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國學習、生活、工作的二十多年中,發生了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榮獲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是其中之一、其中最大的之一。
我第一次嘗試、學習演話劇,是來滬在話劇《紅星照耀中國》中飾演斯諾。說是嘗試、學習,并不是假謙虛,完全是真心話。在得知出演話劇的消息以后,我就清楚地知道,我完全是憑一個特殊身份加上一定的知名度,才有機會登上中國話劇舞臺的。而我要做的,是怎樣努力才能勝任角色并獲得觀眾的認可。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心理壓力非常大。
我把劇組里的所有演員,不管是資深老演員還是剛剛畢業的新人,都當作了老師。導演總是夸獎我認真刻苦,還勸其他演員“向大山學習”,但我從不敢沾沾自喜,因為我知道,無論表演天賦、演技還是舞臺經驗,我都是劇組中最差的一個,我不刻苦、不謙虛,能行嗎?
回想當初我學相聲,情況也是如此。我并不是聽著相聲長大的,在校學習時也沒有正式學過表演,但我一接觸相聲之后,馬上產生了濃厚興趣,同時認為這是提高我的漢語水平、了解中國文化的極佳窗口,于是全力以赴學習。時間長了,我總算獲得了圈里圈外的認可,居然被稱為“相聲演員”了,我感到很榮耀、很自豪。
不料,當我排起話劇時,我辛辛苦苦獲得的“相聲演員”稱號卻成了一個負擔。《紅星照耀中國》是一部十分嚴肅的歷史劇,開場大幕緩緩拉開后,由我一個人站在臺上。在敘述者營造的莊重氛圍中,我身體肅然而立,心中特別擔心觀眾發笑,哪怕只有一個觀眾笑出聲來,全劇的效果就會變化,就會導致失敗。
帷幕拉開了,沒有人笑。我如釋重負。上海觀眾的素質相當高,他們給了我寬厚的表演空間,讓我能夠踏實地演、放開了演。整臺戲從頭演到尾,觀眾非但沒有一個發笑,相反還有不少隨著劇情的展開而感動得哭了。謝幕下臺,有朋友問我“效果怎么樣”,我很興奮地回答:“觀眾沒笑!”——這是在我演藝生涯中第一次因為觀眾沒笑而感到成就感。
當然,觀眾不笑場絕不是我演話劇的成功標準,而僅僅是成功的前提。
《紅星照耀中國》成功之后,邀我演話劇的劇組多了起來。我特別希望能演一部喜劇,這能讓我的相聲經驗產生效應,可謂駕輕就熟。
但后來我才發現,原來喜劇比正劇還難演!
我在喜劇《超級笨蛋》中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十分嚴肅而且傲慢的人。舞臺上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得繃著臉,而且總是在生氣;而我的搭檔郭冬臨演的“笨蛋”,是個心地善良、常鬧笑話的人。正是兩個角色的強烈性格反差,帶出了濃郁的喜劇效果。換句話說,我是郭冬臨的配角。
我當然不能指望我的每一句臺詞能引起觀眾的笑聲,我是為主角、為整部戲的喜劇效果服務的,只有把這個極不可愛的反面角色演好,襯托出主角的可愛,郭冬臨的“笨蛋”也就更出彩。
當得知我因《超級笨蛋》中的表演而入圍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時,那種驚喜和興奮至今難忘。頒獎當晚,我的身份除了提名演員外,還要兼任現場主持人。當宣布我獲獎時,我要離開主持臺,換一種身份領獎。時至如今,我還會經常翻開相冊,凝視我右手抱著白玉蘭杯、左手拿著主持話筒的模樣。
在中國的二十多年,我已習慣了多種身份的轉換——相聲、小品、主持人、電視劇、教學節目等等。如今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時,常有人會問我:“你就是演話劇的那個大山嗎?”我點頭說:“是啊!”上海話劇舞臺和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給了我機會、給了我肯定、給了我又一個新身份。
2010年我又多了一個身份——有幸擔任世博會加拿大館的總代表。當在上海尋找住處時,我特意選在安福路的周圍,因為那兒離上海話劇藝術中心較近。2010年,我將有更多機會與上海、與世博親密接觸,也希望與上海的戲劇、與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產生更多的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