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圍繞著“現當代文學史”、“二十世紀文學史”、“漢語文學史”和“重寫文學史”等問題,學界展開了多方面的討論。2008年,澳門大學中文系和澳門中國比較文學學會聯合召開第一次漢語新文學會議,“漢語新文學”概念由澳門大學朱壽桐教授首倡,又在澳門大學開展了“漢語新文學”大講堂系列活動。之后,“漢語新文學”及其相應學術概念,得到學術界普遍關注和重視,出現了數量可觀的文章。經過充分討論和精心構建,朱壽桐教授組織編寫了《漢語新文學通史》一書。
在澳門大學中文系舉行“漢語新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期間,適逢《漢語新文學通史》一書新鮮出爐。4月20日上午,新書出版座談會在澳門大學何賢會議中心隆重舉行。著名漢學家、斯洛伐克科學院資深研究員高利克先生,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會兩位前任會長(北京大學資深教授嚴家炎先生,北京師范大學、汕頭大學教授王富仁先生),中國現代文學學會前任副會長、中山大學教授黃修己先生,重慶市文聯副主席、西南大學資深教授呂進先生,日本九洲大學言語文化學院前院長、熊本學園大學教授巖佐昌暲先生,韓國著名漢學家樸宰雨、林春城教授,內地著名學者王嘉良教授,以及本澳著名學者汪應果、施議對教授等,來自兩岸四地以及美國、斯洛伐克、日本、韓國等國家的60余位學者專家出席座談會。對《漢語新文學通史》一書的編撰及其學術意義進行了深入討論。
討論主要圍繞“漢語新文學史”這一概念以及《漢語新文學通史》的學術框架和意義進行。與會專家學者對《漢語新文學通史》給予高度評價,特別是對其超越通常以歷史時段和政治階段作為文學史分期的依據,而是深入到漢語新文學發展的內部,根據文學自身發展的節律,進行自然的歷史階段性處理的學術框架和用“漢語新文學”概念成功綜合了“現當代文學”,“澳港臺文學”暨“海外華文文學”的全部內容的創舉,表示贊賞。
一、里程碑式的著作
黃維梁教授經過比對最近幾十年出版的文學史,指出:大陸的中國現代文學史,八十年代中期出版的,有很濃厚的政治色彩;八十年代中期以前出版的,對魯迅最為崇拜,以致過了頭;八十年代之后,學者較能實事求是,例如黃修己編寫的《中國現代文學發展史》?!稘h語新文學通史》包括大陸、臺灣、香港等中華地區的漢語新文學,也包括海外華文文學,是文學史編寫中的一塊厚重的里程碑。
駱寒超教授也認為《漢語新文學通史》是一個具有開拓性的動作,是漢語新文學史的一座里程碑。尤其是本書的框架,最值得贊賞。從時間到空間,兩個維度的設計足見魄力與匠心,體現了文學演變的自身規律。特別肯定了本書在空間維度上的包容性。從東南亞地區,一直拓展到歐洲,海外華文文學基本上都包含在里邊。這對漂泊在異國土地上的華裔作家,是巨大的安慰。因為,據駱寒超教授所了解,華裔作家,包括像哈金這樣的用英語寫作的華裔作家,他們的作品都沒有被收集在本地的文學史當中。因此,我們有責任考慮到海外華文文學,而且這樣的工作還要繼續發展。
宋劍華教授認為,本書走出了現代文學史編寫的兩個困境:西化說和斷裂說。漢語的概念,不是言語和語言的問題,是文化的問題。中國的核心不是地域而是文化,漢語比華語更符合中國的特征。同時指出本書在體例上有創新。他同意黃修己先生說文學史寫作是個性化的寫作的觀點。認為這部書充滿了激情和智慧,體現了主編的個性。尤其贊賞“紅太陽文學”概念的提出。認為既然是一個客觀存在的現象,就應該提出來,沒有必要回避。這是對歷史的尊重。斯洛伐克漢學家高利克先生也贊成文化共同體這樣的說法。
王富仁教授指出“漢語新文學”是十分重要的,體現了當今世界漢語文學發展的根本趨向,是我們努力的方向之一。但是認為“漢語”是一個語言的問題,涉及到復雜的“言語”和“語言”的區別,對其是否具備作為一個獨立的學科而存在的能力和是否具備完全代替中國現代文學、中國當代文學、臺港澳文學、海外華文文學這些學科分類的方式表示懷疑。
李周聚教授認為,在建構漢語維度新文學史的價值和意義上,《漢語新文學通史》克服了三個不足。首先,淡化了意識形態傾向。八十年代的文學史,只能叫中國大陸現代文學史。因為沒有包括澳、港、臺。貫徹了一種政治理念,背離了另一個政治理念。九十年代之后開始收錄澳、港、臺作品,但是只是其中的點綴。另外,之前的文學史,只有漢族文學史,沒有少數民族文學史,也沒有海外華文文學史。中國文學史,無法解決海外華文文學的歸屬問題。用漢語介入,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其次,彌合文學史分期的裂隙。1919與1949,都是特殊的物理時間,現代文學三十年和當代文學六十年,和政治密切相關。后來有人提出二十世紀文學史,但實際上二十世紀末和二十一世紀初文學沒有本質的區別,二十世紀文學史的提法也面臨著無法解決的困境?!皾h語新文學史”可以解決分期的問題,新文學大致的起點可以確定,至于終點,則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再次,本書對文學史的性質進行了新的厘定。新文學的概念,最初由胡適提出。1949年之后,五十年代王瑤先生編寫出版的《中國新文學史稿》,依然叫“新文學史”,到后來就變成了“現代文學史”?,F代的內涵,主要是為了和現代史相聯系,和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相關。九十年代之后,受西方影響,開始關注“現代性”問題?!艾F代性”到底是什么,眾說紛紜,誰都說不清。“后現代”,就更說不清。因此,“現代”、“后現代”成了一種玄學,甚至成了一個偽命題。“新文學”,回到歷史的起點,回到胡適提到的新文學上。李周聚教授認為漢語維度的新文學史建構既是對“重寫文學史”的回應,也是對“重寫文學史”的一種積極而大膽的探索和實踐。明確了新文學史的范疇、對象和分期等具體問題,提供了新的文學史版圖。
張未民教授表達了見到此書出版的歡喜,認為用復合的視野認識現當代文學,通過將各種框架融合起來,認識歷史,是一個頗有創見的舉動。指出,這幾年來自己也一直在關注和思考“現當代文學”如何命名更加科學的問題,贊成將“海外華文文學”作為“現當代文學史”的一個部分。指出像嚴歌苓這樣的作家,是不能用國籍來界定的,她和中國大陸作家是有個文學場的問題,“漢語新文學史”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并且認為《漢語新文學通史》的框架,是一個跨國界的宏大設計,是一項巨大的工程。
二、“普世”與“普通”
汪應果先生則指出,《漢語新文學通史》是“漢語新文學”概念內涵的外化,“漢語新文學史”與現行的“現當代文學史”最大的差別在于價值觀取向上的差異,它必須堅持普世的審美觀、價值觀。另外,應該增列“批判革命主義文學”專章。
李怡教授認為《漢語新文學通史》這部書發揮了朱壽桐個性之所長。文學史是個性化的寫作,朱壽桐教授本身是一個充滿激情的人,他的風格在書中很生動地體現出來。同時提出,寫作這部書的困境是如何解決普世與個性的問題。如果作為教材,就需要遷就它的普世性,犧牲“創造社”的某些東西。個性與普世性,兩者之間,如何取得平衡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
張全之教授則認為“漢語新文學史”是一個重要而普通的概念,但不是一個普世的概念。漢語新文學,僅僅是一個范圍,成功整合了澳、港、臺三個文學概念,就其溝通性整合性而言,沒有其它任何概念可以相比。另外,漢語新文學史,從內部結構說,其指導思想是突出中國大陸文學的主體地位,向海外輻射的層級作用。張全之教授認為大陸現當代文學的中心地位,是一個不需要討論和懷疑的問題。大陸擁有最大的市場,所有大的文學運動或者變革事件,都是在大陸發生,影響到海外的。具有原發性的特征。俞兆平教授也認為應該將大陸的主體地位凸顯出來。
說其普通,是因為“漢語新文學”,所指是一個范圍,所有用現代漢語寫作的新體文學作品,都涵蓋其中。漢語的落腳點是文學,而不是語言。而對于有學者指出邊界模糊的問題,張全之教授認為,任何一部文學史,邊界都是模糊的,不可能絕對清晰。其具體操作由編寫者操控、指導。
嚴家炎則指出,在看過書之后他認為,《漢語新文學通史》是一部有創新意義的文學史專著,整合“現當代文學”,“臺港澳文學”和“海外華文文學”是成功的。這是它最大的特點。
最后,黃維梁、朱壽桐教授作了總結發言。黃維梁教授高度肯定了《漢語新文學通史》的學術價值。認為,澳門會發展成為具有文藝復興時代價值的翡冷翠。“漢語新文學”,是一個創先河的議題?!稘h語新文學通史》在眾多的文學史中,是一塊厚重的里程碑。這次研討會是學術優質的研討,文友歡暢的聚會。
朱壽桐教授非常感謝各位學者將這場彼此平等對話的學術研討會進行得如此深入,感謝與會專家學者對議題所進行的中肯、深入探討,令大家受益無窮。他認為王富仁教授等將“漢語新文學”這個話題當作一個方向性的學術思考,是對這個選題充分的肯定和恰當的評論。朱壽桐教授非常贊同張全之的說法,贊同將其定性為一個普通的概念,是將“現當代文學”、“澳港臺文學”暨“海外華文文學”合起來炒的一盤菜。眾口難調也是必然。他表示,與會專家的意見和建議相當寶貴,為將來重新修訂此書提供了有價值的參考?!稘h語新文學通史》新書發布座談會圓滿結束。但是,對于“漢語新文學史”的討論并未劃上句號。
(澳門大學中文系雷淑葉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