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港臺資深藏家的建議

我一年大概要在全世界跑兩圈以上，我覺得英國的整個制度，尤其是古董、藝術品的經營制度是最好的。最近的報告顯示，英國到現在為止是全世界藝術市場最大的塊、最多的一塊，其制度使它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文化創意國家，英國文化創意產業的總收入已經超過它GDP的半，而其制度也影響著全世界。

提到古董店，現在的北京、上海、杭州事實上缺的就是古董店，更別說能打出品牌的古董店。如果古董店能做得很好，其本身是會教育顧客的。拍賣的時候，拍賣公司都是招待顧客，沒有時間坐下來談，而在古董店里，人們可以進行深入的溝通。我相信古董店發展起來，制度形成后，會對藏家起到引導的作用。

關于古董店制度，臺灣的情況或許可以給內地一些啟示。很巧的是，臺灣的古董店及其制度的發展過程，我幾乎全部參與過。有一次在香港拍賣結束之后，乘同一班飛機回臺灣的一幫大藏家聊起來，談到建立一個收藏家團體。回來以后我就開始籌組“清玩雅集”，如今“清玩雅集”已經進入第20年。我們的制度很簡單，第一，要進入這里的會員是不容易的。當時的門檻是，一年最少要買藝術品超過一千萬港幣以上的朋友才有資格入這個會，因為會員自己必須要有收藏。第二，我們每一個人進來的時候，需要兩個會員推薦，參加我們的活動兩次到三次后，全體投票，五分之四的人同意才能入。經過兩個人推薦，我們都認得他了，就不需要什么審核了。因為大家都是因為興趣而加入的，所以，沒有任何人退會，這就像兩個人經過了解，再談戀愛，再結婚是一樣的道理。

“清玩雅集”成立后，其主要的功能就出現了：大家看起來好像是買古董，其實不是，因為這些會員都是我們重要的企業家，有銀行界的老板，有電子公司的老板，他們在每個月的聚會里，互相交流各自領域的信息，互相進行商業上的支援，比如我公司最近股票上市了等等，這些信息的交流對這些會員生意的幫助比古董還大。除了對會員在商業上有幫助以外，“清玩雅集”還可以抵制賣假的行為。一般香港和臺灣的古董商不敢賣假，如果誰賣了一個假東西，那他就上了黑名單——以后也不要做這個人的生意。

古董市場到了

定的階段會出現兩種分流賣假的它永遠在賣假，而賣真的則力爭產生個品牌和信用度。所以十幾年前，在那樣一種情況下，我就提出來成立一個“聚英雅集”，參加“聚英雅集”的這十多個人大家都自律，絕對不準賣假東西，于是漸漸產生了信用。

中國拍賣行業協會既然是一個協會，那么就要發揮協會的功能。我在臺灣當畫廊協會會長的叫候，有一家拍賣公司拍的畫不對，我們為此站出來說話，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記者會，說我們協會對拍賣作品的真偽特別注意。只要協會敢講一兩次，拍賣行就不會拍假東西了。

我在臺灣辦了一個文物藝術研究室，很多朋友，包括故宮博物院楊院長，以及上海博物館馬館長都對我支援很大。我把臺灣的收藏家帶到北京來，上午參觀故宮博物院，下午上課，大家都變成很好的朋友。我前前后后至少帶過15個團到全世界的博物館，在大英博物館這些歐洲有名的博物館，我們都受到盛情招待。所以，好的活動組織，跟國際博物館之間的聯系，以及互相學習是非常重要的。“清玩雅集”在這幾個活動下來之后，大家志同道合，慢慢變成了這么一個團隊。

有人提到，在大陸，很多古董商把好的東西都送拍賣公司了。在臺灣，我們協會也會從拍賣公司買藝術品，但如果是個好的古董店，里面的古董賣的價格絕對比拍賣公司還高。最有名的例子是歐洲一位叫斯比爾曼的古董商拍的那批鎏金佛，其中一尊就是廈門的蔡先生買的。16年前，這批鎏金佛在法國拍的時候我參加了，當時它的估價才100多萬人民幣，我想大概用300萬可以買到，結果有人花了大概500多萬人民幣把它買下了。這件拍品比大英博物館那件還好，當時我就很后悔，為什么不多出點把它買下來。現在，那個人把花500多萬人民幣買下來的東西，以2000萬賣出。我問他為什么賣這么貴?他說：“這就是我的專業，你跟我買東西絕對放心，如果你去拍賣公司買，還要想半天這件東西是不是真的。”為什么勞力士比別的表貴?因為它是名牌。所以，拍賣公司要特別注意產生很好的名牌。

英國的古董店就很注重品牌。在英國，你到古董店門口一看就知道這個古董店行不行，好的古董店門口一定貼著很多皇家的標志。我分析過整個英國的古董商，他們由兩三類人組成。第一類人的祖父和父親就是收藏家，所以他拿出來，以古董會友，待價而沽。第二類人，自身在博物館工作，現在退下來，他知道誰的收藏是什么，然后有誰需要什么，于是他做中介。他并不需要很多的錢，而是全力做好服務性的工作。還有一類人從Antique Center(古董市場)上來。因為英國整個制度里對于名牌很重要，所以“名牌”兩個字是種光榮。英國之所以古董交易會這么好，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在20世紀的時候有很多的殖民地，殖民地的很多小孩被送到英國念書，等這些小孩長大了，有一天也許會當總統或者總理。他們當了總統之后，還是會回英國去玩，而且喜歡到這幾個古董店。所以，一旦比如西班牙國王、挪威國王來過一家古董店，古董店的門口都會有一些標志，因為有這些人的光顧，所以會維持永久的品牌跟形象，這就像中國以前的“寶”字號。像嘉德拍賣王世襄先生的收藏，拍出非常高的價格，因為王世襄先生就是一個品牌效應。

我們現在為什么古董店少?第一，我們拍賣很快上來了，沒有經過古董店的過程，所以，拍賣領導整個市場走了，中間剛好缺了這一段。每一個人都來問你哪個拍品好?這好像變成是拍賣公司的責任，是一個很特殊的現象。我到英國、法國或者美國去參加拍賣會，有時拍的東西很多，但我一進拍賣廳只看到有一半的人，遠遠沒有中國內地拍賣行那么多人。而且在國外那些拍賣行，參加拍賣的人我每個都認識，為什么?所有重要的收藏家都不會到會場去舉牌，因為一到會場會情緒激動，去的都是一些藝術經紀人。而藝術經紀人制度在中國內地和臺灣一下子就被超越掉了。很多經紀人就抱怨：“我本來可以幫收藏家買藏品，還可以賺5％的服務費，但現在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