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頭活水 因革相成

北京教育學院教授、著名中國教育史研究專家梅汝莉的力作《孔子成功改革教育之研究》近日問世，這是處于教育改革和發展關鍵時期，具有引領方向的理論與實踐融為一體的專著。

梅教授對孔子的改革教育思想理念、原則、方法、途徑做了全面的論證，無論是理論研究者，還是教育行政部門的各級領導以及在第一線工作的校長、教師，都能從這部書中獲得明晰的啟示。

正本清源孔子是教育改革家

要研究孔子的教育思想首先不能回避的問題就是:孔子是復古主義者還是教育改革家?這是正本清源的第一課題。梅教授全面、雄辯地論證了孔子是中國最早的教育改革家。

眾所周知，孔子“好古”。但他“好古”不是為了“復古”，而是為了“開新”。孔子對思維活躍的子貢施以“告諸往而知來者的”教育，“告諸往”、“知來者”就是通過研究歷史為預測未來、改革現狀提供理論和實踐的依據。正是“溫故知新”的寓意。

孔子經常借古諷今，是他為改革的輿論準備。著名哲學大師張岱年在經過了“打倒孔家店”的狂熱之后，早在1934年就冷靜地論述道:“把古代思想總結起來而成一個一貫系統的第一個哲人是孔子。孔子是開創新時代的人，卻也是集大成的人。他結束了以前的時代，開始了新的時代。”讀到早在75年前的鮮明的對孔子的科學評價，應該能消除現代人們對孔子認識的困惑吧?經過幾代人的國學斷代，現在該是為孔子“正名”了吧!赫伯特-芬格萊特在《孔子:即凡而圣》一書中指出，孔子的思想，借助教育的力量，“在相當程度上啟發并塑造了偉大的中國文明”。

當我們堅定地認可了孔子是教育改革家之后，就會不動搖地學習和踐行孔子的教育思想的精華，而有力地推進教育改革。

追本溯源“因革相成”的改革觀

在正本清源之后，梅教授的研究進一步追本溯源。孔子改革教育的思想又來源于哪里呢?它的理論依據處于何處呢?

孔子的改革教育思想的源頭在《易經》。史書記載，孔子讀易至于損益，喟然而嘆。子夏避席問曰::“夫子何嘆焉?”孔子曰:“夫自損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決之。吾是以嘆也。”孔子在讀《易經》的時候，從“損”、“益”二卦認識到世上萬事萬物都是不斷變化的。“損”是指消減或消亡，是指棄其原有事物不合時宜的內容;“益”是指增加、更新和發展，是指吸收新的思想、增加新的內容，使原有的事物發展更新。作為身處亂世的孔子，經過苦苦思索從《易經》中認識到了“損益”是世道變化的原因和規律。為了通俗起見，梅教授創造性地將“損益”概括為現代人好理解的“革新”的“革”。

另外，孔子在論述事物變革時，往往在“損益”之前加上一個“因”字。“因”即“因襲”的“因”，表明新生事物不是憑空生成，而是在舊事物基礎上創建的，表達的是新舊相承的意思。

這樣，梅教授就創立了“因革(損益)相成”的概念:在繼承中創新，在創新中繼承。孔子的“因”與“革”結合的變革觀，倡導的“因革相成”的原則，對中華民族文化教育的傳承與創新，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至今，對我們的教育改革正在發揮著導向作用。

務本法源“以學為中心”的教育觀

務本法源的寓意是，抓住并致力于根本，依照事物發生的源頭所啟示的發展規律和原則，科學地推進改革。

梅教授全面闡述了孔子依“因革相成”的原則，創建了“以學為中心”的教育觀。

這一教育觀亦源于《易經》。《易經》64卦中，前4卦分別為乾、坤、屯、蒙。乾、坤為天、地，“屯者，物之始生也”，“蒙者，物之稚也”。連起來可以這樣理解:有了天、地、生命之后，緊接著要做的事就是啟蒙。啟蒙是什么呢?《周易·蒙》曰:“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此語意為:不是啟蒙者求著蒙昧者學習，而是幼稚的蒙昧者主動求教于啟蒙者。這是蒙昧者有志于啟蒙的表現，也是啟蒙者達到啟蒙目的的先決條件。這里，簡潔而又明確地揭示了教育的天道法則:求學。不應是師求生，而必須是生求師。現在，我們實施的學校教育、家庭教育是不是恰恰顛倒了呢?所謂教育，就是要啟發學生的求知欲和主動性，構建“以學為中心”的教育、教學體系。我國第一篇教學論著亦以《學記》命名，與“以學為中心”正好一脈相承。

有學者指出，追溯到商代甲骨卜辭，在孔子之前，大多是以“學”來表述“教”的。以“學”名“教”是中國先民的偉大創造。《論語》開宗明義的第一個字就是“學”。《論語》一書中使用“學”字共64次，而使用“教”字才7次，“授”字僅3次，充分體現了“以學為中心”。孔子辦學，凸顯了“學”在教育中的中心地位。古人創造了“學問”一詞，啟示我們:“問”是“學”的起點。“發明千千萬，起點是一問”(陶行知語)。僅《論語》一書中，就記載了119問，其中發問為117次。孔子的弟子有很強的“問題意識”，他們好問、善問，以“問”求知。孔子以“問”導“學”，是偉大的教育藝術大師，取得了培養眾多賢人的卓越成效。

以源于《易經》，為孔子繼承和發展了的“以學為中心”的教育觀來審視當前我國的教育，著實令人深思。梅教授指出:我國的教育，在相當的程度上被“教”字當頭淹沒了。不少課堂仍采用“問答”式教學法，停留在老師問、學生答的水平上，學生處于被動的狀態中。教師厭教、學生厭學的情緒在日益漫延。梅教授呼吁:“我國教育界亟待解決只讓學生‘學答’的局面。”這或許是理解溫家寶總理“教育還不適應人才培養要求”的一個視角。

梅教授在《孔子成功改革教育之研究》一書中，全面論述了貫徹“因革相成”原則的教育改革的內容、保障機制、時空條件和方法，在理論和實踐上都有導向作用，讀來讓人頭腦清爽，明確了推進教改的方向和起點.

這部書給我們最大的啟示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雖歷經幾千年，依然是，并永遠是給我們智慧的取之不盡的源頭活水。只要我們后人有悟性、肯學習、重實踐，總會有光明的天道呈現在眼前。

作者單位 北京二中