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關于《左傳》中所記述的世卿,自漢至清的歷代學者,都以亂臣賊子視之,因此,對《左傳》褒贊魯國世卿季平子的記述大加批判。這是在《公羊傳》“譏世卿”的經學思維下對《左傳》大義的誤讀。近代有學者認為《左傳》作者有“尊季氏”的傾向,故書中多有袒護季氏家族的言論,然以全文觀之,并不盡然。《左傳》記史,并非以一種絕對的是非觀去看待一個階層或一個人物,而是在具體的史事中體現其思想。對于同一人物的不同行為,作者或據周禮批判其行為,或據事實反思周禮的弊端,體現了劇變時代史家的思想張力。
關鍵詞:《左傳》; 世卿; 季平子
作者簡介:唐明亮(1984— ),男,安徽和縣人,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史學研究所博士研究生,從事中西古史比較研究。
基金項目: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中西古代歷史、史學及理論比較研究”,項目編號:2001ZDXM770004
中圖分類號:K09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10)03-0126-05收稿日期:2009-12-20
以《左傳》研究春秋史以及對《左傳》文本本身的研究,前代學者已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從《左傳》對世卿的記述方式這一角度去研究這一文本似乎并不是學者們關注的重點,而這種記述方式恰恰最能體現史家的著述思想,因此,從這一角度解讀《左傳》也是有意義的。本文將取春秋世卿之一——魯國季平子為例,通過比較《左傳》對于季平子與國君、家臣以及其他世卿的不同記述和評論來探討左氏君子的著述思想。
據《左傳》記載,季平子是季氏家族的第六代繼承人,他執政期間,季氏家族達到了權力的頂峰,同時也是與國君和家臣斗爭非常激烈的時期。可以說,季平子的政治活動是春秋社會多重矛盾交織的一個完好縮影。《左傳》對于季平子的記述,也正是圍繞著季氏與其他世卿的比較和季氏與家臣、國君之間的關系展開的。
一、與其他世卿的比較
我們通過季平子與其同時代世卿之比較,可窺見季氏家族在《左傳》所記載的春秋世卿中的地位。魯閔公二年,便有預言曰:“成季之將生也,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間于兩社,為公室輔。季氏亡,則魯不昌。’”[1](P263-264)類似的預言也見于齊國的田氏、晉國的魏氏。與季平子同時代的齊國田乞,也得到了《左傳》的同情,昭公二十六年,晏子對齊景公說:“陳氏雖無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區釜鐘之數,其取之公也簿,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斂焉,陳氏厚施焉,民歸之矣。《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陳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陳氏而不亡,則國其國也已。”[1](P1480)
與他們不同的是,那些在國內斗爭中失敗了的世卿家族,左氏君子在預言中所體現的則有一種批判的思想傾向。與季平子同時代的晉國羊舌氏之類世卿即是《左傳》所選取的對象。魯昭公二十八年,有預言曰:“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謁諸姑,曰:‘長叔姒生男。’姑視之,及堂,聞其聲而還,曰:‘是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非是,莫喪羊舌氏矣。’遂弗視。”[1](P1493)
雖然預言的作者與成書年代還存在很大的爭議,但是預言的結果與《左傳》史事的發展脈絡是完全一致的。那么可以說,預言所體現的觀點或思想就是對于《左傳》記事中所蘊涵的思想的一種提煉與總結。如果按照這兩組預言的理由來解釋世卿的成敗,顯然過于荒誕,但是《左傳》作者的確是以兩種截然相反的態度去記述這兩種世卿家族。季平子與齊國田氏在多數情況下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現的,而晉國羊舌氏之流則多是衰亡之象。這兩種不同的傾向性當然都是基于對歷史事實的記載,但作者在閱讀和編撰相關史料之時,對于這兩種世卿必已有了自己的認識,故設預言以論他們的成敗。如何理解記述世卿的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態度?同為世卿,季平子又何以能夠在《左傳》中有正面形象?這需要從季平子在國內的政治活動來探討。
二、對季平子與家臣斗爭的記述
昭公十二年,季平子初立便面臨南蒯為張公室而發動的叛亂。在這場斗爭中,作者明顯傾向于季平子。首先同樣是設預言以昭示南蒯之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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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短短一段文字中,作者共設三處預言以展示南蒯思謀短淺、不守忠信、失去民心,使南蒯之敗昭然若揭。《左傳》的這一傾向性又在兩年后南蒯失敗奔齊一事中有所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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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記述中,費城的“民”、季氏的家臣司徒老祁、慮癸、齊國的大夫子韓皙以及身為國君的齊景公,從君至民各個階層都對家臣叛“家”表示反對。在后來季平子與國君的斗爭中,叔孫氏的家臣鬷戾又說:“我,家臣也,不敢知國。凡有季氏與無,于我孰利?”由此可見,春秋社會對于家臣、世卿、公室之間關系的一種普遍認識,就是家臣當以“家”的利益為出發點。作者對季平子的支持,正是受到了春秋時代人們普遍認識的影響。作者通過這段史料,借他人之語以抒己志,雖然是記載一個史實,但同時也是對史料的自覺選擇。在建構這段歷史的同時,也融入了自己的思想,這是《左傳》作為史書的一大特點。因此,雖然對于季平子與南蒯兩人,作者并未置一字褒貶,但讀者不僅能夠體會出其思想傾向性,而且往往還會被這種認識所同化。
不過,在敘述南蒯叛亂的起因時,作者又記載了季平子不合時代思潮的一面。據傳文記載:“季平子立,而不禮于南蒯。”[1](P1335) “禮”是周初為各階層所制定的行為準則,雖然在春秋時期王室衰微,沒有能力再強制要求各級統治者完全遵禮,但是在貴族階層中,自覺遵禮仍是道德高尚的一種表現。孔子在談到君臣關系時也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2](P116)這也是那個時代人們對于君臣關系的一種普遍認識。而周代社會的“君”,不同于秦代以后的封建王朝只有皇帝一人為“君”。分封制度下各級貴族相對于其封臣均可稱君。如此,季平子為南蒯之君,而又不禮于南蒯,則咎在季氏。
總的來看,在季平子與南蒯的斗爭中,南蒯欲張公室而叛季氏與季平子不禮于南蒯,都是與時代觀念不合的行為。但是,對于南蒯之過,作者用筆甚多,而對于季平子之過,卻僅有一句輕描淡寫,讓人不易察覺。既然是在同一種時代背景下判斷是非,作者批判二人之過為何有輕有重?既然傾向于季平子,為何又記述其不“禮”的行為?這又需要從季平子與國君的斗爭中來作更深一步的理解。
三、對季平子與國君斗爭的記述
在與魯昭公的斗爭中,季平子的角色發生了轉換,由南蒯之君轉而為昭公之臣,而《左傳》的態度也從尊君抑臣轉為尊臣抑君。
在矛盾發生之前,左氏君子又是先有預言作為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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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晉國叔侯論禮,著重談“禮”的精神而不僅僅是“禮”的形式,后世學者多以為是左氏君子對周禮的重新解讀與反思。然通觀《左傳》全文,作者論禮卻多是從儀式上來解讀。如:“僖公十一年:內史過賜晉侯命。受玉惰。過歸,告王曰:‘晉侯其無后乎。王賜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棄也已,其何繼之有?禮,國之干也。敬,禮之輿也。不敬則禮不行,禮不行則上下昏,何以長世?’”[1](P338)僅此一處對謹守儀節的魯昭公有所批判。因此,筆者認為此處左氏君子雖記錄了周禮在人們觀念中的變化,但其主旨并不是為了對禮作出新認識。叔侯論禮是有意對周禮作出新解,以魯昭公的處境諷諫晉君,因為晉國當時也面臨著六卿擅權的局面。實際上,魯昭公并沒有什么僭禮行為,左氏君子之所以肯定叔侯對于禮的解釋,是因為在這場斗爭中,季平子能夠爭取民心,安定魯國,大體上是與作者所要表達的政治理想是一致的。而魯昭公的行為則恰恰相反,故作者貶斥昭公不知禮,為其“難將及身”埋下伏筆,強以不知“禮”作為昭公失政的說辭。日本學者竹添光鴻對這段話有比較貼切的認識,他認為:“叔侯論禮,能就其本而辨明之,君子所以取之,諷晉侯失政,在言外見則可,以此稱叔侯之本旨則非是。抑魯公之咎,惟不用子家羈耳,其余之事,皆季孫為之,公焉得而禁之哉?總之三家專魯,與六卿擅晉、田氏竊齊,同一病癥,總由君不知禮所致。”[3](P1717)
但是,在支持的同時,《左傳》也記載了季平子的“不君君”:“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請所用幣。昭子曰:‘日有食之,天子不舉,伐鼓于社;諸侯用幣于社,伐鼓于朝。禮也。’平子御之,曰:‘止也。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有伐鼓用幣,禮也。其余則否。’大史曰:‘在此月也。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于是乎百官降物,君不舉,辟移時,樂奏鼓,祝用幣,史用辭。故《夏書》曰:‘辰不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此月朔之謂也。當夏四月,是謂孟夏。’平子弗從。昭子退曰:‘夫子將有異志,不君君矣。’”[1](P1384-1385)杜注:“安君之災,故曰有異志。”孔疏:“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救日食,所以助君抑臣也,平子不肯救日食,乃是不君事其事也。”[4](P835)天有日食,按周禮當伐鼓用幣,季平子卻借口不行周禮,因此,叔孫昭子認為季平子不君君。
季平子不君魯昭公,與南蒯不君季平子,都為春秋時人所譏,但《左傳》作者對于這兩種不君君之舉的著筆卻有著明顯的不同。在南蒯和季平子之間,則著重記述南蒯之叛的不合理,而對季平子不禮南蒯則輕描淡寫;在季平子和魯昭公之間,又側重記述魯昭公的不知禮以及其敗亡的跡象,而對于季平子不君君之舉則一筆帶過。《左傳》作者如此著筆,說明他雖然對季平子的行為有較多的肯定,但又不是完全的同情,或是絕對的支持。那么,此舉用意何在?不妨看看晉國史墨的一段話:“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諸侯與之,君死于外,而莫之或罪也。”“對曰: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體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諸侯有卿,皆有貳也。天生季氏,以貳魯侯,為日久矣。民之服焉,不亦宜乎?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于外,其誰矜之?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自古以然。”[1](P1519-1520)
《左傳》記魯史,卻以晉人的言論來論事。這是因為左氏君子與史墨同為史官,在春秋社會的劇變中,得出了“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這樣的共識,這是一種超越了時代的反思。周代的史官,是周文化的傳承者,在禮壞樂崩的時代,往往能夠最積極地進行反思。他們一方面受傳統的影響,仍然抱著禮樂治國的理想;另一方面,又在現實中尋找一種新的出路。“季氏世修其勤”,“民之服焉”,是這一時代史官心中所認同的救世賢人的形象,也是他們政治理想的一個現實依托。但是,在給季平子樹立正面形象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諸如季平子這樣在政治上成功的世卿,對于周禮的踐踏。因此,在記述季平子與國君和家臣之間的斗爭中,作者既贊揚季氏在民眾中的威望,又揭示其不遵“禮”的行為。舊觀念與新時代的這種沖突,造就了《左傳》對于季平子褒貶并存的記述方式。
總的來說,《左傳》記述世卿是立足于春秋社會分崩離析這樣一個現實,渴求一個新秩序的建立,并將這一理想寄托在季平子這類世卿的身上。《左傳》中與季平子同時代的世卿,以失敗者為多,作者關于這類人的記述,雖本于史實,但更多地是為了體現季平子這樣的世卿成功之原因。在記述季平子的政治活動時,《左傳》既推崇周禮,又肯定了季平子構建新秩序的行為。然而,當在某一具體事件上,二者發生矛盾時,作者又傾向于前者。皮錫瑞說:“經史體例所以異者,史是據事直書,不立褒貶,是非自見。經是必借褒貶是非,以定制立法,為百王不易之常經。”[5](P2)從《左傳》關于季平子的記述來看,作者在史料的選擇上,早已褒貶自明,是非已見。只是據事立義,褒貶交織,讀者不易體會,這正是《左傳》作為史書的又一個特點。總而言之,作者維護禮樂文化的理想與承認春秋世卿構建新秩序的現實,兩者之間構成一種張力,這種張力構筑了記述季平子時的一個基本思想框架,全書的記述也正是這種張力的體現。
四、后世學者對于《左傳》記述季平子的評論
關于《左傳》中的季平子,后世學者有兩個方面的認識。第一,朱熹認為:“《左氏》之病,是以成敗論是非,而不本于義理之正。”[6](P2148)其實不然,義理并非經學所獨有,史學的記事與經學的義理同是著述者思想的一種體現。《左傳》作為一部史書,是通過對世卿階層不同人物的記述以見其是非觀。在這種取舍之間,作者所要揭示的是成功者之所以成功的原因,最終肯定他們對于業已崩壞的舊秩序的重新構建。也就是說,《左傳》以成敗論是非,是源于作者的著述思想,而不是對既成事實的無原則的認同。季平子作為世卿中的成功者,他的政治行為正是與《左傳》作者的思想和著述宗旨多有契合,才成為作者記述歷史變化,進而表達其思想的一個代表性人物。
清代學者李貽德認為,《左傳》關于季氏的記述是取自魯史舊文,著之于經。而魯史又有阿順季孫之旨,故《左傳》于季氏多有稱贊[7](P3936)。其實不然。齊崔杼弒君,太史兄弟二人相繼被殺,其幼弟仍然直書“崔杼弒其君”。晉國趙盾身為重臣,“亡不越境,反不討賊”,太史董狐仍直書“趙盾弒其君”。崔杼和趙盾的政治地位,完全不亞于季平子,而史官并不為其權勢所折服,這當是周代史官職業精神與著史之通則。那么,魯國史官何以就會阿附季氏呢?再者,若左氏君子果真阿附季氏,何不將對于季平子不利的言辭完全刪而不取呢?
童書業先生以為《左傳》尊季氏,而對于《左傳》貶季氏之語,童先生又有這樣的認識:“左氏固亦有貶季氏等語,然不代表其主要思想,(或所據史料如此)而袒季氏之語,則非常明顯。”[8](P233)若《左傳》記事僅從“尊季氏”的角度出發,則也完全可以忽略這兩條史料而不取,或作曲筆回護。而左氏君子終沒有這么做,是因為作為周代史官,禮樂文化始終是作者極為推崇的。因此,作者雖然對某些家族或人物有一定的傾向,但全然沒有經學那種絕對的是非觀。這充分體現了史學的求真特點。
第二,對于《左傳》中季平子人物形象的評論。關于季平子乃至整個季氏家族,后世學者多是批判。這種批判,首先始于漢代對于《公羊傳》“譏世卿”的理解。《公羊傳·隱公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稱尹氏何?貶,曷為貶?譏世卿。世卿,非禮也。”[9](P27)由于春秋世卿大多都專權弒君,故為《公羊傳》所譏。漢代學者在宣揚其大一統思想的同時,也繼承了《公羊傳》對世卿的態度。董仲舒說:“觀乎世卿,知移權之敗。”[10](P131)季氏作為魯國最強的世卿,從此便淪為歷史的罪人。《漢書·魏相傳》載:“相因平恩侯許伯奏封事,言:‘《春秋》譏世卿,惡宋三世為大夫,及魯季孫之專權,皆危亂國家。’”[11](P3135)
至清代,春秋三傳的研究隨著樸學的興盛也著述頗豐,對于魯國季氏以及季平子的批判也愈為激烈。高士奇《左傳紀事本末》載:“故魯之削,成于三桓,而季為之魁,宿(季武子)及意如(季平子)不容誅。”[12](P114)馬骕《左傳事緯》又說:“自季友獲拏賜田而手文嘉名,公輔上卿之兆始應,至文子縱,遂殺嫡立庶而魯君失政,武子專國而政逮大夫,歷悼子、平子而昭公見逐……原其本初,以忠良之心除慶父而安魯國,其后驕恣專國,而家臣又專其家,天之報施,豈誣也哉?” 馬氏把南蒯叛季平子看做季平子驕恣專國的一種報應,李調元《春秋會要》并引此說[13](P18)。朱駿聲《春秋亂賊考》則將季平子歸為亂賊[14](P125)。
由于清代學者沒有從《左傳》記述世卿之本旨去認識季氏家族和季平子這一人物形象,因此便有了對《左傳》大義的誤讀和文本的攻駁。萬斯大論《左傳》記述春秋世卿與國君斗爭時說:“凡有逆節,多蔽過于君,鮮有罪及其臣者。如魯衛出君,師曠史墨之言可證也,左氏之例亦猶是耳。噫於!弒君而謂君無道,是春秋非討亂賊而反為之先導矣?”[15](P575)關于晉國史墨與趙簡子論季平子與魯昭公之間的斗爭,皮錫瑞又批判說:“夫簡子,晉之權臣,正猶魯之季氏,為史墨者當斥季氏之無君,戒簡子之效尤,乃盛稱季氏而反咎魯君,且以君臣無常位為言,則真助亂之邪說矣!”[5](P45)
總的來看,學者們對于季平子的評論是在“譏世卿”的經學視野下得出的認識。由“譏世卿”而譏季氏,由譏季氏而譏季平子。尤其是在皇權專制體制確立以后,人們多數是從“尊君”的角度去看待春秋世卿,因此,世卿這一階層往往都因為專權弒君而被斥為亂臣賊子。而《左傳》作為一部史書,立足于春秋時代認識世卿,并不以“尊王”、“尊君”為第一要義。且其思想多蘊藏于著述之中,不以闡發春秋大義為本。因此,以“大一統”思想解讀歷史的學者們斥之為“助亂之邪說”也就不足為奇了。可以說,后世學者與《左傳》原作者對于季平子的評價是不同時代、不同視野下得出來的不同認識。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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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朱駿聲. 春秋亂賊考[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15]萬斯大. 學春秋隨筆[M]. 南京:鳳凰出版社,2005.
[責任編輯王雪萍]
On the Description about JI Ping-zi in Zuo Zhuan
TANG Ming-liang
(School of Histor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Abstract: Concerning ministers recorded in Zuo Zhuan, scholars from Han to Qing Dynasty regard them as treacherous court officials. Therefore they criticize severely the praise of JI Ping-zi, minister of Kingdom LU, which is a misinterpretation of Zuo Zhuan with the mode of thought of “ridiculing officials” found in Gongyang Zhuan. Modern scholars believe that the author of Zuo Zhuan has a tendency of “respecting JI”, resulting in an extra amount of praise of JI’s clan. However, an overview of the whole proves it is not so. The record of history in it does not treat a class or a person with an absolute concept of right or wrong, but shows their thought with concrete event. Concerning different behaviors of the same person, the author either criticizes it according to ceremony of Zhou Dynasty, or reflects the corrupt practice of the ceremony according to fact, which shows the tensile force of historian in an age of intense changes.
Key words: Zuo Zhuan; court officials; JI Ping-z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