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清代文人龔自珍的思想中還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傳統文人意識,其啟蒙思想還帶有傳統色彩,但稍晚于龔自珍的魏源則有了明顯不同于上代文人的近代思想,可以說在其思想中,客觀上已經有了明確的近代啟蒙精神。
魏源1794年出生于湖南邵陽,道光進士,官至知州。其主要著作有主要有《書古微》、《默觚》、《老子本義》、《圣武記》、《元史新編》、《古微堂詩文集》、《詩古微》、《公羊古微》《曾子發微》、《子思子發微》、《高子學譜》、《孝經集傳》、《孔子年表》、《孟子年表》、《小學古經》、《大學古本發微》、《兩漢古文家法考》、《論學文選》、《明代兵食二政錄》、《春秋繁露注》、《墨子注》、《孫子集注》等若干卷和《海國圖志》等。而《海國圖志》是其中影響最大的一部,也是他作為地理學家的代表作,可以說是近代的一部巨著。也是作為中國文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介紹西方的著述。該書有50卷本、60卷本和100卷本三種。他以林則徐的《四洲志》為基礎,在1842年編成50卷,1847年擴充至60卷,后又在吸收了徐繼畬《瀛環志略》的基礎上增補到1852年的100卷。在這部巨著中介紹了世界各國的地理、歷史、政治、經濟、軍事、科學技術、宗教、文化等情況,先后征引了歷代史志14種,中外古今各家著述70多種,另外,還有各種奏折十多件和一些親自了解的材料。其史料還有來源于外國人的著述。其中,有英國人馬禮遜的《外國史略》、葡萄牙人馬吉斯的《地理備考》等20種左右的著作。并附有世界地圖、各大洲地圖和分國地圖,堪稱中國近代的百科全書式著作。
魏源在《海國圖志》卷二序言中說:“是書何以作,曰為以夷攻夷而作,為以夷款夷而作,為師夷長技以制夷而作。”[1]可見其目的是非常明確的。“他認為變法更張,正如‘衣垢必瀚,身垢必浴’一樣,是除舊布新之必需,是不以人們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在《海國圖志》一書中,他明確提出了向西方學習的第一個完整的口號‘師夷長技以制夷’,從西方引進先進技術、人才,以達到‘制夷’的目的。這一切無疑沖破了‘祖宗之法不可變’的陳腐保守思想,解放了人們的思想,啟迪著人們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這種思想被后來的一些官僚士大夫所繼承、吸收、深化而逐漸形成洋務思潮。”[2]
所有這些都表明魏源作為正統文人的思想發生著深刻變革,而不是一味固守的愛國思想,從他開始,中國文人逐漸拋棄了傳統文人的理想主義風格,而開始走向務實的現實和理性的軌道。正是這些具有靈活而變革的思想,為后來的洋務運動的發展打下了理論的基礎。于是19世紀中后期滿清在不得不改革的背景下進行了中國近代史上的第一次向西方學習的洋務運動(同治中興),盡管洋務運動的目的是為了挽救滿清王朝的頹勢,但結果是事與愿違的失敗。從某種角度來說,洋務運動不僅沒有達到滿清的目的,客觀上,在此期間恰恰為西方近代思想在中國的傳播起到了在鴉片戰爭之前所無法起到的作用。為后來維新變法的產生奠定了思想基礎。首先,在這時西學圖書大量被翻譯到中國,這使曾經極度封閉的中國文人開始更多地了解了西方的現狀,“救亡圖存”的思想變得愈來愈迫切。“國內一些有識之士,為挽救中華民族與水火之中,‘睜眼看世界’,倡導‘師夷長技以制夷’,并且意識到‘求西學之法,以譯書為第一義’大量翻譯出版西文書籍,主動學習西方先進文化。”[3]而到了19世紀90年代譯西學之風更是達到了高潮,以至于產生了像嚴復、林紓這些近代翻譯大師,對近現代文人和知識分子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梁啟超在1896年寫的《西學書目錄》中就特別強調,認為西方“一切政皆出于學”,西學是“治政之本,富強之由”。1903年他又寫了《西學書目表》其中總計大約有883本,353種。正如李紅英在《近代譯書目》序中所說,它“反映了我國封建社會末期,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如何面對西方資本主義的入侵,展現了明朝中期至清末民初這一漫長的歷史時期,中西兩種不同文化、不同社會意識的碰撞過程。”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中國傳統文人意識走向了逐步消解的心路歷程。
歷史的事實證明,魏源是在這一過程中的一塊重要界碑,是正統文人意識向近代乃至現代轉換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統觀19時期中期,中國官紳深受西方所加的沖擊,并被迫采取應變的對策。雖有‘用民制夷’、‘用商制夷’以及‘以夷制夷’幾個方式,實質彼此比重并不相同,,日后影響深遠廣泛者,仍為‘以制夷’觀念。”[4]
只要稍加留意就會看到,魏源之后,中國文人在想什么,做什么,清朝晚期究竟發生了怎樣大的變化,洋務運動盡管失敗了,隨之而來的戊戌變法,維新運動失敗了,但隨之發生的是更大的一次變革,是革命,即辛亥革命。但辛亥革命并未取得根本意義上的勝利,即思想意識的變革,但它為后來的變革帶來了歷史的機遇,于是“五四”新文化運動如期而至,具備了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啟蒙色彩,聚集了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文化界的精英群體,向舊有的文化殘余發起了猛烈的攻擊,似乎給徘徊在黑暗中的中國帶來了一線光明,但事實證明,它只是一個開始,遠未結束,所以我們說,它更是一次中國文化從“傳統到現代”的轉型,而魏源就是這一重構過程中起了拋磚引玉的重要角色。所不同的是“五四”是更鮮明的站在世界立場上的高瞻遠矚和重構。雖然“五四”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中國的社會現狀,但那種強烈的救國和民族意識、具有進步意義的“個性解放”思想為后來者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所以在20世紀20年代馬克思的思想是在中國人經歷了近百年后的追求與探索與徘徊過程中找到的最為有效的“救國”良方,因為近代的種種努力都是以失敗而告終的。
參考文獻:
[1]魏源.海國圖志[M].卷二.
[2]劉興豪,蔣金星.試論魏源的改革開放思想對洋務運動的影響[J].山東農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3).
[3]王韜,顧燮光.近代譯書目序[M],近代譯書目.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1.
[4]王爾敏.中國近代思想史論[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9-10.
作者簡介:郭長保,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