉慶和.藝術豬[M].石家莊:河北美術出版社，2007.

[2]劉慶和.行走的都市[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8.

[3]阿納森.西方現代藝術史——繪畫、雕塑、建筑[M].天津:天津美術人民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