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針對馬克思主義公有制變遷微觀角度分析存在的一些缺失,文章圍繞制度結構性變化與制度效率之間的互動關系導致的制度變遷問題,對已有介質結構模型作出精確化與具體化處理,引入博弈論分析工具,將制度變遷推演成為子博弈精煉均衡的分析情景,試圖刻畫制度變遷一般層面的微觀響應機制,并利用中國改革開放30年企業制度變遷實績印證其制度演化的理路,著力回答馬克思主義公有制變遷微觀層面的機制與條件。
關鍵詞:公有制變遷;介質結構;子博弈精煉均衡;中國所有制創新
作者簡介: 李清均(1962—),山東昌邑人,哈爾濱工業大學管理學博士研究生,黑龍江省政府研究室工作人員,從事國有企業改革與發展及空間經濟學研究;張聚昌(1951—),山東莘縣人,中共黑龍江省委黨校教授,從事勞動經濟學與制度經濟學研究。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2006年度專項項目,項目編號:06D005
中圖分類號:F04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10)03-0051-06收稿日期:2010-03-07
一、問題的提出
在當代中國,鄧小平倡導并推行的改革開放政策,是采取摸石頭過河的“試錯”辦法,創發了漸進式經濟制度變革之路,即完善了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內涵,又在實踐中取得了人們意想不到的制度創新收益與令人矚目的發展成就。這一創舉性的實踐探索與創新性的系統總結,有助于幫助人們理解與深化對純國有制(包括集體經濟)向公有制為主,兼容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演化的有力闡釋。
本文回應為公為私對立的制度主張,著重回答特定歷史情景下,制度變遷多樣性、融合性與兼容激勵性的微觀層面制度變遷因子對生產資料占有私人歸屬的理論假設是如何放松的,并論述其產權層面的使用、分配與讓渡等功能深化與延展是如何解釋新制度變遷特征的。特別強調在詮釋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互動過程中,經濟制度演化是受一個“介質結構”轉換器裝置——微觀激勵機制的作用。
二、研究現狀
首先,人們對公有制變遷在理論邏輯起點上存在的巨大差異。有人認為馬克思的方法是制度整體主義分析方法,新制度經濟學是個體主義方法(高德步,1996)。個體主義方法論對于討論市場制度本身的運轉是適合的,但它不適用于討論人類社會宏觀制度的歷史變遷(林崗、劉元春, 2001);馬克思制度理論研究的前提也是個人,但不是單個的、獨立的個人。個人的經濟行為及選擇要受到歷史和社會條件的制約,作為個人是經濟關系的人格化(徐文燕,1999;李省龍、張貴孝,2002);馬克思的制度分析適用于長期的制度變遷分析,并且具有歷史性、演進性和動態性(盧現祥,2007)。諾思將制度變遷歸因于相對價格和偏好的變化,尤其是強調人口變化的作用,歷史的影響僅體現在路徑依賴上(諾思,1970、1981、1987、1992)。
其次,與公為私的制度變遷理論闡述處于對峙狀態。對諾斯等新制度主義者批判及其詰問的回應:主要是針對其錯誤地認為馬克思的制度分析從階級這個整體范疇出發無法解釋“搭便車”問題、輕視人口變化過度強調技術變化作為制度變遷的動力(林崗、劉元春,2000、2001,李省龍、張貴孝, 2002)以及制度變遷道路進行批判(林崗,2001;張雙喜、朱必祥,2005)。這里包括西方學者:針對諾斯理論在完全理性與有限理性之間左右搖擺,并且抽象掉了行為人所處的歷史情景和受到的社會約束(馬奇、奧爾森,1989;盧瑟福,1999)。新制度經濟學家開始將不確定性、有限理性和認知模式納入制度研究中 (格雷夫,2006)。其中以青木昌彥和格雷夫為代表的比較制度分析(CIA)最為引人注目。他們的建立在有限理性基礎上的演化博弈論和將重復博弈與歷史情景分析結合在一起的經驗方法, 糾正了諾思等的古典博弈論的制度變遷依賴外生變量等缺陷(青木昌彥,1994、1999;格雷夫1993、1997)。
第三,當代學者試圖對制度變遷理論作出補丁式的微觀解釋。諾思將制度變遷的主體及動力歸結為理性個人,個人的理性選擇推動制度邊際調整(科斯,1937、1960;諾思,1970、1981)。這種范式和方法的局限性是十分明顯的,它只能在一系列被設定為外生變量的制度環境保持不變的前提下,討論靜態的制度均衡和微觀的制度變遷,(威廉姆森,2000;盧克斯,2001)。不適于研究宏觀的制度變遷歷史過程(托馬斯、諾斯,1983)。對馬克思制度變遷理論總體上持否定的態度,但也不得不承認馬克思分析框架的有力。認為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得出的結果是烏托邦的”(諾思,1992)。認為馬克思模型的局限性,在于在忽視其他變革原因的情況下對技術的強調,輕視人口變動在歷史上的重要作用(諾斯,1981),認為馬克思基于歷史唯物主義的制度變革分析,無法解決“搭便車”問題(諾思,1981)。但同時諾思也承認,“在詳細描述長期變遷的各種理論中,馬克思的分析框架是最有說服力的,這恰恰是因為它包括了新古典分析框架所遺漏的所有因素:制度、產權、國家和意識形態”(諾思,1981)。
第四,現有研究的局限與作者的新思考。目前研究的不足及范式有待微觀化:已有的研究多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傳統政治經濟學分析范式基礎上,方法論評判多,針對現實的理論構建少(張福軍,2008)。已經指出不能從生產力直接得出生產關系,馬克思制度變遷理論范式需要微觀化(吳易風,1997;劉元春,2001;劉健民,2003;李金算,2004)。作者認為,制度變遷作為當代社會發展最具吸引力的發展現象,因所有制的實物形態計量的多值估價性與生產資料占有實現形式的多樣化,制度變遷現象的理論解釋必須突破就制度解釋制度,更需要關注制度產生的歷史情境、文化氛圍、生產力發展水平與利益集團的發展訴求等。
三、基于介質結構角度的理論架構
(一)已有模型描述[1]。生產關系合理與否,并不能直接從生產力本身找到一一對應的答案,在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互為作用中,有一個歷史的源于生產力水平的介質結構在起作用。介質結構有以下兩項內容:由生產力或其發展產生的新的利益目標;為實現這一目標社會資源配合組織的經濟有效性原則。前者是指,由于生產經驗和知識的積累、生產工具和技術的變革,為社會經濟形態處于變革前的特定人群(階層、集團、階級)謀求有別于在舊生產關系下的新的利益追求,昭示了新的技術可能性,即產生出新的與生產力水平相適應、并且日益起主導作用的利益目標。這是生產力發展突破舊生產關系束縛的最初表現。后者是指,追求新型利益目標的階層或階級,必須在微觀上使經濟單位內部各種生產要素的配合,符合新生產力決定的以社會分工和個別分工為基礎的經濟技術要求;在宏觀上使稀缺資源在某種社會范圍內的交流、組合,符合新生產力水平下社會分工的深度和廣度、社會物資和信息傳輸能力發展狀況等提出的必要性和提供的可能性。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如果不割斷不同社會形態的歷史聯系,這種介質結構可以直接從生產力或生產力在舊生產關系下的發展得出,它只在生產力與生產關系間起媒介作用,而非與它們平列的孤立范疇。介質結構這兩項內容在不同生產力水平下的特定組合,一方面決定了生產關系及其變革方向,另一方面也同時規定了這種生產關系得以存在和再生產自己的經濟形式(如自然經濟、商品經濟)和經濟組織方式(如利用市場或利用計劃等)。
生產力的發展被看做決定經濟關系和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那么,生產力的發展又是由什么決定的呢? 人類的生產是為了滿足需要,人的需要是社會生產發展的根本動力。“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因此,第一個需要確認的事實就是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生的個人對其他自然的關系。”由于從事勞動,工具以及人類的勞動能力,逐漸得到改進,技術發明不斷出現,生產經驗和知識不斷得以累積,即人類的生產能力可以通過“邊干邊學”而得到不斷提高,社會生產力由低到高的發展具有必然性。
(二) 模型內涵拓展。作者在繼承這一概念模型精髓的基礎上,試圖引入博弈論分析工具,對原有模型作出精確化與具體化的處理,以滿足現代經濟學語境下的制度解釋要求,旨在尋求制度變遷微觀層面的實際情景。青木昌彥的制度多樣化分析值得借鑒,作者援引他(青木昌彥,2001,中譯本,第5~11頁)對制度的定義:即制度是博弈均衡的理論解釋,為模型內涵作出進一步的拓展。青木昌彥制度定義的積極作用在于:他的博弈論視野下的制度變遷觀理論學說因把博弈分析框架通過建立共有信念(shared beliefs)核心要件,對其制度進行了內涵包容與結構的重建,使制度變遷理論體系解釋史實與現實顯得十分有效。他將North(1990)的社會制度博弈模型,Hurwicz(1993、1996)機制設計模型以及Schotter(1981)在進化博弈論和重復博弈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制度博弈均衡模型和Greif(1989、1994)等子博弈精煉均衡的博弈參與人的制度化模型進行了系統集成,認為制度是共有信念的自我維系系統,實質是對博弈均衡的概要表征進行了信息濃縮,由此更有效地協調參與人信念的作用[2]。
基于這一分析架構,作者對公有制變遷作出新的理論假設:為獲得微觀層面的介質結構,需要群體目標的利益結構與經濟有效性原則之間協調的規范處理,獲取制度均衡的最佳途徑是利益相關者重復而廣泛的博弈;公有制是一個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動態性質的激勵結構,基于組織合作的考慮,集合先進生產力發展代表與大多數利益階層的整體謀劃,希望以團隊合作組織形式進行行為界定,將組織成員的利益目標以制度安排固化到經濟社會的集團化目標系統,以適應社會競爭發展的需要,從而達到獲取市場交易最小化與資源配置效率最大化的目的。由此看來,介質結構模型可能推導為一個制度變遷微觀層面的演化博弈模型。這是因為:以自我維系系統目標為支撐,將代表先進生產力利益階層新利益目標作為一種“共有信念”嵌入到人們的價值觀體系之中,因群體利益共同治理與行為自律的緣故,導致在足夠均衡基礎上,逐步演化成為一種持續變化的激勵結構;在信息可能濃縮的情形下,先進生產力代表的利益階層形成一種新利益目標追求的內在沖動,以組織者方式動員每一個利益相關者,在可認知的行動技術性集合內,也即符合資源配置的經濟有效性原則條件下,作出一個個體行動累加向集體行動集合域的轉換,形成一個自下而上,逐步優選出博弈均衡的策略集。之所以能夠達到社會資源動員的目的,以及獲得一個比較統一的集體行動邏輯(路徑依賴與制度創新并存的雙重性質的表達),是因為利益目標一致的參與人總能在生產力邊際效應遞減,舊有勢力對新生社會發展力量進行扼殺的發展困境中,找到制度創新的警覺和自身利益維護的自覺。通過動員全社會力量變革不適應先進生產力發展的現有生產關系,積極尋找能實現既定利益目標,又符合可認知的技術集合要求的制度安排,也即形成新的生產關系。例如,正是改革之初的農村生產力,導致家庭聯產承包這種資源配合組織原則才能實現區別于舊時的利益目標;在城市,為實現企業中職工個人的利益追求,企業內部的管理的改革、宏觀上政府的間接調控就成為客觀的資源配合組織原則。由生產力決定的利益目標、資源配合組織原則,才最終形成現在農村的土地制度,形成城市不同所有制的企業制度,即新的適應社會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
與以往公有制變遷的分析視角相比較,這種解釋將突破和擺脫傳統理論將公有制界定為一個制度化剛性體,而因介質結構分析架構的深化,幫助人們更容易關注到公有制變遷在微觀層面上出現的制度結構彈性化的新特征:因博弈視角的分析,而更加關注參與人廣泛而又重復性的制度博弈,使得公有制合法的主人通過組織人格化處理,可能發現相對價格變化與逐利最佳生產要素組合的途徑,參與人重復博弈規則最終固化為一種新的激勵結構。
四、子博弈精煉均衡對中國公有制變遷動因的微觀釋義
中國當代公有制變遷實踐表明,在相對穩定的政體結構與急劇變化的經濟結構中,公有制變遷的基本路徑是:通過分權化決策與產權組織成本最小化中,尋找一個主要依靠競爭機制優選發展主體與市場機制配置生產要素的制度化實現方式,克服計劃成本昂貴,解決個體激勵不兼容問題,實現組織效率改進與社會分配公平化的制度創新。在當今世界,私有化因過于意識形態化的爭端,導致了許多理論極端,使得全球性的私有化運動出現了一些制度性質的局限[3]。但在作者看來,私有化(民營化)沒有停止,它不可怕,作為技術、微觀層面的激勵方式,可以為我所用。這正是中國當局堅持和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的變革契合點和制度創新合意性。這些理論創新材料為公有制變遷的微觀層面做出拓展性的理論解釋,提供了重要知識拓展。
(一)做出一個超越傳統思維的理論假設。當前生產力水平決定的介質結構是:社會利益目標是雙重的,既有源于生產社會化的公共的社會的共同目標,又有個人為追求自身生活提高的私人目標。資源配置的解決有效原則,是資源配置必須通過市場,因此中央對地方、政府對企業必須下放權力,以形成有效的激勵結構。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推動中國改革開放的邏輯起點是:為全社會改變貧困提供了一個個體私利目標與集體發展目標一致的激勵結構,主要通過社會勞動者的產權制度結構激勵,為公有制經濟組織鑲嵌一個個體的生產努力函數,以達到發展社會生產力的目的。公有制實現形式通過對委托-代理鏈條的長度做出收縮,以及對組織邊界無序化和組織效率虛擬化的純國有制經濟進行產權改革,形成了一個發展目標與經濟有效原則的良性互動,即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賦予更多的發展自由選擇權力;地方政府對各類經濟組織給予適度放權,目的是要形成一個企業家的企業[4]。這種理論假設的直接好處是,幫助人們找到制度由剛性向彈性化轉變的體制機制基礎。尊重基層和職工群眾首創精神是制度博弈內生化的主要動因。將公有制結構變遷獲得組織效率改進與改革紅利分享給更多的制度博弈參與人,并以國家合約方式規定制度創新的具體操作者要承擔制度創新的責任與義務,演化出一條“重心下移、權力下放、微觀推進、社會跟進”的制度博弈圖景。在中國公有制變遷過程中,中央與地方政府作為參與人,其主要策略是試錯推進、糾偏失誤、完善制度博弈規則;中國國有企業改革參與人主要關注點是,與非公有制企業發展形成制度變遷的組織效率改進的學習互動方式,獲取多元產權結構性激勵的制度均衡的合意性。在具體微觀的制度博弈層面,企業領導者作為各級政府的代理者,與職工群眾之間做出重復性經濟管理體制機制變革的博弈,主要是在剩余索取權與剩余控制權之間進行權衡利弊。這樣的參與人博弈架構,容易在微觀層面試錯中有回旋余地對結果進行適度的自我糾偏,易于形成制度創新的收益大于成本的激勵結構,確保個體在利益博弈中尋找到福利最大化的報酬對策。
(二)進行參與人身份界定與行動策略選擇。中國公有制創新始于農村人民公社集體制度改革與家庭聯產承包制實施,延伸到國有企業改革和國有經濟布局與結構戰略性調整,由此引發了做大非公有制經濟增量與盤活國有經濟存量的體制創新互動,進而實現了公有制與私有制在制度上的融合。這是中國公有制制度變遷的演化路線。在這場自下而上至今沒有停止的制度演化進程中,所有參與人,包括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管理機構、企業領導團隊、專業技術管理人員、廣大職工群眾以及非社會職能移交的離退休干部職工,他們將遠期利益目標鎖定在近期,即貼現因子?啄→1(其現實含義是:若抓緊改革,就可能將遠期收益轉換為豐厚的現期收益;不抓緊改革,遠期收益為零,并且要為體制轉軌支付更多的改革成本)。當參與人行動組合的技術可行集于可觀察的后果集合重合時,“摸著石頭過河”與“干中學”將成為一種公有制改革的“共有信念”,引導參與人在“深化改革”的策略空間做出行動選擇,形成一個自我實施與自我完善的組織機制。上下之間的利益博弈以制定政策的制度創新與政策實施的“擦邊球”互動,合理推進改革闖關。參與人對改革紅利認識,是“改”的今天比“不改”的明天“好”的報酬函數誘惑,形成一個對改革的偏好與自我激勵,進而影響到改革利益相關者對于未來報酬函數期望的積極影響,以達到協調跨期改革開放行動決策的目的。
以公有制變遷主體為例,作者得出一個國企改制對策域的推論:國企作為公有制的化身,當期的企業改制需要全體職工群眾參與改革紅利分配與改革成本分攤規則的博弈,否則,誰都無法擺脫舊有制度的困境。
(三)構造子博弈精煉均衡情景下的公有制變遷的微觀成因模型。令:
N={1,2,…,n}=參與人集合;
Ai={ai}=參與人i(i∈N)行動的技術可行集;
A=XiAi={a}={ai,…,ai,…,an}=行動組合的技術可行集;
?贅={?棕}=物質上可行的,可觀察的后果集合;
?椎:A→?贅=賦予每一個屬于A的a以屬于?贅的?棕=?椎(a)的后果函數。
遠見卓識的參與人總希望自己的當期行動直接影響未來的后果。假設?贅=A和?棕(t)a(t)。在給定一個無所不包的行動決策情形下,參與人一次性地選擇了函數si(?誗)形式作為應對策略,而不是一期只作出一次決策。這時轉型函數F(?誗)就簡單地由參與人行動決策規則的策略組合s(?誗)={s1(?誗),…,si(?誗),…,sn(?誗)}給出。當域在時期t的內在狀態為a(t)時,自此以后的博弈被稱為子博弈。在?子>t的時期里按照參與人策略組合s進行的子博弈的內在狀態由s(?子:a(t))表示。 令?滓-i(?誗):A→A-i參與人i對其他人行動決策規則的預期。假定有一種情況,所有參與人關于其他人策略的預期均與他們實際的策略相一致,而且對于所有a(t),所有的t和i,每個參與人的策略都是針對本人預期的最佳反應,以至于存在sp∈Si,使得對于所有a(t)∈?贅,所有的t≥0和i,
?滓-i (?子:a(t))=spi(?子: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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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們稱決策規則組合sp是子博弈精煉均衡,經過參與人反復博弈,最后固化為一種利益博弈的制度安排。
在這里,作者利用子博弈精煉均衡的原理對中國公有制變遷微觀動因做進一步的理論解釋。如果我們將中國改革開放鎖定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那么由此形成的基本路線、基本理論與基本政策便可以構成一個中國公有制改革發展決策起點形成的行動空間邊界和集合。子博弈是完整博弈的一個子集。它起始于一個決策點包括這個決策點派生的所有分支。公有制變遷所產生的制度博弈實質是一個子博弈,一旦進入信息完全的技術空間,在每一個子博弈下,每個參與人的策略都應是對其對手策略的最優回應。在其運作過程中,找出所有最后一輪靜態子博弈的納什均衡,取出最后一輪靜態子博弈的均衡策略,進入上一級子博弈,并找出相應的納什均衡,取出最后靜態子博弈和上一級子博弈的均衡策略,進入再上一級子博弈,并找出相應的納什均衡。這種逆向歸納法表明,中國公有制的變遷存在一個自下而上的理論邏輯,參與人自我實施的動力是發家致富,民富國強的不完全信息的激勵,基層和人民群眾始終選擇持續不斷改革為最優策略,進而達到獲取改革發展紅利的目的。
五、中國公有制變遷微觀經驗證據
(一)中國公有制變遷存在微觀實現形式。中國公有制變遷在微觀層面可以具象成為一個傳統經濟合作組織向新興經濟發展的合作組織的制度演化過程。這有助于我們解釋中國改革開放實踐獲得成功與東歐社會主義國家體制轉軌失敗的具體成因。正如約瑟夫·E.斯蒂格利茨強調的那樣,作為東歐國家的經濟改革理論基礎的蘭格-勒納-泰勒定理的激勵缺失是市場社會主義低估了使一個“完全價格”體制正常運作的困難程度,進而低估了經濟中非價格配置機制的作用[5]。而我國改革開放設計者在確立初始條件與行動路徑時,就做出了一個切合實際,而又有利于實現子博弈精煉均衡的大動作:肢解人民公社的合作經濟組織架構,通過家庭聯產承包制獲得經濟組織發展制度層面的長期激勵。林毅夫(1993)在研究中國人民公社組織解體成因時指出:“社員具有偷懶然后退出合作社的動機,結果,一個社會最優的合作社不可能維持下去。”[6]基層農民對于放棄舊有的合作經濟組織身份,進行包戶單干進而激發了潛在生產力深度釋放,刻畫了一個在制度博弈微觀層面自我實施的激勵結構。我國農村生產組織的效率改進,為日后的城市經濟管理體制改革與發展提供了一個制度創新的示范。最高層領導者首先松動了中央計劃管理體制對國有企業生產經營組織的規定性,簡約了計劃管理體制結構,試錯性地提升市場機制對資源配置的比重,讓價值規律通過價格競爭替代預算約束安排,突出簡政放權的制度創新方式,使國營企業轉向國有企業,進而建立起現代企業制度的組織架構,使微觀層面的公司治理有效地替代了政府從宏觀到微觀“包辦一切”式的組織治理范式。
(二)國有企業改革由政治博弈轉向經濟博弈。國有企業改革與發展是主導中國公有制變遷的微觀層面的重要力量。早在1992年,胡汝銀就通過建立的國有企業改革與發展模型,解釋國有企業微觀激勵機制設計問題。他強調,反映國有企業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的考察可以建立一個工作努力函數得到,怠惰的私人成本與單個職工在勞動力市場上所面臨的競爭程度,足可以找到一個工作努力的均衡[7]。僅僅這個層面的改革與激勵是微不足道的。國營企業的“松綁放權”到國有企業的承包制與租賃制,使政府與企業之間由純粹的政治負責轉向了經濟利益聯結,形成圍繞發展目標實現的一組組的具體利益博弈,國有經濟改革發展的控制權在中央與地方政府之間的收放中轉移。特別是地方政府作為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促進經濟增長的解釋變量,緣于政府動員社會資源進行有效配置,通過實施 “行政逐級發包制”與“政治錦標賽模式”,推動國有企業改革與發展,進而帶動了公有制體制變革,為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提供巨大發展空間,以找到經濟趕超的內生性增長變量的新制度安排。進入改革開放中期,地方政府深切感受到國有企業預算約束“軟化”所帶來的種種弊端,而痛下決心加緊地方國有經濟的戰略性退出。同時,作為地方政府的主要負責人常常以公司“董事長”身份,尋求地方增長的社會資源。他們切身感悟到,更多地激發經濟組織對逐利的追求,把發展任務的寄托放到鄉鎮企業和私營企業、外資企業興起的重要性。地方政府發現,把許多政府的社會職能發包給國有企業弊端日益凸顯,政企關系中“代理成本”和“政治控制成本”的交替,根源在于改革者把國企改革的思路僅僅局限于擴大企業自主權和增強物質激勵,就像改革前中央和地方政府的關系僅僅局限于權力分割和財政激勵一樣,而沒有從根本上改革企業所有制結構、政府體制和公司治理[8]。1992年國家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軌對政企關系作出新的制度規定,國有企業實行出資人制度與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同步推進,國有企業改革由試點轉向了大面積推進,形成有進有退,進而有為,退而有序的結構變革的態勢。地方政府把推動國有企業改革作為尋求新經濟增長點,以“抓大放小”方式,推動國有經濟布局與結構調整。國有中小企業通過民營化退出競爭領域,為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拓展了新的成長空間;國有大中型企業實行公司法人制度,進行公司有效治理,斬斷了企業辦社會職能,和解歷史債務,優化企業資本結構,形成國有企業市場競爭主體與法人實體,進而增強了國有經濟活力、控制力、影響力。
(三)資本股份化找到了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發展的和諧途徑。市場取向的改革,沒有導致中國經濟社會全面的私有化,反而在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過程中,將公有制與市場機制進行了一次次制度效率改進式的持久性的耦合鏈接。在微觀層面上,產權作為制度博弈的規則具象,可以抽象出逐利性“資本”,不是凸顯出資人的不同歸屬關系,而是在公司制企業中找到資本長期獲利的有效治理結構。國有企業隸屬關系的層級化是公有制與非公有制和諧的制度基礎。中央企業擬收縮到100家以內,國有企業與國計民生和涉及國家安全行業領域的相關性進一步增強,各省市區國資委掌控國有企業在引導非公有制企業進入新領域發揮了引領作用。非公有制企業進入21世紀90年代以來,大面積地收購國有企業,特別是在投資和產權主體多元化的制度激勵下,資本股份化把不同所有制性質的利益代表的發展目標進行制度層面的利益一體化處理,在目標一致,組織分工嚴密,治理結構有效的激勵與約束中,可能找到了不同產權制度融合的均衡點。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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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國勝鐵]
A Micro Complement into the Transformation of Marxist Public Ownership: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Medium Structure
LI Qing-jun1,ZHANG Ju-chang2
(1.College of Administration, 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arbin, Heilongjiang 150001, China;
2.Faculty of Economy, School of Heilongjiang Party Comittee, Harbin, Heilongjiang 150080, China)
Abstract: There is deficiency in the analysis of Marxist public ownership from a micro perspective. This article analyzes systematic transformation caused by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structural changes of the system and the systematic efficiency. It deals minutely and concretely the existing model of medium structure, adopting analytical instrument of game theory and turning the systematic transformation into a situation where there is a refined and balanced analysis. It also tries to describe a micro responding system of the systematic transformation and to answer the mechanism and conditions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Marxist public ownership, aided by the proof accumulated in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systems of enterprises over the 30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history.
Key words: transformation of public ownership; medium structure; refined and balanced analysis of sub-game theory; renovation of Chinese owner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