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性后現代主義視閾下的和諧消費文化構建

摘要: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是在反思、解構、超越現代性存在的諸多現實問題上產生的，創造性、整體有機論、思維的多元性是其理論的主要特征。實現生產與消費的和諧、消費與自然系統的和諧、消費與社會系統的和諧是建設性后現代主義視閾下和諧消費文化構建的基本內容。批判性地反思當前的符號消費文化，構建和諧消費文化，對于落實和實踐科學發展觀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

關鍵詞: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和諧消費文化;社會系統

中圖分類號:G12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06—0084—03

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是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產生的一種社會思潮，當時在后現代主義內部，形成了兩個派系:解構性后現代主義和建設性后現代主義，這兩個學派在一些重大思想領域往往意見相左，以福柯、利奧塔和德里達等為代表的解構性后現代主義，秉持解構、非中心化、非同一性、多元共生、否定權威等懷疑、批判、剔除的理念，力圖摧毀現代世界中存在的理性主義和本質主義;而以科布、格立芬、羅蒂、霍伊等為代表的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則承繼了歐洲大陸反對啟蒙運動以來的現代價值觀的立場，在反省、批判和超越西方近現代主流文化的理論基礎、價值取向的基礎上，意識到現代性的局限性，提倡一種不斷更新、多元思維、自我突破創造精神，它注重為現代社會尋找出路，主張通過對現代世界的各種假設和概念進行修正來建構一種后現代世界觀，它試圖通過創造性的全新運動，以有意義的方式拯救支離破碎的世界秩序，建立一種與現代秩序有天壤之別的后現代世界。“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是一種科學的、道德的、美學的和宗教的直覺的新體系。它并不反對科學本身，而是反對那種只允許現代自然科學數據參與建構我們世界觀的科學主義”[1]。

一、建設性后現代主義的基本特征

1.創造性

后現代出現之際也就是確定性或客觀性的觀念被放棄之時，“上帝的退隱”，世界的和自然的“祛魅”，使“我們逐漸從精神價值中脫離出來，以及對于我們與自然界關系的宇宙式解釋的懷疑”[2]，此時，一切都被置于流變不定的狀態中，任何一種語言都成了對其他語言的闡釋。上帝歸寂的這種境況，既是一種時代精神危機的表現，也同時孕育了另一種轉機，這就是以人為中心的世界視域取代早期天道與人道之間的連續性的視角，人被確立為意義的創造者和生產者。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推崇創造性的活動、創造性的人生和從事創造的人，認為人是社會的有機組成部分，人的創造性或創造力的根源就在人自身，或者說，它的本質也就是人的本質或本性在一個側面的體現，個人是社會的產品，僅擁有有限的自主性，社會不是由不同的獨立個人實體堆積而成的簡單集體，而是有著內在相互聯系、制約關系的，為某種目的而自愿結合到一起的獨立個人的有機聚合體。人與動物之間的區別并不在于人能夠超越動物作為生命本質的偶然性的狀況，而在于只有人能夠自己創造自己。人生的意義不在于人能超越偶然而達到必然真理，而在于人能將發生在他身上的偶然轉變成屬于他自己的偶然。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希望通過創造性的活動，發揮人的創造性，主張通過反思來建構或修正現代性世界觀，從而發展后現代世界觀。

2.整體有機論

現代主義機械論將不連續的物體當作首要的實在，把有機體的包容與展開當成第二位的現象，這種片段式的思維導致現實逐漸分裂成為無序的、不協調的和毀滅性的行為，生命的普遍意義作為一個整體不復存在。建設性后現代整體有機論則強調所有原初的個體都是有機體，一切事物都是主體，整體包含于每一部分之中，部分被拓展為整體。整個世界，無論是社會還是自然界都是一個有機的整體，“軀體、社會和自然(不管是它們的共時結構形態，還是歷時結構形態)都是一個單一整體的組成部分”。[3]基于世界整體性觀念的設計，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批判了現代主義的純“接受性價值觀”，認為個體不能過于自私自利，不能始終不擇手段地攫取其他人的勞動成果，更不能向大自然索取一切。一個有創造性的個體應具有自我實現價值和奉獻價值，要有饋贈意識。“每個人都體現了創造性能量，人類作為整體顯然最大限度地體現了這種創造性能量。我們從他人那里接受創造性的奉獻，這種接受性同許多接受性價值(例如食物、水、空氣和性快感等)一起構成了我們本性的一個基本方面。但是，我們同時又是創造性存在物。我們需要實現我們的潛能，依靠我們自己去獲得某些東西，更進一步說，我們需要對他人做出貢獻。這種動機同接受性需要及成就需要一樣，也是人類本性的基本方面”。[4]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指出世界萬物都是一個客觀的存在，有其發生、發展的規律，都有其自身的經驗、價值和目的存在，人類和非人類的各種正當的利益應當在一個動態平衡的系統中相互作用，現實生活中必須從整體主義的觀點出發看待人、自然及社會，探索一種在碎片的世界里尋找統一性的道路，以實現個人發展和社會發展的相互協調，重建一種有序的、和諧的人與自然、與社會的關系。

3.思維的多元性

從古希臘哲學到近代的笛卡爾哲學和康德哲學，一致認定整個哲學的任務就是為一切知識奠定阿基米德支點、尋求唯一坐標，哲學的終極使命在于循著一定的路線去探求世界或人生的本質意義。這種思維模式是單向性的，它戴著有色的眼鏡，但其視線是模糊不清的，它對任何事物的觀察，傾向于找尋其最終的同一性結果，而摒棄多樣化的歸宿，實際上，就是以其孤傲的姿態拒絕事物的多元性和差異性的格局，以其權威話語來合法壟斷世界的解釋權，造成了人類對世界的失語，摧殘和壓制了人性，阻礙了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平等對話與和諧發展。近代西方啟蒙運動以來，科技的發展、生產中大規模工業化的出現，似乎印證了先前這種極端的哲學思維的正確性和可靠性。近代科學論理方法的出現又支持了這一思維模式，于是愈加發揚光大、愈加堅固。可以說，現代性留給我們的是一種理智混亂和混沌的狀況，它用主觀唯物主義的語詞來思考世界、理解世界，把世間一簡單化、具象化，抽掉其神圣靈性。而建設性后現代主義的出現，則宣告了早期哲學中許多觀點的失敗，動搖了一味求“同”、尋“一”的信念。后現代主義堅持本體論意義的多元論與方法論、認識論意義的多元論，它完全摒棄了對事物確定性的追求，而代之以平和的姿態對待世間萬物，在它的視域下，世間存在著許多知識、理論、方法的形式和原則，世間萬物個體獨立性的存在都是合理的，它告訴人們要尊重世間存在的一切，包括自然界、人類及其思維模式，它倡導不同理論知識、不同認識方法之間的充分競爭，以提出科學知識進步的新模式，豐富和改善人類的生存條件。后現代主義哲學創始人利奧塔爾致力于對早期哲學的元敘事進行“非合法化”，認為在后現代社會中，人們要徹底粉碎普遍適用的、已形成慣性的元語言，要堅決否定傳統的本體一元論，而選擇多樣化語境的敘事方式。其它代表人物羅蒂、霍伊、勒茲、加塔利也在某些俗世層面上極力頌揚理論、政治、日常生活中的差異性和多樣性，他們提出分裂分析，試圖顛覆一切妨礙“欲望之生產”[5]的理論和制度障礙，以便造就新的后現代的多元性的“分裂主體”。[6]

二、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和諧消費文化的合理內涵

1.實現生產與消費的和諧

消費是一種經濟行為，是實現國民經濟良性循環的關鍵，在經濟運行中，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是社會再生產過程的四個基本環節，它們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在生產與消費的關系上，生產是消費的前提和基礎，社會生產發展了，創造出琳瑯滿目的商品才使消費成為可能，才能滿足人類的需求。另一方面，人類的消費需要是社會物質和精神生產的內在動力和方向，人類消費創造出新的生產的需要，任何產品只有在消費中才成為現實的產品，找到其歸宿。正是為了滿足人類不斷增長的各式各樣的消費需要，人們才會不斷創新、發明，借助于一切手段進行生產勞動，以求努力滿足自身的需要。歷史發展的經驗證明，生產與消費共同構成了人們的社會物質生產方式，物質生產方式又決定著人們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倡導生產與消費的和諧，指出在經濟活動中，要遵循經濟運行規律，要努力實現生產與消費的平衡，強調指出，如果盲目消費，不考慮自然、社會的某些局限性因素，走消費主義的路子，誘使生產者盲目生產，使整個國民經濟缺乏收入條件和物質條件的保證，最終必然會遭到報復;反之，如果生產盲目擴大，借助于科學技術時代大機器流水線的生產作業，不顧社會需求及其人類購買力因素，生產出大量的剩余產品，也會阻礙社會的發展與進步，違背生產的宗旨，引致社會矛盾的激化。

2.實現消費與自然系統的和諧

人類中心主義對人類作為一個自然界物種的意義和目的性的理解基本是囿于如何征服自然、超越自然、控制自然，自私且一廂情愿地認為人類自身有權為了自我利益去掌握和控制自然，甚至隨心所欲地塑造自然。當代社會的發展已驗證了這種自命不凡的經濟理性人的價值觀導致了生態環境秩序的大規模破壞。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在對待人與自然的問題上，極力超越現代性所設定的人主宰、統治自然的觀點，否定了把人從整個自然中分離出來、獨自成一體的狹隘的唯心主義觀點，它力求矯正人類中心主義的狹隘視角，取消人的主體地位，消除人與自然的主客二元對立的局面，它把人看作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是自然界的一分子，人與自然乃是有機聯系的一個整體。它認為自然界中每一個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內在的邏輯性，每一個生物與人一樣都在追求其價值和尊嚴的實現，“人種不過是眾多物種之一種，既不比別的更好，也不比別的更壞，它在整個的生態系中有自己的地位，只有當它有助于這個生態系時，才會有自己的價值。”[7]在人類的消費活動和自然界的關系上，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堅稱自然界是維持和延續人類生命的前提，也是人類追求更高發展和超越的基礎，人們的消費行為和消費方式要考慮生態環境效應，人類要實現消費與自然的和諧，必須約束其貪婪的無止境的消費欲望，走到客觀現實中來，冷靜地分析自然的承載力，某種程度上要以自然基礎作為欲望實現程度的尺度。

3.實現消費與社會系統的和諧

社會系統是一個客觀的存在，是人們在社會生活中形成的社會關系的體系，它由社會各部分，包含家庭、經濟、教育、醫療、社會福利、政治、法律和軍事等子系統。每一子系統在不同層面上各司其責，有系統地滿足人們的不同需要，使社會個體得以在有規范和秩序的系統中互動。人們的行為也是在社會系統，即一定的社會關系體系中展開的，社會成為人們活動的重要的外部環境。消費作為一種極具社會性的活動， 是現代社會認同和社會區分的方式之一，它是維系親友和家族情感的紐帶，也是政治、經濟、商業行為中不可缺少的手段，起著社會關系再生產的作用。消費與社會系統的和諧能夠促進社會的穩定、發展和進步。現代主義主張人們應在個體主義意識形態導向下作價值觀的選擇，將工作、生活的意義理解為追求符合自我品位的生活方式、追求自我滿足和自我表達，使個體身份認同轉變成為一個帶反思性的、持續變化的、取決于個體外表和表現的個體化工程。此行為價值觀的選擇必然導致自然環境的破壞、精神文明的衰落、世界和人的本質的異化，最終人像吉普賽人一樣，生活在一個異化世界的邊緣。而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則突出強調消費行為與社會系統變化發展的和諧一致，認為消費要結合社會實際情況、要與個體經濟能力相適應、與社會發展水平相適應、要考慮代內和代際消費的公平合理性，它指出社會發展應當是社會系統各部分運行協調性和持續性的統一，主張以組織的、規范的、制度的和價值的方式，對社會的各種利益、動力、目標和結構進行協調，保證社會系統和自然系統以及社會系統內部不同領域之間的相互適應、相互促進、良性發展。

三、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對構建和諧消費文化的啟示

1.在批判性地反思當前的符號消費文化的前提下構建和諧消費文化

現代科學技術的進步促使人類從工業社會走向后工業社會，從生產社會跨進消費社會。今天隨處可見的結合現代傳媒技術(網絡、影視、廣告等)的商品推銷宣傳，把人們誘拐到一個被各種消費符號所鍛造的虛幻世界，圖像、景觀和符號取代了商品生產和階級沖突的邏輯而成為當代社會的主要因素，人類從此生活在一種“超真實”中。消費主義社會需要用商品符號消費來維持這個社會良性發展的假象，它使符號意義上人的個體的獨立性得到增強，個體從而獲得選擇自我實現路徑的自由，獲得以前僅屬于社會精英的機會。在建設性后現代主義看來，商品過度消費和刺激消費只會導致其社會機體和心理慢性墮落，在這種慢性的整體社會性自殺中，日常生活的原初意義沒有得到應有的升華，相反，卻使得資本權力慢慢形成的體制性思想得以順利征服所有的喪失自我主體的消費人，使人異化為“物”的奴隸和“資本”的走狗，人的本質意義上的自由、理性被完全忽視。建設性后現代主義試圖重建超越現代性的價值觀，在它看來，任何事物都不僅僅是任人宰割的客體，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應被視為體現著神圣性，只有在這種新世界觀的基礎上，人類才有可能建立一種新的倫理學，以扭轉現代性的掠奪性和那種非理性的消費行為。

2.在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互利、共生、共贏的關系下構建和諧消費文化

現代性將人當作世界的絕對中心和終極目的，要求人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和征服世界，其結果是神的退隱和自然界的“祛魅”化，人類在現代性的推動下在享受到各種符號消費所帶來的樂趣同時，也經歷著過度消費所引致的各種災難和危機的困擾。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對現代社會廣泛存在的機械論、人類中心論、個人主義、實利主義進行有力的批駁，它把整個社會發展視為一個政治與經濟、經濟與文化、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等方面相互協調、全面而持續發展的過程。它認為不僅人、自然甚或宇宙中每一個體都有創造性，自然的創造和人類的創造一樣都是一種有機的、生態的、平衡的創造，作為創造主體的人類，其主體地位的局限性，來源于人不能脫離自然而存在。特別指出在未來的社會要克服人類中心主義價值觀和立場，要以生態整體主義的觀點來看待人與自然萬物的聯系和相互制約，“在每一歷史階段，人類都有一個偉大的工作要做，現在人類面對的工作就是超越現代的工業技術文明以及它所產生的毀滅性沖擊。地球的新生代正在結束，這是地球的地質生物紀元，生態紀元時代即將開始。”[8]總之，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堅持了目的合理性與過程合理性的統一，要求我們在推進現代化建設的過程中，既要協調好人與自然的關系，也要處理好人與人的關系和國家之間的關系問題，關注人類生存狀況和人類未來。

參考文獻:

[1][3][4][美]大衛·雷·格里芬.后現代精神[M].王成兵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

[2][英]尼格爾·多德.社會理論與現代性[M].陶傳進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

[5][6][美]道格拉斯·凱爾納，斯蒂文·貝斯特.后現代理論:批判性的質疑[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

[7]大衛·格里芬. 后現代科學[M].馬季方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

[8][美]托馬斯·柏勵.生態紀元[J].李世雁譯.自然辯證法研究，2003，(11):32.

(責任編輯/肖莉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