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17日,上海京劇院推出的中國喜劇饕餮盛宴“小丑挑梁——京劇丑角藝術”專場演出在逸夫舞臺舉行。小丑挑梁并非易事,作為此次演出的總導演和主演,名丑嚴慶谷心里并輕松,然而上天不負有心之人,他和上京的丑角們成功了!
表演上的“處心積慮”
4月16日,演出壓軸的是《十八扯》。這戲差點把逸夫舞臺笑翻了。
《十八扯》又名《小磨坊》。戲中串戲,無固定演法,全靠演員肚子里的貨色。那天孫正陽、史依弘、嚴慶谷的表演讓觀眾算是“開了眼”。不論孫正陽的“紹興大班”、“揚州話版的空城計”,還是史依弘的河北梆子《大登殿》、滬劇《金絲鳥》都體現出強烈的“反串”魅力。而嚴慶谷在其中的“無厘頭”也讓觀眾再次見識了他的多才多藝。
嚴慶谷在演出中有一段戲仿越劇經典唱段《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當他唱出“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時,觀眾好不詫異,這個劇種加行當的反串居然還被他唱出些許王派的味道。記者問他是不是向專業越劇演員請教過,嚴慶谷搖頭否認,他笑稱,現在隨著科技的發達,“偷戲”方便多了,這段越劇就是平時看著網絡視頻覺得好玩,便學了下來。嚴慶谷喜歡看戲,常琢磨著別人的表演,不知不覺化為了己用。嚴慶谷在平時練功時還善于“偷聽”,看似是壓腿下腰,其實那耳朵和心思常常早已飛到了周邊其他行當的教學之中,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些演員學生還沒體會出真諦,他則在“偷聽”旁人的教與學中悟出了一些道道。齊如山曾言“小花臉須十門腳色的身段都要學會”,蕭長華也曾說過“學小花臉很不易,要兼通各行”,嚴慶谷現在有著這身本事和他平時在表演上多個心眼,善于學習不無關系。
《十八扯》中的一段英語版《搜孤救孤》,更能顯出嚴慶谷的“處心積慮”。這段英語改編并非出自嚴慶谷之手,而它的誕生更是遠在十多年前。那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中,一位大學教授即興用英語改編了《搜孤救孤》中的一段,當時大家只是一笑而過,可“處心積慮”的嚴慶谷特意把它記了下來。在其心里,這東西收著,總有一天能派上用嘗。果然,十多年后的逸夫舞臺上終于響起了那段“Honey,don't be angry!……”,臺下一片掌聲。“這是一段傳統唱段,用英語歌詞來完成。我算有點模仿能力,也算是一種專業素質。”嚴慶谷說,“臨近世博,大家都在學英語,用英語唱京劇,也算趕一次潮流吧。”
嚴慶谷的才藝中自然少不了日本的狂言。當日晚,他表演了一段幽默風趣的大藏流狂言《盆山》。2001年下半年,嚴慶谷選擇去日本留學。“傳統的舞臺劇演員,視野不能太狹隘。”嚴慶谷說,“京劇史上,如梅蘭芳就去過歐洲、美國、日本,一些國際性的藝術交流活動很有意義,對京劇在國際上的影響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后來,嚴慶谷開始接觸歐美和日本的藝術,他發現中日文化相對比較接近,那里的傳統藝術中有很多中國傳統文化的影子,決定赴日留學一年。在日本,嚴慶谷在茂山千五郎家——京都非常著名的狂言家族學習。嚴慶谷學習狂言不僅是為了開闊視野,有心的他更想把狂言的一些技能化為京劇所用。比如他認為京劇丑角的念白發音十分重要,而狂言的特殊發聲方法對其很有啟發作用。
宣傳里的“用心良苦”
這次,嚴慶谷不但是“小丑挑梁”的主要演員,還是該演出的總導演和策劃,所以他和他的團體在宣傳里下了不少功夫,可謂“用心良苦”。
嚴慶谷去日本學習狂言除了藝術上的追求外,也是去解答一個一直困擾心中的疑惑:同為傳統藝術,為何狂言在日本卻有著非同尋常的火爆市場?在日本留學的經歷中,他發現狂言的良好市場除了自身高超的藝術水準外,它的宣傳策劃也功不可沒。狂言作為日本的經典,它的宣傳卻沒有高高在上,盛氣凌人,而是以一種開放的、立體的、與時尚生活緊密相連的現代傳播方式展開。受此啟發,在《小丑挑梁》的宣傳上,嚴慶谷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
為配合劇目的推廣,主創們在4月1日愚人節推出了一場名為“喜樂會”的推廣活動。年輕的丑角演員將帶著標志性的小花臉臉譜,出現在人流最密集的鬧市商場,為市民呈現一場有關“京劇”的行為藝術。活動一開始,十余名小丑演員們便從南京路步行街的四面八方匯合到了一起,用融入傳統京劇元素的方式大跳當下極為流行的韓國現代舞“No Body”,瞬間吸引了附近游客和觀眾的注意。小丑演員們和市民親密接觸、歡樂互動。
緊接著,嚴慶谷和知名笑星孫建弘分別扮演起了中國京劇小丑和西方雜技小丑,在現場上演起了爆笑十足的脫口秀,一場中西小丑大PK的舞臺表演由此展開,在互相調侃和插科打諢中兩位“小丑”寓教于樂的為觀眾揭示了京劇丑行的基礎入門知識和該行當的藝術魅力。同時,中國喜劇饕餮盛宴微型展也在之后于該商場持續展出一周。展覽采用了漫畫式劇照的敘述方式對演出劇目進行詼諧幽默的現代解讀。
在“喜樂會”的系列活動中,小丑們把演出資料適時地發到了游客手中,其中以年輕人居多。嚴慶谷說,“這次宣傳的對象重點放在了沒有看過京戲或很少看過京戲的年輕人,他們在拿到資料傳單時并不反感抗拒,我知道要他們一下子接受京劇,來看我們的戲不太現實,但我相信堅持這要做總是有效果的,只要讓年輕人不覺得京劇'老朽',在其中能找到京劇與當下生活時尚的切合點,他們總有一天會走進劇場的。”
嚴慶谷的努力沒有白費,甚至超過了預想。16日的演出,逸夫上座率超過九成。更難能可貴的是年輕觀眾來了不少,這與平日“老人會”的京劇劇場截然不同。
傳承中的“憂心重重”
16、17日的演出中,除了嚴慶谷外,孫正陽、金錫華、蕭潤年這些老藝術家們的精彩演出也是一大亮點。嚴慶谷很感謝這些老藝術家們的鼎力相助。蕭潤年拿出了其祖父蕭長華“秘藏”的四十句數板,使這次的《打城隍》別具一格;而金錫華更是在春節期間剛做完手術,便堅持上臺表演《鳳還巢#8226;丑洞房》;孫正陽開演前的話能代表老藝術家們的心聲,““我進團到現在好像還真沒辦過丑角專場演出,我得好好準備,帶孩子們玩一把”。然而這些老藝術家在欣喜之外,也有著一份擔憂。孫正陽表示,很多丑行的經典戲如《打櫻桃》、《打砂鍋》現在都面臨著失傳的危險。孫老坦言:“一些唱段,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那又如何來傳給后輩呢。”
在京劇丑角傳承上,嚴慶谷也有著一份同樣的憂心。他坦言那些老師們的戲自己一半也沒學到,而下一代演員將來能繼承多少他的技藝,嚴慶谷心中也沒底。他認為約束京丑發展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待遇的偏低使得演員無法專心于戲;文化氛圍的不夠自由使得丑角在創新上縮手縮腳;同時丑角人才的選拔和培養上也存在諸多不合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